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点伊达尔特王国南境位于无尽之海的港口恩利港
一家脏兮兮的酒馆,空气中弥漫着鱼腥和朗姆酒的味道。
一群海盗打扮的人,围坐在角落的矮桌旁边,他们的皮肤看起来又红又肿,鼻子的末端还有严重脱皮的痕迹,露出里面粉白的肉,典型的长期在海风和暴晒的摧残的脸庞。
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士兵,其中一名高个子,鹰钩鼻的瞎眼海盗一边把黑啤酒往嘴里灌,一边说道。
“听说,最近所有的港口都在抓捕海...嗯,你懂的,抓捕那种人”
这个高个子海盗险些吐出海盗两个字,他看了看周围投过来的视线,赶忙压低了声音又说道。
“戴维斯,我们继续待在这里不太好吧。”
“要逃又能逃到哪里去?”
叫做戴维斯的海盗,头戴一顶帆布三角帽,身穿宽松的衬衣,和一件破破烂烂的外套,头发的末端扎成辫子,两只手戴满了各种戒指,眼窝凹陷,有着一双深绿色的眼眸。
“告诉我,杰拉姆,你是为了什么才成为海盗的?”
戴维斯拨弄着手掌的一枚古怪金币说道。
“嘘...嘘,注意你的声音!”
高个的海盗接着用傻愣愣的笑声回应那些看过来的酒客,和在附近徘徊的士兵。
“他开玩笑呢,我朋友就喜欢拿海盗开玩笑。”
“你不想活了吗!要是被人发现我们的身份,你和我今晚就会被吊死在恩利港。”
“你还没有回答为什么要当一个海……”
未等戴维斯把那个单词说出来,杰拉姆连忙用自己粗糙的沾满汗液的手掌堵了上去。
“别说那个词。”
杰拉姆咬牙切齿的说出这句话,死死按住了戴维斯的嘴。
对方见状,眨了眨那双绿色的眼眸,表示自己知道了。
他暗自松了一口气,这才收回了手。
“所以,答案呢,你为什么要成为一个……”
再一次,戴维斯的嘴被堵了上去,没让那个单词被说出口。
“行行行,你赢了。”
“能是什么原因,金子,名声,女人。”
啃了一口手边的苹果,嘴角滴落汁液的杰拉姆,掰开手指挨个说道。
“那就对了!”
见杰拉姆一脸疑惑的皱起眉头,未等他开口询问,戴维斯早有准备般从怀中取出了一张皱巴巴的地图。
铺展开那张泛黄的羊皮纸,手指指向了位于中央的大漩涡,用关节轻敲了那里两下。
“我们要去寻找传说之中的特纳普索人的宝藏,一艘载满黄金的真正的幽灵船。”
“这就是我们成为海盗的理由不是吗!”
戴维斯咧开嘴角,露出标准的海盗的一脸贼笑,以及自己的两颗金牙。
在家酒馆的不远处,海港码头上,成批的海盗摩肩接踵,排着队列,挨个走向绞刑台。
这些人浑浊的眼眸里多是无助和恐惧的神色,只顾低头盯着脚下的地面,他们戴在脚铐的双腿发颤的向前走着,铁链碰地的声音此起彼伏。
走在队伍末尾的是一个留着油腻长黑发的男孩。
他嘴唇微动,低声吟唱着海盗的小曲,曲调悠长,旋律飘荡。
其他面如土灰的海盗们所受触动,不知不觉中跟唱了起来。
海盗歌一旦被齐声唱响,也就意味着海盗到了最危机的时刻。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围观的群众纷纷叫好,看着这群打家劫舍,无恶不作的海上强盗被处死,在场的没有一个人会觉得可怜。
“杀了他们!”
“把每个海盗都吊死!”
“苍天有眼啊!”
“真希望我的妹妹可以看到这一幕.....”
“还他妈浪费什么时间啊,赶紧把这帮海盗丢到海里喂鱼”
“主啊,请庇佑我们!”
