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着一头水蓝色短发,鼻尖沾着一抹煤灰,身材瘦弱的少女。
她岔开双腿,手里的那柄匕首时刻做好了攻击的准备,仅从这点看来就不像是寻常普通人,再加上她自称大小姐,亚里安合理怀疑,这个被邪教抓来的祭品应该是某个贵族的子女。
“尽管事情看上去很像那么回事,但我要说的是,你真的误会了,我和这两个倒霉蛋不是一伙的,恰恰相反,我是站在你这边的,我把你从他们手上救下就是最好的明证。”
少女的眉毛扬了扬,眼角一抖,嘴唇紧抿。
“看看我的眼睛,这像是说谎者会有的眼神吗?”
亚里安勉强从震痛中恢复了过来,猛然直起腰背,注视着对方,语调上扬。
“那倒确实不像……”
“你能相信我是最好……”亚里安才刚刚松了一口气,表情舒缓了些,少女接着打断道,“但是说不定只是你的演技很好而已,只是想骗我放下武器。”
无奈之下,亚里安简明扼要的解释了下自己所经历所看见的所有事情,尤其关于这个邪教的事情,和自己作为对魔管理局临时调查官的身份。
稍微取得了少女的些许信任,亚里安转身走向被弃置在地上的衣物,他伸手在衣服口袋里摸索,最后取出了一串金属钥匙。
干脆利落地解开了少女身上的手铐和脚铐,
看着眼前的‘邪教徒’似乎真的没有非分之想,她前想后了一番,揉搓着有些红肿的手腕,她淡淡说道。
“他们想对我做什么,取悦某种存在,还是想利用我的身体?”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我只看见那个大祭司献祭了另一个祭品,而且他好像也想对你做同样的事情,只不过发生了点儿意外,让献祭仪式被提前终止了,这也倒算个好事。”
耐心听完亚里安的解释,穿着潮湿浸水的褴褛破布的少女打了个喷嚏,眼神内敛,身体有些发抖。
这间处于地下深处的地牢里的气温较于炎热的地上非常寒冷。
“你叫什么?我是亚里安安格劳斯。”
亚里安说着,脱下身上那件如帷幕般的黑色罩袍,递给了对方。
“萝蕾拉,就仅仅只是萝蕾拉而已。”
“是个不错的名字”
“是吗?”
“嗯,在我的家乡这个单词代表着优雅和美丽,我觉得很适合你。”
亚里安没有多想随口胡诌了一句。
不过好在萝蕾拉脸上终于卸下了防备,表情有所缓和。
“我想应该好好计划一下,怎么逃出这个鬼地方了,继续待在这里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对了,你还记得自己是被怎么抓进来的吗?”
面对这么一个普通的问题,萝蕾拉心头思绪起伏不定,她脆弱的精神在逐步紧绷,回想起了非常阴暗痛苦的事情,牙床咬得吱呀作响,宛若沉浸在噩梦当中。
最后,萝蕾拉只是使劲地摇了摇头,“不,我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不知是刻意隐瞒,还是不愿意回想起具体的细节。
亚里安没有就这个话题深入,而是沉默的弯下腰,检查起两个邪教徒的随身物品里有哪些可以派上用场。
毕竟,他不确定多久会有人发觉到有人失踪,一旦那群疯子发现祭品溜了,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要是被抓了回去,亚里安可就插翅难逃了。
从其中一名黑袍人的口袋里发现了一把和自己从主祭那里拿到的匕首类似的武器,看起来磨损得更严重,上面的纹路也很模糊,不过刀刃依然锐利,刀鞘也被保养的很好。
但是这把匕首并不具备‘特殊’,就只是单纯的刀子。
从仪式里获得的另一把黄铜匕首则不同,或许是汲取了活人的鲜血的缘故,抑或者是受到黑暗疯狂的献祭所浸染,这把奇诡之物里寄存着怨气和某种亚里安无法理解的‘诅咒’。
之前还不及想这些,现在仔细思索过后他有了新的发现。
根据他的认知,这种超乎寻常之物是可以作为仪式魔法或者法器使用的,自己也知道几种相关的咒文,虽然不能保证完整,但是有着一试的价值。
瞬息间思绪纷杂,种种念头从心底冒出,他很想多做些尝试,但考虑到自己的魔力转换效率低下,如果把魔力浪费在这种实验上很可能会让自己陷入险境。
毕竟魔力一旦耗尽需要至少一个完全的休眠才能恢复,而这期间都够他被邪教组织献祭几十次了。
要回了那把黄铜匕首,亚里安在促狭的地牢内转了几圈,借着昏暗的光线,他偶然发现墙壁上有一处不和谐的地方,边缘微微翘起,亚里安用刀尖触碰,果然发现了背后隐藏的东西。
那是一扇门。
一扇封闭宛如浇筑在冰冷的墙体里一般的铁门。
铁门紧闭着,似乎不能从这一侧打开。
一扇和地牢直通的大门?门后会通向哪里?
