卡迪瓦斯撇了撇嘴:‘该死…真他吗倒霉。’
流星尖叫着带着刺耳的光彩几乎是按着最短路径滑下去,一直到消失在了西边的群山背后。
然后是石和龙双双沉默的、漫长的无力感。
就像是明明看到钟表,清楚的知道了考试还有五分钟就要交卷了的时候最后整整一大题只写了一行,连一点思路都没有一样,除了等待终止的那个信号什么也做不到。
丁达尔效应强的不像话,就似乎那个地方有什么石中剑被拔出来了一样。
‘为什么停下了?’
‘这个啊…’卡迪瓦斯开始无所事事的扣起自己的指甲来,‘为了和某个笨蛋的约定,所以天灾来的时候不能和任何的种族作对…话虽如此,现在就说是天灾还是有点太勉强了——上一次的时候至少所有人都知道哪个笨蛋是天灾。’
她瞥了眼大深坑。
‘尤威…我猜大概是死了。他的确有说过有个厉害的魔法,不过实验的时候倒是挺温和的、到底来谁都没搞清楚怎么现在威力有这么大。’
‘有没有可能天灾的机制只是检测到了这里的结果,但是并没有指定产生该结果的人还活着?就像——’
又一次寂静了下来,很快双方都意识到了那是流星的冲击导致的。
不像在水星地下放大当量核弹一样,并没有什么地表的碎片被冲上天,不过刺刺的感觉还是引得人浑身发痒。
‘正如我所说,’卡迪瓦斯稍微提高了一点音量,‘我们不知道这是不是天灾,也不知道天灾究竟是怎么判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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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你小子捡回一条命、自求多福吧。’
龙展开双臂,连带着翅膀开始扇动——紧接着不可思议的那庞大的身躯被稳稳的托起来,像是滑翔机那样助跑了一段距离之后腾空向上去了。
‘人类…不,石、如果我们还在同一条道路上的话,想必一定会在尽头相遇的——在那之前希望你保持脑子的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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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又看看地上小半截骨头,犹豫了一段时间还是带上了。
在这个曾经是矮人王城的地方,有着纵向极为广阔的城市分布,连同地下空间一起,现在已经完全塌陷成未来岩层的一部分了。就算真的有什么矮人辉煌的遗迹留下来,对未来的考古学来说要解释这么大规模的地质错乱现象大概也是一番课题吧。
更值得当下关注的是,实际上想也知道交通管道全部堵塞的比老式抽水马桶还严实,就和它们根本不存在于世一样。
矮人再也不用为寸土寸金的世界纷争了,不过和童话里面地心的硅基人不同,加加林没有上浮,他们也没有适配在无限广阔的空间中活下来的能力。
回到那个边陲的矮人都市的时候已经是更多时日之后的深夜时分,实际上从地表坑坑洼洼的走过去才知道巨蜥蜴的速度似乎真的挺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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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住!’
顺着尖锐(并且还低沉的要命的)声音看过去,是那个城市的代理人,已经披上了石同款的披风。
还有四五个矮人的样子,有在全副武装着。
‘尤威大…大人在哪里?’
‘…不知道。’
‘你为什、么回来?’
‘…观光。’
似乎是确认了石的身份,以及周围没有什么麻烦人物之后,四周的警惕心终于是放了一半下来。
‘见到你、活着,太好了。’代理人挤出一个蹩脚的笑,‘巨热顺、着蜥蜴线、涌过来,然后…有那个。’他指指天上。
石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说关于素戈勒的任何事情——要是在这个骨节眼让对面知道素戈勒死的不明不白的就太危险了…再说探究是什么东西值得矮人用那样规模的魔法本身就很危险。
似乎是只有上层和中层的矮人逃到了地表上…包含代理人在内大概一个村子就能装得下…事实上也确实借宿在兽人的村落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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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继续向前走,按着代理人指的方向,越过石碓和两处小坡,终于是见到了山沟里面的湖潭。
似乎是连带引起地震的缘故,这里已经几乎完全露天了,甚至大概和下面是联通的,在岸边甚至能找到一些细小的晶体碎片或是虫子的残肢。
想来这里就是了,曾经属于矮人的星空。
在身先士卒的素戈勒之后,大浩劫拖拽着更多的矮人进入了太阳的领域,只是只有矮人——还有少数幸运的人——才能看见的,他们的夜空永久的沉入了湖底。
石从怀里抽出那节指骨,一瞬间萌发了打水漂的念头…最终还是犹豫了很久才尽力将它抛向湖心区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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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完全没有光污染,也没有什么危险的情况下,夜空是一个十分不错的观景台。
大多数星星亮度只有五到六等(或许还会更低),大约距离天球的最高点三分之二的地方是一条更亮的,大约一臂长的星带——想来大概这里的星系是椭圆的,亮度分布才会这么均匀吧。
再往下的地方,和星带垂直的是黯淡的多不过更加细长的星带,似乎本星系反倒是卫星星系的样子。
石靠着折断的树干坐下来,想象着降临一艘飞船来,告诉这里的人其实现在所有人都在看的星空不过是另一个世界的湖底,或者至少是来告诉大伙哈里·谢顿已经死了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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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石不由得笑了出来——虽然不能临时办置一个欢迎派对来迎接时间旅行者,不过验证费米悖论居然有好得多的方法。
虽然不知道抬起手臂的一点点距离能不能充当天线,不过姑且还是这么做了。
维持魔法震动在一个波段上,然后用振幅作为变量,就能实现一个实轴的信息编码。
如何向外星人传递信号是个世纪难题,尤其是对他们读入信息的方式没有任何了解的时候,编码任何文字信息都是无解的。
如果是旅行者那样的画板到还能传递些涂鸦什么的,只是借助类无线电传递的信号基本上在上个世纪的苏联就被摸索到尽头了,倘若有信号能坐实的也无非就是外星人距离有多远而已。
编码的信息是“五、十二、十三”,正如所想的一样,一无是处。
但实际上等发出去石才想起来,似乎自己并没有接受信号的设备——当然是能将其通过魔法转化为机械能来可视化(正如现在另一只手上震动的水滴一样),但这就像在公屏上喊话一样,或许是有人能看到,只是回复的几率太渺茫了…总不能时时刻刻维持着这样一个信号干等上几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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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几乎是瞬间就收到了相干的波,将相位翻转了。
对方的信息是8,15,17…也就权当是问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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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了大概一两秒,石这才意识到不对劲——‘瞬发?’
是谁?
卡迪瓦斯…?
不知名的贤者三世(暂定)…?
难道是教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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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在咫尺的距离上完美的匹配上了波频和数字——正在石纠结要不要再发一条的时候,振幅又开始变化。
这次是长到离谱的信息,而且经过调制的精密绝伦。
第一个振幅是五…
接着是一、又是一、然后是负一、然后是零、又是负一、下面又是一…
很快便能看到规律——是三进制。
按照五个点为一排排列之后就能看到细长的像素画。
石找来木棍,在沙地上抄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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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人类语字母的三进制转换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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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即使真的有这么多魔力费这种劲抄送一份完整的表,能精准叠加波形到这样的精度的大概也远超石的水平…大概也远超素戈勒的水平。
粗略一算的话按最粗糙的傅里叶展开也要同时操纵几十个魔法…恐怖如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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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滴再次跳动,这次来的是真正的信息。
“你好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