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点塞勒姆地下城一处废弃的教堂
房顶上几乎没有几片砖瓦,虽不能遮风挡雨,不过居于地下倒也没什么影响,只是略显简陋的布置说是教堂实在过于勉强。
昏暗的教堂大厅里,一位老绅士独自坐在角落,双手抱拳抵于唇边,看起来极为虔诚,庄肃。
他头戴半高丝绸礼帽,五官较为扁平,颧骨突出,上唇有两撇造型独特,经过精心打理的小胡子,肤色略显暗沉油腻,脸庞上遍布皱纹,他靠后的发际线被梳理的整齐的黑色头发遮盖,一双深棕色的眼眸不细看很可能会误以为是黑色。
那身浅色的礼服上挂着颜色不一的几条缎带,宽松的黑色裤子被裁剪出复杂的设计,虽然衣着得体且彰显身份,但总给人一种是马戏团来的错觉。
他诵念完毕祷词,缓缓站起身来,随即把目光投向站在讲经台上的一位穿着黑色牧师长袍,袍子的领口和袖口都绣着银色的月牙的年迈神父身上。
“神父先生,感谢您的布道。”
“作为迷茫的羔羊的,能得到神的教诲实在是恩赐的荣光。”
那位皮肤遍布褶皱,老态龙钟的神父嗓音低哑着说道。
“我相信这对我们彼此来说都是一种荣幸,神是仁慈的爱着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人的。”
“我和你的区别仅仅只是有没有发觉这一点,塔弗爵士。”
又寒暄了几句,叫塔弗爵士的老绅士很快将话题切回正题。
“我听说今早似乎有‘混沌之子’的人偷偷潜入了塞勒姆,不知道您是否知道详情。”
“是吗?我才刚刚听说。”
神父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简短回答了一句,专注地用抹布轻轻擦拭起落满灰尘的讲坛,动作一丝不苟。
“那个潜入塞勒姆的人的名字您想必不会陌生。”他停顿了下接着说道,“潜入者是扎布•普莱德。”
听到这个名字,神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但并没有接话,仅仅只是停下了。
“大概十分钟以前,有人发现他出现在了约克大街,就在离地下城不远的地方。”
“您不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吗?”
塔弗爵士嘴角勾勒出笑意,拿起放在一旁长凳上的手杖,嘴里嘀咕着。
安静听完他的话,神父仔细咀嚼着这个单词,停顿了片刻,又接着擦起讲台,好像并未因刚才的事情分心。
“瞧瞧我,和您聊得过于投入,都忘记了时间,神父先生,我恐怕得先离开这了,我很期待下一次听您继续布道。”
说罢,塔弗爵士起身走向教堂的出口。
望着奇装异服的老绅士走出很远,那位神父脸上的皱纹飞快褪去,恢复了年轻的气色,变得白皙富有弹性,身材变得娇小,一头金色长发披散而下,胸前紧涨,她抚摸着脸颊,喃喃自语般道。
“竟然敢出现在我的眼皮底下,这个小偷好大的胆子啊。”
“去把他收拾了,帮我把‘拉克坦提乌斯’给抢回来。”
教堂的深处,神像的下方,一个黑影单膝跪地,旋即消失在了原地。
一把气势逼人的巨剑从头顶斩过,亚里安极为勉强的弯腰躲开了这击。
但下一次,就不能保证还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身披黑色盔甲的庞大的身影出现在了自己面前,那是一个通体漆黑的巨人,四肢格外粗壮,背后长着一排骇人的骨质突刺,灼热的蒸汽从头盔的缝隙吐出,血红色的诡异心脏在那空虚的胸膛,透过盔甲闪烁着淡淡的红光。
一柄气势逼人的灰黑色沉重巨剑连结在巨人的右手上,剑身上的斑驳血迹不知斩杀了多少人而留下,鲜血从手臂与剑柄连接处缓缓滴落。
亚里安的背后是还在昏迷当中的扎布,他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思索着下一步的行动。
这个突然出现的家伙为什么会攻击自己,难不成他是扎布的同伙?
意识到这一点的亚里安明确了最佳的对策方案。
答案很简单,只有一个,那就是,跑!
他现在才发现自己是真的很擅长逃跑,但这绝不能说明自己软弱,恰恰是他的非常谨慎的明证。
刚刚准备朝着人多的街道撤退,亚里安的瞳孔骤然一缩,那把沉重、宽厚的黑色大剑竟然砍向了还没有醒过来的扎布,势大力沉的重剑眼看就要把他直接斩成两半。
此刻,亚里安立刻排除了这位身份不明的黑甲骑士的身份是扎布同伴的猜想。
哪有上来先对着友军发动猛攻的同伴。
于是,他的身体不受控制的自己动了起来。
巨剑扫过墙壁的石砖,最后停在空中,灰白的烟尘随即滚起,然而,奇怪的是剑上并没有沾染一丝血迹!
