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倒流回之前
（第一人称警告）
“哈……”
绵长的哈欠从唇间溢出，我揉了揉泛酸的眼角，起身走向洗漱台。
昏沉的视线落在镜面上，里面映出张尚带睡意的脸——算不上惊艳，却胜在清透，素颜的眉眼像被晨雾晕开的淡墨，自带几分柔和的妆感。
指尖轻轻蹭过脸颊，冰凉的触感让思绪飘远。
我到底长什么样子？或者说，长的像谁？
这个问题像根细刺，藏在心底好多年。打记事起，世界里就只有孤儿院的白墙和院长的身影。
他总说我是捡来的宝贝，可“宝贝”也会好奇自己的来处。
小时候觉得没什么，不过是没见过父母的脸；直到上了学，才知道“没有爸妈”是多么特殊的标签。
“野孩子”“没人要”，这些话像细小的石子，一颗接一颗砸在心上。
起初会哭，后来学会了装作没听见，再后来连装都懒得装——只是偶尔深夜里，想起那些异样的眼神，心脏还是会闷得发疼。
夜里将自己缩成一团，偷偷抹眼泪也是常有的事。
我不敢跟院长说。
他无儿无女，把我拉扯大已经耗尽了力气，我怎么好再用这些情绪去麻烦他？
久而久之，我倒也琢磨出一套道理：
人类本就是独居的生物，一个人来，一个人想，最后一个人走。
好在日子没一直陷在泥里。
长大后遇到过几个同病相怜的朋友，他们总说我坚强、有毅力，可我知道，那或许是那素未谋面的爸妈藏在我骨子里的劲儿。
日子总要过下去，笑着面对的话，说不定生活也会回我一个笑脸。
只是越长大，心底那点渴望“家人”的念头就越清晰，连带着对“喜欢”和“爱”也生出几分好奇。
深夜的房间里，我盘坐在床上，指尖敲着键盘：“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呢？”
搜索框里跳出一行字：“喜欢是乍见之欢，爱是久处不厌。”
“喜欢是看到对方的闪光点就心动，爱是接受对方的不完美仍坚定；喜欢是想和对方分享快乐，爱是愿意和对方分担痛苦。”
我摸着下巴琢磨。
院里的小朋友们，见到他们时心里会暖洋洋的，大概是喜欢吧。
那夏仇清这家伙呢？
“林妍啊，晚上吃点啥呗，我饿了。”
房门被“砰”地推开，夏仇清捂着咕咕叫的肚子晃进来，脸上还带着刚睡醒的迷糊。
这是我们合租的第三年，明明有两张床，她却总爱像小时候在孤儿院那样，半夜跑来黏着我。
“……想吃什么，我去做。”
我合上书，无奈地叹口气，眼底却忍不住软下来。
“嘿嘿，林妍最好啦~”
她瞬间精神起来，蹦到我身边蹭了蹭。
我别开脸，却能感觉到脸颊在发烫。
明明只是一句普通的感谢，心脏却像被温水泡过，软乎乎的。
原来帮到她的时候，我会这么开心。
后半夜下起了大雨，雨点砸在窗玻璃上，噼里啪啦的。
我关了灯躺好，心里清楚，某人又要来了。
果然没过多久，房门被轻轻推开，带着湿气的风溜了进来。
“林妍？妍姐姐~睡了吗？”
夏仇清的声音压得很低，脚步轻得像猫，悄无声息地爬上床，裹紧被子躺好。
以往我总会应她一声，可今天想起白天查的那些话，突然生出个念头——要是假装睡着了，会怎么样？
我闭着眼，屏住呼吸，能感觉到身边人的呼吸渐渐平稳。
黑暗里，心跳却比平时快了半拍。
原来这种被人依赖的感觉，比想象中更温暖。
雨还在敲着窗户，淅淅沥沥的声响裹着夜色，把房间衬得格外静。
我能清晰地感受到身边人的呼吸——很轻，像是怕吵到别人一样。
她似乎怕吵醒我，连翻身都格外小心，布料摩擦的细碎声响里，我忽然觉得后背有点痒，是她的头发不经意蹭到了我的睡衣。
我僵了一下，指尖悄悄蜷起，却没敢动。
那点痒意还没褪去，夏仇清忽然轻轻碰了碰我的胳膊，声音比雨丝还软：“妍姐姐，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我没睁眼，只悄悄把呼吸放得更匀，听她继续往下讲。
她的指尖在被子上轻轻摩挲着，像是在攒力气：“今天下午，院长给我打了电话。”
雨声好像突然小了些，房间里只剩下她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他说……找到我亲生爸妈了。”
我猛地睁开眼，借着窗外的微光看向她。
她侧躺着，背对着我，肩膀微微缩着，头发垂下来遮住了脸，只能看到她攥着被子的手，指节都泛了白。
“他们说……当年是家里出了急事，没来得及带我走，这些年一直在找我。”她的声音有点闷，像是闷在枕头里，“院长给我看了他们的照片，我……我有点不敢认。”
我心口一紧，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她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转过身来，眼眶红红的，却没掉眼泪，只是看着我，眼神里满是无措：“妍姐姐，我该去见他们吗？我有点怕……怕他们不是我想的样子，也怕……怕见了之后，就不一样了。”
我看着她泛红的眼角，忽然想起小时候在外面，她被其他小朋友欺负，也是这样攥着我的衣角，眼神里满是依赖。
（实际上小时候是夏演的，为的是和林拉进关系）
原来再大大咧咧的人，遇到软肋时也会慌。
“想去就去，不想去也没关系。”我把她往身边拉了拉，让她靠在我肩上，“不管怎么样，我都会陪你一起。”
“你要是怕，我就站在门口等你；你要是想跟他们多说说话，我就去买你爱吃的零食，等你一起吃。”
她靠在我肩上，轻轻“嗯”了一声，声音里带着点哽咽。
我能感觉到她的眼泪蹭在我的睡衣上，温温的。
但我也不由得去想，如果过程真的很顺利，那夏仇清肯定是要去和她真正的家人去生活了。
反观自己，又会变成孤身一人……
到那时，我们还会像这样亲密，这样经常见面吗？
隐隐约约的，一丝别样的感觉出现在了林妍的内心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