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十点多了。
看着这个时间,颜卿卿心里有一个主意,那就是去钓鱼,钓到一条就回家,混着昨天夏莹吃剩的菜一起煮着吃。
她刚坐起来,夏莹就抓住她的胳膊:“卿卿,你要去哪里?”
“我出去钓一条鱼回来吃,”颜卿卿一边捋顺自己的头发一边说,“你也要和我一起去吗?”
她稍微想了想:“算了,我还是不去了。”
颜卿卿抚摸着她的头:“那就等我回来吧。”
夏莹眼珠子转了一圈:“好,我等你回来。”
“嗯,”她站起身来穿上衣服,“如果你改变主意了,就下楼去,沿着街道第一个十字路口右转,往前走两百米有一个大湖,围着边缘逆时针走半圈就到了。”
“嗯嗯!”夏莹直点头,想罢应该是记牢了。
颜卿卿走到门口,轻轻关上房门,那发黄发干的被子昨天也被夏莹换了一套新的,这让她莫名有种婚床的感觉。
一想到这里,一种责任感涌上心头。
她从未有这么轻松过,她走在街上,热情地跟路人打着招呼,虽然他们都避之不及。
临近钓点的时候,她悄**地往老爷爷背后走,直到五米的位置,本想跳起来吓他一跳,但总觉得有些讨嫌,只是自然地走到一旁坐下。
看她又来了,老爷子的脸上有了些许变化:“嗯?来了?”
“嗯。”她点了点头,随即开始往鱼钩上挂饵食。
“你的心情很不错,”他说,“看来昨天她有回到你身边,对不对?”
颜卿卿笑而不语,只能说眼前这个长辈太机敏了。
“呵呵呵,”他点了点头,“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他俩没有再说话,如果说老爷爷是出于一种安静,那么颜卿卿就是为了能够早点钓到一条鱼,一条大鱼,能让夏莹吃个够。
她习惯性地掏裤兜,却发现里面空有一个打火机没有一支烟。找个时间再去抢一包吗?她又想到了夏莹,夏莹肯定不会允许她这么干的。
干脆戒烟好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一点都没有心急,但仍然少有鱼儿在她的钩底游动,看着身边的老爷子上了一条又一条,她未免觉得有些离奇了。
像是看出了她的疑惑,他只是笑笑说:“你相信鱼是有记忆的吗?”
“鱼的记忆不是只有七秒吗?”
“不不不,那只是人们错误的认知,实际上鱼的记忆能有好几个月。”
说着往自己水面那块区域上一指:“我这个钓点上的鱼,大多数都是放生了的,而你那个位置钓的鱼,基本都被带走了。”
颜卿卿悟了:“你是说,想要得到,就要学会放手吗?”
他却摇摇头:“我的意思是,紧攢在手里的,就不让要让她放跑了。”
“你这个地方待不了,你换个地方就可以了。”
茫茫中颜卿卿觉得眼前和蔼的老爷爷不像是一个普通人,更像是一个半仙儿。
言语交杂中,颜卿卿感到鱼线在拉扯,并且愈发激烈,她屏气凝神,稳稳地开始收线,怎料刚抬一手杆,钩上还未曾见到过的鱼儿就瞬间溜走了。
她平静地看着身边那位和蔼的老人,而他依旧笑而不语,直到他再钓起一条鱼的时候:
“鱼咬钩刚抬杆就跑,恐怕是要丢东西啊。”
听到这里,颜卿卿心感不妙,她放下鱼竿,急匆匆往家里赶去。
赶到家里的时候,夏莹已经不在家了。
她站在房屋中央矗立了许久,她只离开了两个小时,她还能去哪里?
一道黑影笼罩心头,脑海里赫然是那个夏莹跟她形容过的“恶魔”形象。
她往北边跑去,在昨天下午,夏莹有跟她提到她家的位置。
她跑进了一个小区,却无法确认她家的具体位置,刚好路过一个大妈,赶紧上前询问,大妈只是稍微停滞了一下,一边警觉地上下打量她一边反问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她可能遭到了家暴,我必须得尽快赶到现场!”
