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寒冷的冰水刺骨。身体泡在水里面,不知过了多久,早就没有知觉了。伤痕带来的痛苦正在被稀释,但血液带来的温度也将被分担。每一次心跳压送过来的血液,都如同翻过一道一堵堵墙。
尽管被血肉吞下是无奈之举,可这所谓的血脉感染,确实是仙舟病患。犹如无法处置的疑难杂症。
如果他们不想培养出另一只令使,就不能用眠雨的生命去赌。这极地洞天的严寒漫长。在这片虚构的洞天里,碎银的冰柱,微晃的白灯。用常态冰所铸成的镣铐。这里没有时间。
眠雨露出了痛苦的神情。业火慢慢的刺入血肉。这种刮骨的疼痛是他每日的必修课。魔阴腐蚀骨血,业火划骨疗伤。当他察觉到一丝视线,
寒鸦和雪衣的目光竟然同时投向他。
“你们不会就一直看着然后在这睡觉吧…?”眠雨实在是没办法在寒鸦注视下休息。见她稍稍避开了一丝视线,狠狠裹了裹身上的毛毯,紧紧包住自己和姐姐雪衣。
“你们就,就不能上去休息吗…?”
“不行,万一你逃跑了怎么办。”
“我怎么逃跑,我都没钥匙,跑什么。”
寒鸦躺在雪衣腿上,一双不带色彩的眼睛盯着眠雨。似乎是无声的述说着什么。
“真是毛骨悚然的感觉,拜托你能不能好好闭眼休息。”
“怎么能这样说,我可是听了将军之命,看护你哦,这个工作本身就很累的,我就这样一直一直站着,腿都发麻了。这才有一点时间休息休息。”
“额,好吧。你只管闭眼休息就好。我只是在想事。你不用这样一直一直看着我。”
“嗯…”睡着了…?这姑娘平常到底是多累啊?
与此同时……
“景元…”符玄的眉头微微一点。景元则是背身走到一尊雕像面前。耸立的雕像栩栩而立,正是丹恒的面孔。
八百年前,云上五骁在此饮酒。话语签诺今后的明天。
白珩,镜流,景元,丹枫,应星,以及与景元师出同门的眠雨。
景元:“啊哈哈哈,没想到你来这么早,有带酒吧?”
眠雨:“当然带酒了,等等,为什么;你手上会有茶壶,不是,酒杯呢…?”
景元抬手咳嗽一声:“习惯喝茶,带错了…”
“眠雨~景元~”白珩的声音直直拉扯过来。
“我带了烤肠!看,够不够多!嘿嘿嘿…”她笑嘻嘻的跑过来,塞给眠雨和景元。耳朵抖了抖,似乎是等待夸奖。犟不过她…“有心了,小白珩,没想到我们可爱的狐仙大小姐,既然这么慷慨…”
“呜,怎么感觉不是很真实的夸赞…?”
“怎么会,我可是好好夸夸哦~”
“我带了烤鸡。”应星缓缓吐字。
“这是持明的米酒。”丹枫缓缓露面。
“那杯子呢…?没有杯子的话,你们不会是要我口中夺酒吧…?”极限大挑战吗,有点意思。
“瞧你心急的!赫赫。本姑娘怎么可能没想好!我拜托镜流姐姐带不就好了!”
镜流姐姐…这是什么奇怪的play嘛…?
