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半昏半明的光线里,祭坛四周弥漫着昏暗破败,那位大主祭的石像面具下的隐隐多了一丝质疑,又走近了些,似乎是在催促亚里安赶紧动手,台下的一众黑袍子纷纷把目光投了过来。
前一刻还无比嘈杂的现场突然变得寂静无声,只有火焰燃烧的噼啪作响和沉重的呼吸声。
亚里安的精神前所未有的紧绷,脸上的表情也显得极不自然,他右手捏紧了那柄匕首,时刻准备着把身后的邪教徒捅个透心凉,左手悬于胸前,发散感官,仔细寻找起体内流淌的魔力,寻找着那条不存在的线。
让他惊愕甚至恐惧的是,他们完全感受不到魔力的流动,自从刚刚开始逐渐平复的心灵之海,现在没有丝毫的波澜,他的魔力遭到了某种程度的隔绝。
脑海中立刻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雷电魔法无法释放出来。
这可不光是能不能救下眼前这个倒霉祭品的事了,自己搞不好都得和她一起成为喂给深渊之主的食粮。
亚里安几乎是石化般愣在当场,直到主祭准备从自己手里夺走那把黄铜匕首的时候,一声闷响从洞穴穹顶的上方传来。
“发生什么事情了?”
“祭祀大人,有人正在炮击外面的废墟!”
“你说什么?他们是怎么发现我们的踪迹的!”
一位头发花白的黑袍人走上前来,表情怒不可遏,冰冷的皱纹在脸上一寸寸凝固,他的右半边脸就像受到烧灼般覆盖着焦黑,头顶的松软头发稀疏,发红的头皮几乎占据了半个脑袋。
那模样看起来既狰狞又丑陋。
“赶快去封闭洞口,还要看看这里有没有少了什么人!”
“是!”
那名手下前脚刚走出去几步,那老人又叫住了他,“还要看看是不是多了什么人。”
“献祭仪式暂时中止,你们先把祭品押送到地牢里去,绝不能让那群冥顽不化的政府鬣狗找到这里了!”
大主祭纵臂一挥,大声喊道,声音严肃而急迫,祭台之下有不少黑袍人开始散开,有的朝着亚里安来时的方向返回,有的则走向这间宽敞的地洞连通的另一条晦暗未明的甬道。
亚里安短暂思索后,当即混入了台下四散奔逃的邪教徒当中,他分出一丝心神关注了下那个祭品被谁给带走,趁着混乱,转头悄摸摸跟上了负责押送那个有一头水蓝色短发的少女的黑袍人。
“刚刚那个索罗斯有问题,你给我盯紧他。”
望着从自己身边撤走的亚里安,大主祭没有主动阻拦,而是用嘶哑的嗓音对着身后一名蓝衣术士吩咐道。
“遵命,祭祀大人,”蓝衣术士顿了顿随即说道,“您怀疑他的话,不应该直接解决掉他吗?”
“不用急着铲除,看来七神教会越来越业余了,连这么明显的内奸都安插了进来,太把我们当傻子了,不过他们既然想打探我们的目的,我们也不妨利用利用这点……”
场上的黑袍人的头脸都被笼罩在兜帽的阴影里,亚里安只能根据他们的身材和穿戴的饰品加以区分。
身份地位较低的信徒通常一身破布,长袍的材质透着一股子廉价的味道很容易分辨。
往上一些的中级成员大多身披浓厚如墨的黑色丝绸质感的罩袍,背后的印记数量比普通的低级成员多上一条。
更高级的成员往往手上和脖子上带满了充满神秘学意味的戒指或项坠,
似乎只有到了大祭司或主祭司的地位才会戴上石像面具。
在幽深的甬道里一步步前进,不知为何亚里安感觉对方的速度越来越快,自己几乎得一路小跑才能勉强跟上。
尽管他尽可能压低了脚步声,但这条通往地牢的窄道里只有两拨人一前一后的走着,所以难免会制造出微弱的响动。
不过好在他的反应足够机敏,好几次那黢黑的兜帽扭头朝这里看来,他都及时躲藏凹陷的坑洞里没被发现。
亚里安强压下不安的情绪,压低身姿,模仿着邪教徒的蹒跚姿态,小心翼翼地跟着走在前面的两名黑袍人和被铁锁牵着的祭品少女。
或许是到了地下相当之深的区域,周围逐渐变得阴暗潮湿,泛着青绿的苔藓覆盖在洞壁的表面,视线放远,朝后方眺望,只能勉强窥见弥漫着无尽晦暗微光的某种虚无。
以及一道道闪烁着银光的栏杆的棱角,那个身心俱疲的少女被粗暴地丢了进去,她的手肘和白嫩的大腿上都留下淤青和磨蹭开的血迹。
“咱们每天都干这么重的活儿,也看不到一点儿晋升的希望,感觉教团根本不在乎低级成员的死活,你说反正那个祭品早晚都是死,不如让咱们各享用一番怎么样?”