处刑台的上站着一个衣冠楚楚的贵族男人,发际线很高,鼻梁高挺,长相刻薄,额头堆起抬头纹,他揣着一口端正的伊达尔特腔念起了手里的那张纸上的内容。
“第三十三号决议规定,凡是定罪为海盗者或是协助海盗者,将处以绞刑”
“从今天起,海盗的时代结束了”
他闭上了嘴,伸出手向下一挥,示意绞刑开始。
于是,一名名样貌凶残,眼睛遍布血丝,牙齿泛黄的海盗被推上绞刑架。
回忆如潮水般涌起,亚里安想起发生在十几年前的事情。
那时正值大饥荒时期,黑月的临近下,大地受到侵蚀,植物要么大片大片枯萎,要么异变为扭曲的怪物。
万亩良田颗粒无收,随之而来的是史无前例的饥荒,在粮食匮乏的重灾区有数以万计的人被活活饿死,在最开始人们还来得及火化尸体,到最后,尸体的焚化速度已经赶不上新尸体堆积的速度。
没有粮食的绝境下,在各个角落人类彼此互食,甚至母子相食,饥饿让人变得不再是人,理性溺死在最后的‘欢愉’,未等真正的末日降临,许多小国家几乎在这场灾难中崩溃。
王国某处的贫民窟
瘦骨嶙峋的黑发少年怀里紧紧抱着一小袋粮食,他的周围站满了怒不可遏的大人,你一言我一语,发了疯地用脚踹着倒在地上的少年。
“说!你食物是从哪里搞来的!我知道了,肯定是偷来的,你这偷东西的小鬼!”
“你以为你这种贱种能活到现在是仰仗的谁啊!”
“看来不好好教训一下是不行啊。”
众人群情激愤,一副要把他活活打死才肯罢休的样子,少年咬紧牙关,强忍着没有发出惨叫,也许自己只要不反抗,他们就会放过自己。
也许只要忍耐下去,一切就会过去,但是这种想法实在过于天真。
这种任人凌辱的态度,似乎助长了他们的**,有人抡起棒子打在少年的身上,脸上,腿上,把对生活的不满,忿恨,一股脑的发泄在这个毫无关系的孩子身上。
“都是你的错,我才会丢了工作啊!”
“我之前不见的钱也一定是你这混蛋偷的吧,那可是我全部的积蓄啊,快把我的钱还来!”
“忘恩负义的东西!看我不宰了你!”
各种难以入耳咒骂回荡在耳畔,全身上下传来难以忍受的剧痛,几乎使得少年要当场昏厥过去,腰疼得像被重锤击打一般,仿佛里面骨头已经断裂。
“别装死了!”
眼看着手握铁锹的红眼大汉正要打下去。就在此时,一道猩红的闪电霍地从他头顶掠过,伴随空气的炸裂,墙壁上被炸出一个巨大窟窿。
建筑开始坍塌,大量碎石倾泄而下,几名不幸的村民被砸得血肉模糊。所有人连忙停下手,惊惧地望向闪电的源头。
一个穿着黑色带兜帽长袍的神秘男子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
“这么多大人围在一起欺负一个小孩吗?”
“真是一群不害臊的家伙。”
穿着黑色长袍的男人耸了耸肩,语气里满是讥讽。
一本封皮遍布黑色竖线的古书从他掌心摊开,坚硬的书皮正面镌刻一行不可名状的符文绕成封闭的一圈,环绕着“扭曲的半圆和诡异的数字”组成的烫金符号,书脊上的深黑欲滴,一个个文字仿佛在书页上流淌。
大部分村民都被这一幕吓得不敢动弹,但有几个不识相的家伙还是提着棍子走去,似乎是想教训一下没有规矩的卑鄙的外乡人。
这时,一袭如火般的红衣,上半身赤裸,面如刀削,长相英气十足的黑发剑士缓步走上前来,嘴唇翕动道。
“要砍了他们吗?”