………“我带了酒杯。”镜流拿了几个陶瓷杯。还是散买…
“师傅,你买这几个杯子的钱,都够咱们在买瓶酒了…”
“咳咳咳…难得一次同聚,不必在意。”
“为,危险的明天。献上,不圆满的祝福。”
…………“景元将军?”丹恒平静的走过去。“我已经准备好了。现在,你们得后退一步了。”刚刚他正在读取这半岛遗留记忆。
“我来开海。”留下一句话,丹恒便开始被海水裹腹。先前的记忆正奔涌而来。带来了他的身世。也让他他受了这本与他无关的罪罚。
“撕裂…形骸解放…”滔天的海浪汇聚成蛟龙,水面腾起扩散走。沉寂于海中的龙宫缓缓抬头。
“建木根系!”众人的眼眸倒映出由树下根系组成的龙宫废墟,宁静,寂束。
“此去一路。凶多吉少。如然断寿……”将军垂眸一笑。眼中徒然有光。看着符玄,交出令符。“就替我…盏酒祭奠吧…”
符玄微微一瞪:“谁要替你祭奠!活着回来。景元…”
“将军。别怕。我们会保护你的。”穹把手抬起来,与景元形成了一个对立。握手礼。
“那就麻烦你们了。”景元的手压上去。
……眠雨的身躯缓缓破损。藤木填充的越多,他就越发疼痛难忍。在冰水中本应该失去知觉的,为何怎么,痛…?
他记忆深处的洞天缓缓亮相,一道幻灭幻现的虚影瞪着他:“眠雨。”
“倏忽!?你这家伙,没死!?”
“焚天的业火重铸我的身躯,疼痛填满我的血肉。只有痛苦代表我活过…”倏忽的眼睛铮亮,血肉崩裂净化出人身。滚烫的业火造反了。就像是把眠雨捆缚成捕笼里的野兽。“我们如此像似。是所谓一样的怪物。人民惧怕你,高层惧怕你,连你自己也惧怕。”
“去你的!谁tn和你一样!给我死。”
眠雨操纵的业火反扑,倏忽却淡然一笑,他胸口竟然分散出裂光。——砰!!玄鹿的斑驳碎光!!
“噗!”锋利的裂光刺入眠雨的胸口。一股力量注入身躯!这家伙!难道想要占为己有!
“啊——啊啊啊啊…”剧烈的光芒涌入胸口。眠雨想摆手,但此刻的身躯完全沉寂,没办法动弹任何一点。
碎裂的光芒完全压制眠雨。
“我的交易不会那么无聊。我会给你你渴求的力量,你需要这力量。”他松开了,眠雨的藤木开始转化力量。
“这世上的人不理解我为什么残暴,他们同样也不会有人理解你为什么懦弱,仙舟人不可能接纳你,因为你是无法被控制的变量。既然如此,哪怕你付出感情,哪怕劳苦功高,有有何不同?”
倏忽辩解道:“知道对错的又如何?生命的代价从来都是既定的,我没有你们那么虚伪,也不掩饰。成为孽物以后,悲惨的命运是无法逃避的。你我都一样。我的家乡也曾辉煌。夺目美丽…但面临虫灾,纳鲁克的剿灭军团…最后,被种植的[星核]陨毁。我们成为[药师]的丰饶孽物,是[星神]不曾回应夙愿…”
听着他悲痛的故事,眠雨的仇意依旧没变。哪怕这理由在如何冠冕堂皇。
“你杀了人,你吞下他们,化为血肉。无论是什么理由。我都不可能,放过你。”
倏忽笑了,竟然眠雨不否认需要力量,那么一切都还可以详谈。“我的确罪不可赦。但,这世上吃人的人,永远不少。适者生存,如果我被你们撕开,吃掉。我也必须自认倒霉。而,现在我们应该有一个合作。”
“高层可能放过你吗?对于她们而已,现在的眠雨到底是会发狂的孽物?还是被业火牢笼慢慢折磨的焚兽?都不重要。景元不可能永远保得住你。他会被你牵连,你的朋友,亲人。难道你要等到所以人为了你求情,跪拜恳请,才懂吗?…怀疑是无心的种子。不需要理由,也不需要代价。无论是如何,我们都应该,逃走。”
“这敞除孽物的仙舟赡养着,被倏忽血肉感染的孽物?这是你希望知道的吗?”
“…”眠雨的脸色就像是病死十几年的冻鱼,铁青难看。逃的了初一,逃不过十五……
倏忽操纵的业火完全松开了眠雨。
“……”眠雨疑惑的看了倏忽一眼。“你和药王渗透的机关,不止是丹鼎司吧?”
