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化许多。令人回味过往,浮想万千。”双眼遮挡的女人一步步踏在货板上,面对散乱袭来的魔阴士卒和发疯的狗群。她的手上捏造出一柄冻剑。
“照彻万川。”仅是眨眼功夫,袭来怪群悄然变成冰雕。失去了最后的生命气息。搓了搓手,冻结的极寒爬上手指,
对着手掌呼呼热气,在一切不可见的黑暗中漫舞。如同她的名字——镜流。
她的感知尽头突兀的出现了一个火苗。
墨绿色的业火灼汇聚成血肉。侵蚀的灵光,晃的眼睛发痛。
“逐息一别,晃眼百年前…如今再临,倍感亲切。”
冻剑反持,借着周围的箱子。跳跃回身,便连换数下身位,闪刀袭来。
“寒光…!?”眠雨回身拦截,可那女人长刀傍身,离不开三步便再次斩来。长槊点刺被长刀弹开,弹起的冰晶划开眠雨的病脸。冻剑抵住喉咙。
镜流缓缓说道:
“别来无恙啊,眠雨。”
“……不至于吧——恩师。”眠雨笑了笑,浑身被冻住动弹不得。“可以解开了吗?”
“你身上的味道,愈发强烈。甚至还有一种难以描述的,孽物气息。让我辨认你有些困难了。”
“镜流!这家伙怎么会在这?”倏忽不敢开口,沉住气,想要隐去气息。
“说来话长,现在的情况相当糟糕。”
“血毒难医。”镜流的冻剑碎开连同眠雨周围的冰霜一同分裂。“罗浮有难,你不会是在此逗留休息的吧?”
眠雨耸肩摆手道:“我没有这个打算,但现在我没什么机会了帮忙了。我现在是自身难保的人了。”
镜流的目光敏锐的搜索完眠雨淌露的信息。
“你在躲避什么?十王司的兵卒吗?”
被发现了…!眠雨的身躯抖了抖,尴尬的踢了踢腿。
“算是吧…简短说就是越狱了…”
“…?”
“你觉得你的谎言可以欺骗我吗?我感觉到你身上的,压抑的怒火,仇恨…”
面对镜流。他挠了挠脑袋,灵动的眼眸躲闪着。
镜流感觉到他的视线乱晃。继续说道:“病症不可能让你这般。为有一种可能,你已受到感染。现在非寿无期,再加上百年前的倏忽扰血。”镜流和眠雨并上几步,等着答案。“你已是,孽兽。”
眠雨的笑意缓缓凝结:“…还真是讨厌的话术,对。你猜对了。”他解开臂铠,手臂上业火遗留的
侵蚀痕迹明显。刻痕印墨透着微微起伏的绿光。
镜流的脸色微微沉下,“你的身体随着业火的侵蚀,更迭过后,变得更加害怕疼痛。现在正是将近支离破碎的时候。”
“本来也是生求不得,死求不得。但在死前选个风水宝地,也好。起码不用步行数十步,得见天光。”眠雨努力的挤出一丝笑容。“…没感觉自己活了多久…转眼就是等死了。”眠雨摇摇头:“踏马的混账…”
“不过都是死。我不选最窝囊的死法。或许满天星河中,存有根治的药。活命的人,不会选择窝囊的死在十王司手上。”
镜流的表情转变为凝重,寻药?去拿寻?获得长生的代价是无尽痛苦。又有什么药能治?
镜流在短暂的沉默后,伸手拿出折跃器。
“空间折跃器…?”借住空间吞噬光源,完成跳跃的“洞天”可以借住能量跳跃……
“送你了。于我已无用。”镜流抛给他,随后便背身离开,“…眠雨。此后多年,你是否怨恨过我不留情面,欲要杀你?”她缓缓回头,等待着回复。被遮掩的视线炽热,站在身后的眠雨,犹豫,委婉。
“没有意义了,都一样。”
眠雨的眼眸垂下,摇了摇头。
镜流渐渐消失在视野尽头。目送她离开后,眠雨也没回过神来。
“不懂你们的感情了…一会郁闷,一会疯狂,一会大笑的。”倏忽缓缓探头。
“痛苦怨恨缠身的人,其实大部分都没有什么情感,哪怕现在,我感觉不到自己挥剑的兴奋了,就像是麻木的人,端坐在机器面前一样。”
“现在轮到我问你了。”
“——你到底不是倏忽?”
“…我源于[倏忽]的肉片。被[药王秘传]、[天上舞者]滋养的碎片。我的目的很简单:复活。不以任何人的身份,不成为他,不作为他的复活。”
“你拥有他的记忆。”
“是的,没错。但那不能代表什么。我也读取了你的记忆,难道我现在是你吗?”
