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这个沉重的字眼,自楚晴前世就是个噩梦般的存在,到了这一世则尤为甚之,毕竟她擅长的鸟语在这里毫无用武之地。语言虽说与前世相差不大,可一群叫不上名字的人物传记要从头开始记就已经顶的她的头一个比两个大,更别提有时还要写什么种田的文言文(其实是田赋论)。虽然这次萧桓说稷宫与其他地方不同,但每次问他也只是一直神秘地笑,却不答话。
想到这里楚晴就有些气闷,她踢着脚下的石块,忽而转身向着后面大声喊:“两个呆子,再不快点我就先走了!”
在她身后的正是舒秉怿与苏昭铭,此时两人气喘吁吁,相互看了两眼后只能无奈地笑了起来。
“你先走吧,我俩得……哎哟,歇会,”苏昭铭一屁股坐在地上,全然不顾青石板上的脏乱,“羽人的身体都感觉不到累么?”
没人回应,他抬头望去,远处的楚晴已经缩成一个小白点了。
他咧了咧嘴,转头看向一旁的舒秉怿:“看着北陆的人跟东陆的人差别也不大么,你要是活在东陆就活脱脱的是一个公子哥了。”
他又有些好奇:“草原是什么样子的?看书上说草原上常有部落之间杀来杀去的,是真的么?”
他总是对书里的世界感到好奇,幻想着有一天能够去草原上做一个侠客,每到一个部落就会有豪爽的牧人捧着烈酒迎接他,小麦肤色的少女也会毫不吝啬自己曼妙的身姿,这时他就会与牧人们豪饮烂醉在月色下的草原,篝火旁是翩翩起舞的少女们。就这样一匹马,一把刀,一壶酒逐着野草狂奔,无处不是家乡,又无处不是葬身之所。
舒秉怿愣了愣神,他想起了那片天与青色相接,茫茫一片要将人吞噬的原野,又想起了永远没有终末,只是充斥着血与黑的夜晚,心中像是有许多话语要随着情感一齐喷发出来。
可最终他只是舔了舔微有些干燥的嘴唇,摇了摇头说:“只是一片草原而已。”
……
稷下学宫,古时曾是齐国公及稷下学者讨论国事、咨询问政的地方,所谓“致远道者托于乘,欲霸王者托于贤”,曾经的齐国公献欲在泾朝末期成就一番霸业,于是他极尽财力人力建造出了这座举世闻名的学宫,招纳世间有识之士前来效力,凡有功者皆与重赏。于是一时间诸子百家皆有想在史书上留名的学士慕名前来,齐国当时励精图治,广开言路,不以宗室血缘为贵,只以军功精言为实。可好景不长,其余国家见齐国愈发强盛,都隐隐感到不安,于是就有了举世闻名的“少阳关之战”,自这一战后齐国便愈发颓丧,可稷宫却被保留下来为后代铺上了霸业的第一条路。
而现在正是稷宫开学的日子,大部分学生们都早早的拿了报道时用的名牌去找将来的王师名士。
“这就是你说的不同?”楚晴恨恨地将带来的笔墨纸砚摔在桌子上,“感情是你来当老师啊?”
萧桓微笑:“至少有我看着,你就不会和蛮族的少主干出类似在城外打了丰国的皇子们的荒唐事来。”他前些天就听宇文博讲过了这二人的丰功伟绩。
楚晴哑口无言,默默地坐在长桌后摆弄起笔来。
“不过平日里我是不会教你们太多的,”萧桓话风忽然一转,“会有其他人来教,我不过是挂个虚名而已。”
楚晴大悟,前世就有许多教授只是在某个大学挂个名,每次新生入学的时候辅导员就会搬出他们的大名来狠狠的给未经人事的大学生一点名人震撼,可过些年就会知道人家不过是收了钱办事,连还记不记得这个学校都不一定。而萧桓好像曾经也是个举世闻名的大将军,自然也可以在这一行列里。
“我知道我知道!这叫拿钱办事!”
“你脑子里面都装的什么?”萧桓属实有些哭笑不得,“你那两个新朋友还没过来么?”
“快到了吧?我没注意。”
“你啊你,”萧桓叹气,“别以后丢了相公都不知道。”
“什么什么什么什么什么?!”楚晴红了脸,简直要喷出蒸汽来。
萧桓失笑,楚晴还没太见此人笑过,大部分时间都带着些苦大仇深的神情,有时又像是迷了路的孩子,迷惘而又茫然失措。
“应当要到了,”萧桓面上神色一收,“这次来的人将会是你们未来的老师之一,他同你一样是个羽人,也曾是我的老师。”
羽人?楚晴有些疑惑,这些年来她从未见过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一个羽人,而她在内心也尽量将自己处在普通人的角度来看,可现在要出现同类,内心也忍不住雀跃起来。她侧耳去听,似乎有着极低的脚步声传来。
“小姑娘,”从头顶传来一声怪笑,“看哪呢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