“敏锐的小子。没错。其实不止是丹鼎司,我们还和你熟悉的人群有过交流。”
“怎么样,同意我的合作了吗…?”
“去nm的。想都别想。你这狗东西,就应该被吊起来打。”
“无论你如何发泄怒火都不会改变任何事。”
“如果你没有这么懦弱,是否最亲近的,那个女孩就不会死呢?”
“——?!”眠雨的眼睛微微一顿。
“没有力量的人。就是被命运推向死亡的石子。这样的悲剧不会再发生吗?下一个又是谁呢?你的兄弟?你的爱人?你的朋友们?”
“你的身躯无法再刊载灵魂,不需要多久,你就会死去。连身躯都无法留下。或者命运选择最残忍的死亡,所有让你所认识的人,逐渐死去——唯你永生。”
“我凭什么信你?”
“你没得选。只能赌。我也要在你身上赌。这是一个公平交易。”
“你到底为了什么?”
“摆脱先主名号。”倏忽的声音持续回响:“如果刊载记忆的人就要承担不该承担的责任。那生命的存在,毫无意义。”
“我拒绝承担这约束的命运。”
“如果命运真是顺便改变的存在,你也不会找上我了。”
“拿出你的诚意来。”
“我能帮你摆脱——业火的侵蚀。”
“——!!”眠雨瞬间掐住他的脖子:“你说的是真的!”
“千真万确。我们先出去。”
那么,怎么出去?眠雨用力抽动手臂,很遗憾,没办法动弹。浑身泡在水里,都快冻僵了。根本没可能靠蛮力出去。
寒鸦抱着雪衣,两人的鼻息平和,似乎都陷入了沉睡。
“你应该会使用吧,毕竟是玄鹿的藤木。”倏忽微微一笑,教导道:“避息微收,心中所想。”
眠雨对倏忽的疑心愈发壮大。但此刻,比起被偷袭,对于“罪罚处置”更领他担忧。
“倏忽现在哪怕再强。也终究是魂魄伏身与我。有十王的炼魂炉,问题也不大……如果能将他解决,过河拆桥,也未免不行…”眠雨奸诈的模样瞬间闪过,转化为平静的笑脸。
在身形转化为期间,倏忽使用业火轻轻托起沉睡的雪衣和寒鸦。怕惊扰她们,坏了好事。
冰窟窿被填上,从水中跳起一只冰蓝色的玄鹿。这正是眠雨。藤木捆缚住身体,慢慢晃出相似身形。其实也不止是身形相似,对于捏造的“身份”能力,是一比一还原的。前提是,藤木能够读取“身份”的信息。
“这是,我?”眠雨的鹿蹄在冰上划了划,吐出一口热气,才看清楚自己现在的模样。——眼睛里倒映着惊奇的鹿。
“好丑啊…”他吐槽到。
倏忽:“有就不错了,又不是去动物园,好看可不顶事。”
“还有,你昏迷期间,景元和星穹列车组,已经讨伐幻胧去了。”
“……幻胧,不知所谓的东西…我要去解决她,无论代价。”悲痛的情绪酝酿着,看着这副模样,自己和所谓的“孽物”不剩多少差别。但如果自己连情绪都不会再产生,只怕是,化为真正的,“孽物”。
“虽然这样说很难听。但此刻并没有多余的时间悲痛了。去看看吧,去看看你这百年来,按压下来的罪罚。看看,你所谓的‘差别’是否能让仙舟人承认。”
“我们,是一样的,卑贱。丑陋,暴力…”
倏忽能从眠雨的眼里看出挣扎,以及——愤怒。
眠雨控制着藤木再次幻化,显出本身。脸上的戾气就像删不净病毒软件。倏忽潜入影子。跟随着他走到一处开关前。
“密码锁。”眠雨捏住锁头,猛地跳起,之见业火迸溅“咔”。崩开了。业火被强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