“哪怕就是你这么认为。也很遗憾,没有可能。”他继续说道:“倏忽的血肉被斩断后生,新生的血肉是需要重新同化的。这感染不需要很长时间,但需要的养分是疗伤的万倍。”
“这也是[药王密传]和[天上舞者]仅仅能制造出来,唯一一位的——含金量。”
“…?”眠雨的嘴角抽了抽。你怎么好意思夸赞自己的。
“可惜,丹枢是个蠢蛋。”倏忽继续说道:“如果此番前来,能让我及时感染那[星核小子],不能说完全没希望。覆灭你们只是时间问题。”
“你没有机会,没有狗运还学别人抽奖,这就是找罪受的。”
“不。不,不不。的确没有那么完美。但是我看到了你身上超乎寻常的存在。——[腐生药王]既然能在你身上寄生。说明你现在,也是倏忽血肉的,碎片。”
“虽然这名字没有那么霸气。你身上的火焰血脉中残存的诅咒,正在扭曲融合,因此,你身上的业火。玄鹿的藤木。不死级别的药王身。都是万里挑一的药材。”
“……”眠雨的脸顿了顿,双瞳锐利的搅动着身躯每一份力量。“你真觉得我一定要和你合作吗?就算你能做到抓捕,感染其他人,你有什么把握打赢,我的兄弟,我的师傅,仙舟元帅?”
“…如果你的身体再年轻一些,起码没有那么严重的侵蚀的话。绝对可以。”
“谁会给你如果的机会?算了,跟你一个碎肉讲也没有什么作用。最后一个问题,我就叫你倏忽,没问题吧。”
“…”倏忽瞬间从影子里钻出,投影似的模样,竟然和眠雨毫不相差。
“你要学老父亲的体态,我不同意。”
“去你的。我现在只有你的[身体变化]数据,不喜欢我用,那就给我机会换。”
“还有。我既然不背负他的罪则,也不是他。所以,就叫我…”他看着周围的货装箱,流露出难以揣摩的神色。货多多?风平平?
“你到底想好没…?”眠雨观察着周围。这是上贼船了…
“穗。”沉默良久的老登终于想好了名字。“
我以前的名姓。”
——“起码比那个鬼名字好点。”
“你一定要提这破名字?”
另一边。
……景元与列车组已经踏上了征讨之路。
残颓的龙宫里被各种怪物盘踞。吃战技点的猩猩。不见潘宏不落泪的狗。成精的陶瓷球。真是离谱的东西。
“这地方…好冷哦…”三月七揉了揉手臂,“这种地方待久了,不会患上风湿病吧…”
“这地方太大了…还要走多久啊?”穹扫视着残破的颓墙,要是被卡视野躲藏的猎群咬了,不知道仙舟医保能不能报销?——包的,朋友。不能报销,你也不是仙舟人。
“……?”穹站住了。视线里出现了一个影子。“魔阴士卒?不,不像。狗!也不像…?”棒球棒瞬间抽出。却驻足不敢乱动。
丹恒也停下来了。手上的武器瞬间抽出“砰!”的扎去。
那怪物瞬间闪躲。露出了真正的面目。大猿--门将。
“各位小心。”将军出手。阵刀划地发出“滋滋”的刺耳声。
“轰—吼—”发狂的大猿,震吼一声,周围的猎犬和大猿都聚集过来…情况,不妙。
“那就来吧。你们这群狗。”穹想要开战纹,但他还不会那个能力,还是算了。
……于此同时。
军营里的驭空着手处理着文件。各个营宅伤员的报告一叠又一叠的堆加起来。留给她们的休息时间不多。
“咚咚咚”帐外的敲门声缓缓响起,驭空的钢笔缓缓停住。“……进来吧。”她压着声音说道,“…眠雨,对吗?”
“……”眠雨没有报忧,缓缓露面。“…驭空。”
背着他擦拭完眼泪。驭空才回过头来。“你怎么来这了,不是在幽求狱里待着吗?”她的眼睛很明亮,盯着眠雨不能对视。
他逃避这炽热的视线,可发现…避无可避。“我来看看你,随后,就走。”眠雨的话语没有了委婉…显得无措,麻乱。
“你要去哪…?”驭空缓缓的站起。眠雨的声音低了几度。他的手微微发颤,缓缓贴在驭空的脸上,又立刻收起来。
他勉强的露出笑容。“和你待一块,总是这样温馨…”
“抱歉了…驭空,这次…我应该是不能留下了…”
“有将军的景元,负责占卜的符玄,还有你,罗浮我不担心了…但,我还需要为你们,寻求一枚脱离[诅咒]的药…”
……或许是命运残暴,可能是宿命颠簸…或许我已无救。
他的手臂很冷…如同冻住的冰石,这僵硬的手接不住驭空滚烫的泪滴。她的手臂死死环抱住眠雨,安静无声的哭泣声,却显得热闹…此去一别,凶多吉少…或是天星渡路无有归宿…或是迂腐裹蚀,客死他乡。
驭空的脑袋埋在他胸怀。对于她而言,这次离别不知归期。
“记得你当年说的话吗……”
“……永远为你在跳动一次心跳,一声是见面,一声是别离…”抱着驭空,眠雨的心脏开始绞痛。
……哪怕长生种的眠雨当真寻来良药。但那段时间或许她早已了却无声。这样想着穗慢慢离开了眠雨的影子。站在军营的医疗部门口,投去目光…
“…以前的,现在的…记得活着回来,眠雨。等你回来。”驭空的手印在眠雨的胸口上。
“或许希望渺茫…”
“丧气话不要多说,仅是此刻…让我抱抱你…”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