这样的疑惑盘踞在亚里安心头,怔怔地看着出神,直到萝蕾拉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才把他从思绪里拉回。
“你在发什么呆啊!有发现什么吗?”
“如你所见,一道隐藏门,这扇门是上锁的而且看起来不是普通的所,不过很遗憾,我并不会撬锁,咱们恐怕只能另谋出路了。”
头发杂乱颓废的亚里安略显无奈的两手一摊。
“早说啊,我会撬锁。”
“啊?”
“让开点,不要挡道。”
一把推开呆愣在原地的亚里安,萝蕾拉先是仔细观察起门锁的结构,眉头紧锁,眼睛突然一亮,有了主意。
一脸茫然的亚里安看着萝蕾拉用一根铁丝捅进锁眼,一顿鼓捣,伴随一阵清脆的响动,沉重的铁门缓缓敞开,门后的事物得以显露。
吞了一口唾沫的亚里安合上半张着的嘴,走近那扇门前,把目光投了进去。
门后是一条幽深、晦暗的走廊,平整的地砖铺在脚下,和起伏不平,坑坑洼洼的洞穴地面截然不同,显然是有特意修筑过。
穿过冰冷孤寂的长廊,两人最后抵达了一处异恐怖的石像面前,那尊石像无脸无形,描绘的是非常抽象的事物,亚里安隐隐觉得这尊石像并非那个邪教崇拜的深渊之神,而是别的不可名状之物。
雕像后是一堵石墙,一堵明显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位置的墙壁。
只是盯着石像看了几秒,他便明显感觉到心智蒙受来某种异样的侵蚀,表情突然变得狰狞,目眦尽裂。
好在并不强烈,稍作调息,自己就摆脱了那种昏沉的状态。
身后的萝蕾拉似乎就没有那么坚定的意志了,她本就脆弱的精神被进一步瓦解,有着水蓝色短发的少女突然倒在了亚里安背上,直接昏了过去。
亚里安眼角的余光注意到,一个上宽下窄的澄明瓦亮六角棱柱形器具摆放在石像脚边。
他放空思绪,伸手触碰了一下那个诡异的器具,指尖感到一阵滚烫,不由得让他缩回了手。
昏迷的萝蕾拉呆愣在原地,僵硬地抬起手臂,伴随锁链拖地的刺耳声音,无形的铁索霍然打来。
抽得亚里安皮开肉绽,背后晕染开一片赤红,他嘴角一抖,倒吸了一口凉气,眼神一凌,往后一跳拉开了和萝蕾拉的距离。
“喂!你干什么啊?”
吱嘎吱嘎作响,眼眸流淌出黑色的黏液,萝蕾拉手臂霍然高举,又有几条模糊的铁索朝着亚里安的方向打去。
立刻察觉到萝蕾拉可能受到了某种污染,还未来得及细想,只听噼啪几声,铁索接连发动攻击亚里安只顾的上闪躲,完全没有还手的余地。
他强忍疼痛,绕着萝蕾拉身侧,瞅准机会从后方扑了上去,环臂抱住了萝蕾拉的双手。
“圣典中的力量啊,请驱散黑暗,让邪魔无处藏身,愿主的光辉庇佑他的信徒!”
亚里安临阵磨枪,口中振振有词,尽管自己并非太阳神殿教会的虔诚信徒,但那位女神丝毫并不介怀散布自己的恩赐,腰间那柄黄铜匕首燃起剧烈的苍白火焰。
隐隐约约的黑气从少女的头顶弥散开来,亚里安这期间紧紧抱住萝蕾拉,压制着她本能的抗拒和挣扎。
待黑气几乎散尽,背后不远的地方传来一声清脆的破裂声。
萝蕾拉两眼一翻,再次昏死过去,走廊深处的那尊邪意的雕像微微一震,沿着缺口陡然碎成两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