说着他伸手拔出背后那把长满宛如恶魔獠牙,遍布鳞片的大剑,摆出了要挥剑的上段架势。
“随便你,这些人死不足惜。”
兜帽男嘴角微微扬起,指尖轻触过书页上的一个扭曲的疫病字符,随手一指,字符飘落融化消失,朝自己走来的那几人立刻呆住,裸露肌肤开始肿胀,狂冒脓包,恶臭满溢。
看着那些狼狈翻滚的村民,其他人顿时吓破了胆,四散逃离,再也没有人敢靠近。
四散奔逃不知道跑去了哪里,兜帽人丝毫没有追上去的意思,阖上了手里的那本古书,两三步走到少年的面前。
他身后的那名红衣的剑士则消失不见,或许是要去做善后的工作。
鼻青脸肿,伤痕累累的少年好不容易爬了起来,便嗓音沙哑的对站在自己面前的人问道。
“刚刚……那是什么?”
“被打成这样,问的居然是这个?”兜帽人似乎对他的反应感到惊讶,饶有兴趣地问。
“小子,你对魔法很感兴趣吗?”
虚弱的少年捂着伤口缓慢站起,嘴里呜咽着,最后还是吐出完整的一句话。
“不……我是对变强很感兴趣。”
“只要变得强大的话……”少年突然剧烈咳嗽了两声“那样的事情根本就不会发生,妈妈……妈妈也不会被吃掉,我不想再做任人欺负的可怜虫了,一点儿都不想!”
听完回答,依靠在墙边的兜帽男轻笑一声,手中的那本古书的书页飞快翻动起来。
“你想变得多强?比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都要更强吗?”
少年犹豫了片刻,郑重地点了点头。
“真是个不简单的小鬼啊。”
那个兜帽人用着略显浮夸的口吻,转而说道。
“其实魔法很简单,魔法的本质是通过咒语具现化你的想象。”
“无论是魔器和法杖都只不过是个媒介,在大多数施法的过程中不是必需品。”
轰鸣的雷霆,燃烧的赤焰,凝结的冰霜在张开的一页页纸里变幻,时而围绕着兜帽男人的长袍不断出现又消失。
紧接着他放下那本疑似魔法书的东西,摊开双手的手掌,左手浮现一团蓝火,右手生出银白雾气。
“魔力是构成这个世界的基石,它无处不在,包裹着我们的身体,一次成功施法首先需要感受你身体魔力的流动,当然,这也不是谁都能感觉得到,只有少数具有天赋的人才可以做到这一点,下一步是学习如何去抓住它,去控制它的走向,去想象你要操纵的雷电,将想象出来的抽象概念凝聚掌心,把破坏的念头灌输进去,再念出对应的魔咒最后一口气释放出去,怎么样,很简单吧?”
“魔咒是什么?”
“这个解释起来很麻烦,简单来说,你可以把它当作是钥匙,不同的魔法代表不同的锁,而魔咒和咒语正是不同的用来打开它们的钥匙。”
“念出这些‘钥匙’的方式有完全咏唱和简化默念两种,前者能最大限度发挥魔法的威力,将自身的魔力完全转化为‘奇迹’,但需要咏唱出完整的咒语,后者则只需要使用简短的魔咒能以更快的速度在短时间内完成施法,相应的也会让‘术式’的效果大打折扣。”
相比起前面关于魔法略显简单粗暴的解释,兜帽人对魔咒的‘咏唱’和‘默念’倒详细不少。
仔细听完兜帽男子的回答后,消化着刚刚的知识,黑发少年挺直起腰背,抛出了一个问题。
“那……刚刚那个魔法的魔咒是什么?”
记忆逐渐褪色,快要彻底丧失意识的亚里安,勉强感受起体内魔力的涌动,海浪般的压迫朝自己打来,在一片混乱之中根本无从控制,银白的浪花突地拍打在他身上,把他卷入汹涌的浪潮里,但亚里安还是拼命地去试图抓住水里的什么东西。
尽管只是一瞬间,但他还是抓住了绳索一般的东西。
然后他心中默念出那句魔咒,那句他重复练习了十年的魔咒。
“连锁龙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