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间,耳畔传来了“滴……滴……”的颤动声,我悄悄抬起头来,屏住呼吸倾听着。
心里莫名的安详,有种说不出来的舒适感,就像有人给我打上了镇定剂,睡在一张世界上最舒适柔软的床上。
事实也的确如此,我的确躺在床上,不过不是最舒适柔软的床,而是蓝白纹相间的被褥,配上有点磕后脑勺的软趴趴的枕头。
左手臂插着透明的细软管,里面流淌着透明的液体,胸口贴满了电线一样的玩意儿,嘴上也缚着一个呼吸器,管子一直延伸到头顶的呼吸机,而“滴……滴……”声则是来自床头的监护仪。
我凭什么还这样悠然自得地躺在床上?
我把自己想成了什么?赶快感到羞耻吧!
我暗自想来点什么吧,来点灾厄吧……
我到底干了什么坏事?
神灵也未免太过分了,居然让我成为了最讨厌、最恶心的东西。
为什么让我活着?为什么要让我掉入了最恐惧的深渊……
我想啊……肯定是有人把我咕噜咕噜地按入水中,直到我快淹死的刹那,才把我送进医院,肯定是这样的……对吧?一定是这样的对吧……
如果是那样的话……
求你铺上香蒲,为我搭一个温暖的被窝吧。
我刚抬起手,准备拔断呼吸机的管子,强烈的不适感、昏昏沉沉的大脑,这种生不生死不死的感觉其实还挺好的啦。
我试图集中精神,想要抓住最后一丝清醒,但这种感觉就像是在流沙中挣扎,越是努力,陷得越深。
无所谓了……都无所谓的……随它去吧……
我在住进病房的那一日找到了故事的开头,也是故事的结尾,在我打开话匣子之前,要事先声明一句:
这个故事陈腐且阴暗得可怕,就像黑色的墨水点在白衬衫上,没有对话、没有情节,只有内心无聊的独白与过度自哀、语法错误满天飞、不符合正常心理的逻辑、狂妄自大的发言,这是一篇注定会被世人千夫所指的故事。
如果觉得这个故事不符合口味,甚至觉得反胃,恳请您离开吧,我不想对积极面对生活的人传播过多的负面能量,我希望每个人都过的好,不要像我一样……
但不用过度忧虑,这些其实都是源于作者的好意。
我要在这个十几平方的地方呆多久呢?谁也不知道,因为这里叫精神病科。
厚厚的不锈钢铁门将里面与外面分割开来,就像两个不同的世界。
出院的时间取决于主治医生对我的信任和我的身体数据。
我躺在这冰冷的病床上,四周是一片死寂,连时间都仿佛凝固了。
身体被无形的锁链束缚,动弹不得,而我的心,更是被无尽的悲伤和绝望所吞噬。
我感觉自己失去了作为人的资格,被社会边缘化,被自我否定,我的存在,似乎只是为了证明这个世界的荒诞和无情。
清晨,当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投射在冰冷的白色床单上,我便知道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护士轻手轻脚地进入,为我测量体温和血压,这些日常的检查成为了我与外界联系的纽带。
我就这么静静地躺着,感受着冰冷的器械与皮肤接触的瞬间,酒精和水分挥发时冰冷的感觉,那是我对这个世界唯一的触感。
随后,医生会来巡视,他们带着专业的面具,眼神中透露出冷静与坚定。
他们讨论着我的病情,用我听不懂的医学术语,仿佛在谈论的不是我的身体,而是一个遥远的案例。
我感到自己像是被剥离了人性的存在,只是一个被研究、被治疗的对象。
药物治疗成为了我生活的一部分,那些五颜六色的药丸,每一颗都承载着希望与绝望的双重意味。
我吞下它们,希望它们能驱散我体内的病痛,但同时也害怕它们带来的副作用。
药物成为了我与病魔之间的一场博弈,我不知道最终谁会是赢家。
午餐时间,医院的餐车会送来一份份营养均衡的餐食。
我机械地咀嚼着,却尝不出任何味道。
食物对我来说,不再是享受,而只是为了维持生命的必需品。
我早已是扭曲的畸形人,既渴望被理解和接纳,又害怕被看穿和揭露。
我在这种矛盾和挣扎中,逐渐失去了自我,成为了一个连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存在。
在这无尽的黑暗中,我的心理状态也在逐渐扭曲。
癔症让我时而失去对身体的感知,仿佛我的灵魂被困在了一个无法动弹的躯壳中。
精神衰弱让我的思绪变得模糊,每一天的记忆都像是被抹去的黑板,无法留下任何痕迹。
强迫症让我陷入了无尽的重复,洗手、检查、重复,直到皮肤开裂,直到理智几乎崩溃。
双向抑郁症让我在极度的亢奋和深沉的抑郁之间摇摆,我时而觉得自己无所不能,时而又陷入绝望的深渊。
精神分裂症更是让我分不清现实与幻觉,我常常看到不存在的人,听到不存在的声音,我被困在一个只有自己能理解的世界里。
这些疾病交织在一起,构成了我极度扭曲的悲伤。
我在这种矛盾和挣扎中,逐渐失去了自我,成为了一个连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存在。
我逐渐被苦闷和压抑所填满,试图在作品中抒发自己内心的郁结,向社会坦率自己生活的苦恼以及自己真实的内心。
但我的话语,我的感受,我的痛苦,都被这个不理解我的世界所忽视,不被世人所承认。
生活不再是一场与病魔的斗争,而是一场永无止境的坠落,没有底部,没有终点,只有无尽的黑暗和痛苦。
我在这场坠落中,逐渐失去了对生的渴望,只剩下对死的默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