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景开始变换。
我坐在关雎鸠的房间里,面对着“我”,穿着校服。我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普通衣服,看着面前只会微笑的自己。
“所以呢?”“我”笑了,看着我,手指在桌子上敲击,发出清脆的响声。“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呢?”
“这是一个舞台,是你搭好的,过去的舞台,对吗?选择的就是我装睡的那天,可是结果却是他跳下去了。”我看着他。
“我只是微笑。
“你引导着我,只要走过固定的剧本,就可以解决轮回。”我推算着自己的猜想。虽然可以算是一遍过,但我还是有一点思路。
第一,对于她的死亡,我竟然毫无感觉。
第二,大雨更像幕布,遮住了外面的夕阳。
第三,事情发生的太过凑巧,我确实觉得可能和我们在学校的活动区域有关,可是事情就这样解决,更加符合我的猜想。
第四,不管怎么样窗户都会自动破开,她都会以神奇的速度冲出去,说明只有触发关键事件,比如经过窗户,剧本才可以继续推进。
但是最重要的是,我会莫名有找学校中有关系的地点的想法,有是舞台,是剧本的想法。这本身就是剧本的设定了。
“我”笑着,示意我继续说下去。
“但是还有一点解释不了,那就是”,我用手比了一个手枪的姿势,架在太阳穴,“我是如何轮回的呢?”
“P3?”“我”问到。
“不是,是夏日重现。”我顿了顿,“我一直不知道到底是经过了什么导致我轮回。撞烂的车子?破碎的关雎鸠?她的窗子是她痛苦的根源,而我并不觉得我的记忆里有这部分。”
“所以呢?”“我”盯着我,我同时也盯着他。准确来讲,是盯着他的校服。
“那里有个镜子,是整理仪容仪表用的。我们两个从楼上下来的时候,都会经过它。”我说到,“我的轮回是因为那个镜子。”
所以一切都解释的通了。这一切,都是一个剧本。可是,我只能知道这和我有关,“我”又是谁?
场景变化,我们俩在食堂的一张桌子的两端坐着,面对面。整个食堂空荡荡的。
“所以你为什么要救她呢?你不是讨厌她吗?”“我”笑着,“只是为了那个如梦似幻的过去?觉得现在的生活是痛苦的,对过去的幻想?还是想得到力量再前进?自私的家伙。”
“不是的”,唯独此时,我无比自信,“因为我喜欢文学,而且我也喜欢她,两者同等的喜欢。”
场景再次闪回。
我来到了湖畔,看湖风轻轻托起她的头发,我的嘴边不由吟诵起诗句。
我坐在亭子里,和她拆分着螃蟹,看秋叶染红整个山林。
我丢开雨伞,与她并肩,看着大雪在整个街道温柔的堆积,听着«白色相簿»,握住她寒冷的手。
我喜欢文学,也喜欢着热爱文学的她。这是刻在我的骨子里无法改变的。
只不过,面对生活与功利施加的压力,她是勇敢的抗争者,而我却只能把头埋起来,做个僵尸靠近的胆小菇。
我们经历同样的痛苦,而我只会向生活妥协。
托我软弱的福,没有争吵,没有冲突,我成为了父母眼中的好儿子,得到了摆烂的自由。
代价就是,我失去了爱的人和事,失去了离开孤独的能力。
场景回到了教室,我们并肩坐着,“我”抖去我肩膀上的雪花。
“现在我才知道,我把一切都搞砸了。”我低下头来。在她最痛苦的时候,我却抛弃了她,而且还恨上了她,原因竟然是那该死的自卑。我因为她的拒绝,便觉得自己配不上她,自顾自地放弃,压倒了这个勇敢的少女的心理防线。
“可是,看着她的回忆,我才知道我们俩的羁绊究竟有多么深厚。”
一个女孩可以反抗她的整个世界,只是因为有你在。
“可惜已经晚了。”
我低下头来。这只不过是一个剧本,一个梦,一个幻觉罢了。我终究要回到生活,被痛苦包围,麻木一生。
“没有哦。”甜蜜的声音传来,我和穿着校服的关雎鸠坐在下雨的走廊,看着开着的窗户。
“为什么?”我转头看向她,隐约感觉到“我”应该是什么。
“你知道答案了吗?天台上的那个。”
“嗯。”我想我已经有了眉目。
“太好了,看来我们可以从镜子里出来了。”她对我笑笑,纵身抱住了我。我感觉到巨大的力气,将我的身躯急剧压缩。
那是思念的分量。
“救救我,拜托你了。”细如青丝的声音钻进我的耳朵。
“好的。”
“作为你们两人的思念,我们会尽最大的努力。”
“谢谢你们。”
“不用谢,这多亏了你自己。是你自己对她的爱努力冲破了现实的束缚,才唤醒了我们的力量。”
我转头走向光明,身后,两人十指相扣,向我招手。
“你觉得我为什么会走到这个地步呢?”夕阳下,她含泪欲滴。泪水在她脸上的阴影下,凄凉无比。
为什么呢?其实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她的家庭条件又好,长得好看,性格也有意思,成绩更是不用说,是妥妥的别人家的孩子。这样的人,就算是在现在,也是游刃有余,她怎么会走到这种地步呢?是因为家长不支持她的梦想?是因为老师不肯正视她的天赋?是因为被可恶的男生抛弃,自暴自弃?怎么想都觉得不对。这些对她来讲,都是微不足道的吧。家长,只要她拿出检查和实绩,就会服软,老师,对她根本没有任何影响,男生?更是路边一条野狗。天涯何处无芳草?到底是为什么呢?
我仿佛又看见她在冰冷的走廊上,缩成一个小毛球,似乎要把全世界的什么逼出自己的界限。我看见她的眼神,似乎没有了光彩。她的眼神,似乎无法呼吸。
“你也不知道吗?”她好像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准备向下跃去。
“是孤独吧。”
我终于说出那个答案。
看到她的样子,我就明白了:她想在无数人组成的气场之中也呼吸一口空气,可是,她只能待在他们之外的真空,饱受窒息的折磨。
她想听到别人的声音,可是没有人愿意容纳这样一个异类。
“和我下去吧。”
我向她伸出手。“虽然我不仅是个害怕孤独的小鬼,而且我还只会后退。但我保证,你不会再孤独了。”
她一怔,身体不断地摇晃。
随后,她慢慢,将两脚放回天台内,慢慢站起,拍了拍屁股的灰尘。此刻,她不再是一个世界的一个小点,而是一个具体的女孩。
她猛的冲了过来,一拳把我打翻在地。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晚!”她骑上我的胸膛。一拳砸下。“你凭什么不理我!”
我不躲闪,看着她的拳头在空中停住。
“你既然知道我最怕一个人,为什么要丢下我?”她化拳为掌,又准备扇下。
我依旧不动。
想象中的火辣并没有出现。
她弯下身体,将头靠在我的胸膛。“以后,不、不准再离开我了。。。”
胸口发湿,我的眼睛里满是耀眼的夕阳。
“嗯,我保证。”
。。。
良久,我们牵手从天台上下来,学校已经空无一人,只有夕阳的温暖和我们脚步的稀嗦。我们携手奔跑,每人的另一只手上,拿着一张转专业通知书。
“好看,”我看着镜子,对她说。
“你也是。”她笑着,骑在我的背上。“我累了,背我。”
我们向着校门走去,没注意到的是,镜子中的我们正悄然看着我们笑,随后在阳光下化为两片飞舞的蝴蝶,而镜子,再次反射出校园原本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