“你是认真的吗,这可是祭祀大人挑选出来的纯洁的少女……”
“这事只要你不说,我不说,没有第三个会知道,至于这个女的,我看把舌头割了就好,免得她说些不该说的话。”
其中一个黑袍人的嘴角微微上扬,脸上浮现淫笑。
另一个似乎只是犹豫了片刻就立马同意了对方的提议,他从口袋里取出水壶,将水强行灌注进少女的嘴里,从嘴角流淌出的清水浸润了那身陈旧的破布,打湿的衣物隐约勾勒出身材的曲线。
他伸手抓住少女纤细的胳膊,往自己身边一拉,鼻子凑近贴着腋下一顿猛嗅,露出陶醉的表情。
“你倒是省着点啊,这么宝贵的水怎么说倒就倒。”
他的同伴无奈的说道,确认周围没有人后开始宽衣解带,准备加入其中。
殊不知,在深邃悠长的隧道尽头,一双眼眸安静观察着。
黑袍人收回水壶,用手掐住少女的脸颊,然后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这清脆的响声传入地道,传的很远,不过黑袍人看起来丝毫不担心会被人发现。
看着面前精神恍惚,表情呆滞的少女,正准备扑上前去,尽情品尝她的美。
一把锋利的匕首旋即破空而来,径直贯穿了他的后脑,鲜血顺着伤口流淌不止,那个脱光了衣服的黑袍人身体诡异的抽搐了两次,仰面栽倒了下去,温热的血也溅洒了少女一身。
在匕首落中的同时,一阵轻快的脚步声紧随其后,有什么人正在朝这里跑来。
“什么人?”
另一名黑袍人朝着那边大喊一声,慌忙地爬向衣服堆里,在衣服的褶皱里摸索随身携带的武器。
亚里安赶在对方捡起武器之前,在他背后猛地一脚踹向他的胯下,在对方的眼眸睁大,面板表情扭曲到极致后,他从容拔出插在尸体上的黄铜匕首。
一抹流光刷的一下扫过,那名邪教徒的脖颈旋即绽放出鲜血,亚里安猛地将他往后一推,颇为淡然,冷漠的看着他在自己面前痛苦的死去。
还好这帮人渣脑子不够用,没什么戒备心,不然光靠我这点腿脚功夫很难解决掉他们。
拭去匕首上沾染的赤红,不过连他自己都有点困惑的是,自己明明从来没有练习就会使用这种武器,具体缘由他也说不上来,身体擅自就动了起来,仿佛是某种下意识的举动。
按理来说,作为魔法的能力者是一般是不具备什么近战能力的,亚里安捏着匕首的一端,将他倒悬立起,弹指上甩,再马上反手接住,亚里安接着熟练地将它插回腰间,他开始有点喜欢这把武器了。
思绪纷杂,他恍然想起背后的那个有着一头水蓝色短发的少女。
缓慢转过身去,发现那女孩不知何时已经蜷缩在地牢的一角正在瑟瑟发抖,用畏惧和紧张的眼神望着自己。
正准备和她解释的亚里安刚措好说辞,准备开口。
少女比例匀称的修长大腿突然伸出,然后狠狠朝着亚里安最为脆弱的部位踢去。
恍惚间,他看见了宛若混沌光影的场景,但那些景象飞快逝去,好像只是单纯的幻觉。
在撕心裂肺的剧痛过后,亚里安双眼翻白,强忍住想要放声惨叫的冲突,痛感渐渐止息,好不容易才抗了过来。
此时他才发现,那名少女眼眸里阴霾消褪,重新焕发出光彩,仿佛之前盘踞在她大脑中的意识已然遭到驱逐,让她恢复了理智。
少女从迷茫当中苏醒,浑然不觉之前发生的全部事情,只当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噩梦,她看向衣不遮体的自己,和看起来‘不怀好意’的身穿邪教黑袍长相阴冷的亚里安,似乎误会了什么。
“死变态,你想对本小姐做什么?”
他腰间的匕首正被对少女紧紧握在手里,那黄铜色的锋芒正指着自己的眉心,他暗自吞了一口唾沫,额角垂下一滴汗水。
坏了,这下说不清楚了,邪教徒竟是我自己。
亚里安有些哭笑不得的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