烟尘里跳出一道身影,巨剑很快瞄准再一次砍去,但只是遗憾的扑了个空,剑身砸在地面上,深深陷入其中,那身影迅捷的很快拉开了和黑甲骑士的距离。
那黑甲骑士的头盔缝隙下,一团红光略微胀大,接着缩了回去。
当烟尘飞快散去,那道身影竟然是亚里安。
他正背着昏迷不醒的扎布跑向通往梦境里那条拱形桥的方向,但这一次不是为了跳河而是要穿过大桥,到有城内卫兵站岗的佛尔街去。
身后的黑影穷追不舍,急促的呼吸下,是仓皇逃窜的亚里安。
他本来就虚弱的身体现在更是雪上加霜,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虽然亚里安甩不开敌人,也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那黑甲骑士的总是差点就能抓住亚里安,但也仅仅是差点而已。
这样的局面不知可以维持多久,亚里安中途有好几次想把作为累赘的扎布给丢下的打算,但一想到这么做等于是自己害死了他,虽然这个家伙对自己图谋不轨,但是再怎么说也罪不至死。
眼睁睁看着他被砍成碎片,亚里安自认还没有无情到这个地步,索性咬了咬牙背着昏迷的扎布接着逃命,走一步算一步,也不知道这家伙醒来会不会感激自己就是。
穿过几条偏僻的小巷,终于来到汇聚了不少行人的集市,亚里安终于看见了些逃脱的希望,不禁加快了脚步。
远处,卖水果的摊贩嘴里止不住的叫唤,热闹的集市人声鼎沸,路上的行人摩肩接踵,熙熙攘攘,没有一个人意识到危险正在靠近这里。
巨大的身影纵身一跃飞过沿街的矮墙,霍地砸落在其中一家鱼贩的摊位,烟尘滚滚而出,掩映着高耸的骑士,他脚下装着大桶活鱼的水桶被掀翻在地,咸腥的味道在空气里弥散开来。
一群离开了水的鲈鱼,不停甩动着身子,在鹅卵石铺成的地面上无力地挣扎着。
有几个离得太近的路人则直接被倒塌的货架砸倒在地上。
摸着屁股的爬了起来的满脸通红的鱼贩刚想和对方理论理论,一道剑光乍现,一记如天雷般降临的竖斩,将这可怜的老家伙平整的切成了两半。
大剑稳稳落地,倒霉的鱼贩的鲜血顿时如泉涌,连惨叫也来不及发出就死了。
那黑甲骑士背过身去,轻轻一抖手中的剑,拭去上面的鲜血,可那血腥味和鱼腥味交杂在一起,有若实质般在剑身上打旋。
他脚步沉重朝着人群的方向走去,准确来说是朝着藏在人群当中的亚里安走去。
眼见出了人命,周围的人大多被这恐怖的场景吓得纷纷逃开,前一刻还是喧闹的集市,此刻到处都是推搡和女人的尖叫,还有的在人群里大声喊着“杀人啦,广场有人杀人啦!。”
亚里安是完全没想到这家伙这么疯,没想到脑子这么不正常,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大开杀戒。
他有些后悔逃到人口密集的闹市区了。
一时愣在了原地,但很快又反应过来,拖着虚弱的身体离开。
“这里发生什么事情了?”
因为骚乱赶到此地的几名卫兵,注意到骚乱的元凶,迎面走了过去。
不过黑甲骑士似乎没有受到丝毫影响,仍旧朝着亚里安所在的方向冲去,沿途触碰到的一切都被他撞倒在地。
附近的路人惊慌地四散奔逃,争先恐后的逃离巨大骑士的位置。
“收起你的剑!”
看着那巨大骑士举着剑大步走来,一名卫兵伸手放在腰间长剑的剑柄上,厉声喊道。
他身后的两名卫兵则是直接拔剑出鞘,一时间,雪白的剑刃纷纷指向那名黑甲骑士
指向那个穿着一身沉重的黑色全身盔甲,泛着金属的光泽,头盔的缝隙下闪烁着幽幽的红光的骑士,他的半边身躯蠕动着粉红的触须,那副盔甲正以极其不符合人体构造的动作扭曲着,仿佛盔甲之下的并非是一个人类,而是某种可怕的存在。
蓦然间,骑士的整条手臂一抖,巨大铁块挥舞的残影飞快掠过,巨剑突地斩出一道夸张的斩弧,
几名卫兵被直接拦腰斩断,露出平整的鲜红切口,那些卫兵的残肢顺着切口,栽落在了地上。
此时,扎布从昏迷当中苏醒,他揉着惺忪的双眼,还全然不知自己的处境有多么危急。
右手提着的巨剑拖在地上发出低沉的摩擦声,缓慢的脚步声朝二人走来,此刻听来,仿佛是死亡的钟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