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回过神来，身体的本能驱使着她们向洞口狂奔。
娜迦娜亚顾不上满身尘土，一把攥住玛丽亚被矿灰染得发黑的袖子，疯了似的往外拽。
“快跑啊！愣着干什么？”
平日里总爱嬉闹的娜迦娜亚，此刻脸上写满了从未有过的胆怯。
死亡的寒意混着洞穴里簌簌落下的尘土，一点点攥紧了她的心脏——至少，她自己是这样觉得的。
坏了。
独自行动惯了的玛丽亚忽然惊醒，忘了这次身边还跟着同伴。
剧烈的晃动中，娜迦娜亚惊恐的尖叫像根刺扎进耳朵，让她一时失神，竟真被对方拽着踉跄前行。
“快到了！马上就能出去了！”
娜迦娜亚的声音止不住发颤，冷汗顺着额角滑落。
对这个未经世事的少女来说，这样的生死瞬间实在太过惊心动魄。
就在她一只脚踏出洞口，劫后余生的庆幸即将漫上心头时，掌心那道紧攥的力道却骤然消失。
“你走吧。”玛丽亚的声音异常平静，“我要去找奥茜丽娅。”她顿了顿，补充道：“之前嘲笑你头发的事，对不起。”
话音未落，她已轻轻掰开娜迦娜亚的手指，顺势往外推了一把。
娜迦娜亚猝不及防，踉跄着扑倒在洞外的空地上。
“你不要命了？！”娜迦娜亚猛地回头，声音因急哭而发颤，“我知道这样说很自私，可一旦被困在里面……十有八九是活不成的！”
“奥茜丽娅小姐要是在更深处，这么大的爆炸威力，肯定已经……”
她的话没能说完，因为她抬起头对上了玛丽亚那双通红布满血丝的眼睛。
那眼神凶狠得像头被逼至绝境的猛兽，是被灰尘迷了眼，还是……娜迦娜亚不敢深想，却还是鼓起勇气爬起来，死死拽住正要转身回洞的玛丽亚。
她从不是什么大英雄，更算不上人鱼族的勇士，只是个会在危险面前发抖、贪生怕死的小人物。
可眼睁睁看着同伴往死路上闯，她做不到袖手旁观。
“我们去找帮手好不好？”她几乎是哀求着。
她从没见过如此倔强的人，力气大得吓人，脾气更是倔犟，简直差到了极点！
但事实上玛丽亚根本没在听她说话。
她闭上眼，全力催动感知领域，魔力如细密的蛛网般向洞穴深处蔓延。
更深些……再深些……
快…再快一点……
她的意识像支离弦的箭，飞速穿透黑暗。
岔路？
她立刻将意识分作两股，左右探查。
等等，怎么又有岔路？三条？不，是八条？！
这破洞到底是什么构造！
意识被拆成无数缕，连她都感到了吃力。
灰暗，一片的灰暗……
直到魔力即将耗尽的刹那，一丝微弱的生命气息终于撞入感知范围。
“咚——咚——咚——”
洞顶的岩石还在不断坠落，意识的丝线被一根根掐断，显然已有路口被彻底堵死。
这场与时间赛跑的探查，其实不过短短几秒，却是玛丽亚此刻唯一的选择。
“丽娅……”
她喃喃念着这个名字，浑然不觉身旁的娜迦娜亚还在拼命将她往外拽。
她的身体早已下意识地向洞内挪动，任凭娜迦娜亚咬着牙拉扯，脚步却纹丝不动。
行进间，脚踝忽然传来一股拖拽的重物感，像极了当年因为被冤枉入狱时脚镣上的黑球。
是娜迦娜亚，那正是人鱼族与生俱来的控水魔法——通过调节人体内的液体，施加堪比重力的束缚。
“我现在不能失去奥茜丽娅，你明白吗？”玛丽亚猛地回头，眼神锐利如刀，“起来，别妨碍我。”
她瞥了眼头顶摇摇欲坠的岩石，没有丝毫犹豫，一脚将娜迦娜亚踹向洞外。
几乎就在同时，上方的岩层轰然砸落，将洞口封得严严实实。
而被踹出去的娜迦娜亚，早已在强大的撞击中昏了过去。
她的魔法还尚未成熟，完全无法对玛丽亚构成任何阻碍。
这丫头，心眼其实也不坏。
玛丽亚望着被岩石封死的洞口，心里默默想着。
如果今后还要并肩作战，比起其他几个没心没肺的“怪物”，或许她更值得信任些。
不过烦是真的烦。
她轻叹了口气。
比起自己死，她更怕奥茜丽娅这个她世界中唯一的变数出事。
若是奥茜丽娅真的不在了，她留在这一次的世上，也就再没什么意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