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弗洛伊德的理论,个体可能会使用潜抑防卫机制来处理冲突或不愉快的情感,这可能导致在某些情况下表现出异常的冷静。
就比如现在座位,缺少橡皮、折断的铅笔、爆墨的笔芯、丢失的书包、画满涂鸦与讽刺的抽屉。
无聊透顶的施暴者,视若无睹的教师,还有把一切当成习以为常的同窗们……
此情此景,我的内心却意外的冷静,就好像理所当然,就好像风平浪静。
但其实我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只不过是做一个独立于人流之外的羽畜牲。
在他们拿着电子设备在宿舍愚蠢地沾沾自喜,最后的结局惨遭收缴,收缴的火焰一屋接着一屋烧了过去,一台……两台……三四台……
相比于战战兢兢地使用违禁物品,沉浸于书的浊流更适合乖僻的我
但他们却将一切不满的矛头指向了毫不相干的我,只因……我是那唯一一个手上捧着本小说悠闲地躺在床上,不参与讨论话题,独立于电子之外的人。
此刻,我背上了莫须有的“告密”罪行。
同学们开始躲着我,刻意地避开我,尽可能的不再接触我,更不打算与我攀谈,甚至在我的背后窃窃私语。
我倒是无所谓,性格孤僻阴暗的我,只需要一本小说,还有一个封闭的角落就可以存活下去,我只是个存活于角落的臭虫,无需他人的关怀。
面对现状,虽然无奈,但也只能接受。
起初我对此没什么感觉,总是是一笑置之,没人和我谈话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人是群居动物,但没有朋友也不一定会死。
可后来无意间听到走廊上交谈时热门的话题。
是关于……
怎样辱骂我……
怎样羞辱我……
怎样做才能让我偿还“告密”的罪行……
怎样煽动全年级的怒火……
怎样才能将一切不满的矛头对我……
怎样,才能让名为“三花”之人,成为全年级乃至全校的公敌……
事态进一步加剧,出于先天良好的习惯,我总会在衬衫的第二个纽扣上装上针孔摄像头,以免正当防卫反倒被对方反咬一口。
这种事情出现在我的身上见怪不怪,被集体霸凌算不上多么稀奇的事,只不过可怜了被我打的头破血流的人,他们得自己掏医药费。
我越是反抗,他们所做的事便愈加恶劣,这次可不是什么折断的笔、丢失的书包这种小把戏。
而是人肉搜索……然后理所应当地轰炸。
尖锐的声音布满了任何地方,不仅是自己所处的校园,还有对事情一知半解的外校学生也表示赞同,不断言辞抨击,话语一句比一句粗鄙,一句比一句难听。
我本人并不喜欢在人后咬耳根,但我始终搞不清楚,义务教育到底教出了什么?
我在心中不断的默念。
活下去……
活下去……
或许在这个世界上,你们是对的,而我是错的,但我却怎么也闹不明白,我究竟错在哪里,又怎么错了?
我戴上耶稣的棘冠,背负锈饰的十字架,我要好好见识一下名为“神”的惩罚,名为“异端”的惩罚。
我是如此傲慢无礼、不知分寸,多么卑劣的秉性,简直就是一只不忍直视的泥蛙。
白面之人也想成为耶稣替世人受难?
我啊我,是多么肮脏,头破血流,鼻血洒的到处都是,自诩无懈可击的我,在人们的哀嚎中造就了赤裸裸的痛苦。
惩罚!惩罚!惩罚!
是“神”的惩罚。
是名为“异端者”的惩罚。
还是“共和国市民们”的惩罚?
命途多转,爱憎流变。
我瞒着其他人,悄悄戴上了那顶荆棘的王冠,只顾对着镜子独自嗤笑,可是我又如何呢?我背着人们,终日因懊悔而哭泣,这样的我又该如何是好?
看着……看着……看着镜中畸形的脸,我开始不能自持,咬紧牙关,忍不住开始呜咽,最后竟差一点失声痛哭。
我的罪孽也仅此而已,但“神”却不肯饶恕我,“神”就跟天然的狂风一样,严峻地、执拗地、扼住我的脖子。
“只有舍身沉入水底,才能找到立足的浅滩”
也不知是哪位愚钝到不行的人所说的忠告,这分明是无稽之谈,人一旦沉入水中,便会就此一尘不起,倘若真有谁重新浮上水面,那就只有一种情况——浮尸。
当我回过神来,映入我眼帘的是一个不曾见过的美丽城市,散漫的星空啊,我们多久……没见过面了,今晚的风声甚是喧嚣。
我与染血的绷带一同随风飘扬,在与绷带的赛跑中,我第一次如此接近终点,而绷带被我远远的甩在后头。
它随风起舞,如芭蕾舞者那般优美,鲜红又带些污渍的礼服在夜光下显得是那么得耀眼。
而我也成为了随风而去的枯叶,静静地、悄悄地落在满目疮痍的土地上,在不知名的角落写下故事的终点,造就名为“救世”的伟业。
我顿时陷入一阵凝固的恐惧中,仿佛听到了来自地狱底层的微弱呼吸,我甚至忘记了寻死这件事。
猛然抬头望去,只见一个穿着便装的清新洁净身影飞快地从眼前的小路上走了过去,还咕噜咕噜的转动着一把洁白的阳伞。
她嘴里好像嘟囔着什么,就好像是……
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