大妈在惊愕之中眼皮不断跳动,她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指向某一栋楼:“就……就在那栋。”
“谢谢。”颜卿卿转身便向那栋大楼跑去。
大妈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久久无法平静。
她已经跑到了楼下,这个时候她才发现没有问具体的楼层,不过多耽搁一秒夏莹就多一分危险,她也只能凭着感觉来,直到跑到六楼的时候,她忽然停了下来。
门口摆放着夏莹的鞋子。
更加微妙的是,大门也是开着的。
她小心翼翼地踏进门。
难闻的味道扑面而来,空气弥漫着烟味和酒味,以及满屋子的各种零食口袋里各种添加剂的混合味,仅仅只是嗅一鼻便想要呕吐。
扫视了一圈,明明有一个近百平方米的屋子,明明厨房客厅有两个垃圾桶。各种烟头酒瓶却还是丢到沙发上、茶几上、以及地板的每一条缝隙中。
烂人,一个烂到极致的人。
隔壁一个禁闭房门的卧室里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仅能分辨出是两道不同的声音,听音调应该是在争吵。
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她已经很清楚了。
她由于出门太急忘记拿柜台上的指虎,但她却在阳台的窗帘后找到一把短柄斧。
她摸了摸斧背的棱角处:“你是专门在这里等我的吗?”
说完怒火在血液中沸腾,她快速走到房门前,双手用斧背压尽全身力气往门把手的锁头上砸。
“嘭!嘭!嘭!”强烈的拍击声响起,屋内顿时就没有任何声音了。
虽然她的力量很大,但当看见坚固的锁头仅仅几下就被破坏得摇摇欲坠的时候,她似乎明白阳台会放有一把这样的短柄斧的原因了。一想到这里,她更加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怒吼着最后一锤将把手拍得粉碎,紧接着后退两步,狠狠一踹。
“哐当!”门板径直向后倒去,倒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响声。
颜卿卿大口喘着粗气,摇晃着往前迈两步,便看见躺倒在地的夏莹。
……
她的衣物呈现出不同程度的撕裂,身上也有大块的淤青,她的脖子上浮现出瘆人的红色抓痕,杂乱无序的头发遮盖着面庞。地上有一滩黄色的液体,上面残留了一束束被扯下来的橘色发丝。
看见颜卿卿站在门口,她那被几缕发丝半遮盖的嘴唇露出欣慰的微笑。
颜卿卿愣在原地,神情呆滞地往前走,这短暂的几秒钟,她甚至都忘记了屋子里还有第三个“人”。
她刚走几步,却见门旁衣柜侧边的盲区藏着一个与她同高的男人,他举着一根铁棒,奋力向她的头顶打来!
惊愕之际的她本能用左臂阻挡,这一棒结结实实打在她的小臂上,那根铁棒居然都打得有些变形,随着剧烈的疼痛与麻木从小臂传来,疼得她右手的短柄斧直接脱手掉落在地。
男人见状还想举棒,颜卿卿赶紧冲过去双手捏住棒身,右手肘顺势狠狠一个肘击撞击在他的胸膛,发出沉闷的声音。男人涨红了脸,却依旧没有松开棒子,甚至还用左手死死掐住她的脖子。
她并没有因此惊慌,而是用青筋暴起的右手一下反抓在他的左手腕上,用尽力气,狠狠地拧捏他的手腕。
男人怒目圆睁地看着她,而她的眼睛红得更像是溢出了鲜血。她拼命捏着他的手腕,她的手劲是足以捏破一个易拉罐头的。
前十几秒他还算是个狠人,但持续二十秒后男人像是在喉咙里装了一个扩音器,他的左手腕被颜卿卿捏得如同刚出生的婴孩般大小,不得不松开了紧掐她脖子的左手:
“啊啊啊啊啊啊——”惨叫声反复在房间里弹射,音色越来越凄厉。
她见状左手迅速一抽,那根铁棒就到她的手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棒子砸在他的脑门上。
男人像是关闭了音频,愣在原地呆呆地望着她,她右脚一踹,一下给他踢出几米远,后脑勺磕在墙壁上,浑身瘫软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咳咳……”颜卿卿趴在地上狠狠咳嗽了好几下,这个男人如果刚才以那种僵持的状态再持续两三分钟,恐怕没命的就是她了。
左手小臂又传来了钻骨的疼痛,她眉头紧锁,紧咬牙关艰难站了起来。
她走到夏莹的跟前,伸出右手:
“来,莹莹。”她半眯着眼微笑的温柔模样,是其他任何人都无法感受到的。
夏莹喜极而泣,扶着她的手慢慢站了起来。
“该死,真该死,”这时墙角奄奄一息的男人发出咒骂,“你不能带走她,你这个贱人!”
颜卿卿并没有理他。
“你不能带她走,不管你们去哪里,我都会找到你们的!”
颜卿卿缓缓转过头去,眼神空洞地盯着他,瞳孔已经没有高光了。
“你说什么?”
男人被她盯得有些发毛,但还是强装镇定:“我……我可是她爹!你跟她没有一点关系,凭什么带走我的女儿?!”
她看了看夏莹,想了想:“因为她是我的蜜袋鼯。”
一旁的夏莹听见,羞涩地低下了头。
“什么蜜袋鼯?我去你妈的!”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对于这种人,再多的解释都是徒劳的。
她拉起夏莹的手对他说:“你知道吗?作为一个父亲,你真的是太差劲了,曾经我的父亲为了救我失去了他的生命。我难以相信这个世界上居然还会有人将自己的孩子当做发泄工具的人,待在你的身边,夏莹的精神都开始出现问题了。”说完就往门口走。
“喂,别走。”
两人假装没听见。
“你以为我不认识你吗,颜卿卿?谁不知道你烧死了你的父母,被送到舅舅家寄养,长大了也不找工作。天天抽烟喝酒,靠抢劫过日子?”
颜卿卿立马就止步于门口,转过身去,捡起地上那个短柄斧,一点点向他走去。
他总算是感受到一点恐惧:“你……你要干什么……”
“其实……其实我也不是一开始就这样的啊!我是前两年创业失败欠了债才变成这样……”
她依旧没有停下来,直到走到他跟前,才蹲下来看着他:“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他言语一下变得激动了起来:“所以说……我们两个是同一类人啊,颜卿卿!我是因为创业失败,而你是因为烧死了你的父母。我们都是因为某种现实打击而自暴自弃,变得消沉的,不是吗?!”
说完静静看着她的脸,试图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
颜卿卿面不改色,在手里把玩着那个斧子:“哦?所以呢?这就是你欺负我的蜜袋鼯的理由?”说罢眼神瞬间变得凶戾,举起斧子。
这一瞬间男人的瞳孔包含着世间所有的绝望。
“咚,咚,咚。”
她用斧背一下下地砸男人的后脑勺,直到把脑袋砸破,溅射出里面的脑血与脑浆。探了一下,已经没有鼻息了。
她回过头去,黑色的前发已然被飞溅的血液染得半红:“莹莹。”
“他死了。”
夏莹听到后瞬间有一些呆滞,眼神有些闪躲,十根手指头在打着架:“卿卿……我们……我们赶紧跑吧……”说完走过来想拉她的手。
“不不不,”颜卿卿似乎还有话说,“我怕他假死。”
说完手起刀落,没有能给夏莹留心里预期,几斧子砍断男人的脖颈,有点血液甚至沾到了夏莹的头发上。
“啊!”夏莹大喊一声连连后退。
颜卿卿眯着眼睛微笑着对她说:“现在没事了。”
夏莹不知是喜是悲地留下了泪水,她实在想不明白,温柔和暴力怎能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
真的是太特别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