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挖开了那口漆红棺材,再一次见到了里面那张恬静端庄的容颜。
苟锦岚也不太清楚自己到底在做什么,看着眼前沉睡的丽人忽然就脑子一热再也没了任何指示和画面。
或许内心深处的贪心和不甘心已经战胜了她的理智,她只剩下那一份愧疚的心灵,还有那无处安放的小手。
她就这样神色冷清和复杂的看着面前的环儿好久好久,直至斜照的清冷月光,在空旷的菜地里,将她的身影拉的老长,老长……
虫鸣此起彼伏的树影下,老林悠哉悠哉的在前面走着,不时嘴里哼唱着悠扬的旋律,听起来像是一场悠长岁月的合奏,让人发自内心的宁静。
曹修在老林的身后神情欲言又止的跟着,他一直在偷偷撇着犹豫的视线看着老林那雄伟的背影。
疑问围绕在他心头,但他不敢问,在很克制自己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小心思。
在走到一处空旷地带的山崖上时,老林停下了脚步,转过头那双深幽骇人的眼眸在月光下反照下显得格外的令人寒碜。
老林在确认后方是否有人跟来,他之前虽是一副悠闲散步的姿态,但其实一直在留意四周的一草一动。
老林就这样用他那深邃的目光凝视了后方好一会儿,最终转过头对着远方黑暗的天际吹了一声口哨。
不多时,一只普普通通的「信使鸟」飞到了老林的手上,那只鸟儿的腿上绑了一卷小纸条,老林将它取下,之后又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一张新的纸条绑在了「信使」的腿上。
老林放飞了「信使」,很快它就扑腾翅膀消失在了夜色之下。
老林瞭望着远方,他已经将苟锦岚的情况还有曹修的情况写在了那张纸条上,不出意外摄政王会在五日内收到这些消息。
到时候就看摄政王如何处理了,老林也知道哪怕苟锦岚愿意接手蛇妖的事,但是要对付蛇妖恐怕没那么容易。
虽然并不知道苟锦岚会不会出人意料直接一人就可对抗蛇妖,但那种情况可能性不大,为了以防万一,自己还需要另作打算。
这之中就需要增援,如果蛇妖真是甲级大妖,那也是一个不错的收获,摄政王肯定会引起重视。
至于苟锦岚,老林觉得应该还有可以压榨的利益,至少暂时还是要笑脸相待,好多一份保障。
老林这样想着,将「信使」上取下来的纸条展开,看清上面的信息后不由得眉头一皱。
老林不动声色,面色很快恢复正常。
他转过身,拍了拍曹修的肩膀,“走吧少主,咱们今晚好生歇息,明早要赶路。”
“是,伯父。”
曹修还是没有把为何要避开苟锦岚这件疑问给说出来,他觉得哪怕是问了也无济于事,从以前就是这样,在人情和任何计谋的决策中,老林都不会告诉他。
他有时候就真的不明白,好像伯父所做的事情和小时候自己在书本上学到的,以及夫子告诉他的很不一样。
他不知如何是好,好像自己就像一个不能灵活变更的机器,空有疑问,但伯父从不给他变更的程序。
老林背对着曹修,心里在默念着纸条上的内容,他的心情有些低落。
虽然自己也早就知道迟早会有那么一天,甚至是比那更为严重和残酷的……
不过老林只是在心里暗自神伤,并没有对曹修声张。
于老林而言,亲眼目睹这种事情对曹修还是有些早了,等他在历练历练,终究是会不断成长,并逐渐接受。
第二天一早,苟锦岚拜别了环儿娘,临行前的时候环儿娘的眼睛再一次湿红,她不断的用手擦拭着眼帘,可悲伤的情绪始终缓和不了一点。
苟锦岚与环儿娘相顾无言,唯有那一份铭记在心中的回忆与难过。
环儿娘没有说出一句临别赠言,苟锦岚也没有给环儿娘一句看起来暖人心的承诺。
二人就这么不言而别,好似一场哑剧般平淡的退场。
苟锦岚牵着许久未见的小红,柔和的目光在它的脸上轻轻抚摸了一下,然后骑在了马背上,与老林他们重新回到了路途之中。
不过与之前不同的是,曹修现在是一个人骑行了,丁不凡的头颅在老林的身后,用一个黑色段布包裹着的。
而在路途中,苟锦岚也问出了一个心底的疑问,这个疑问,也是对老林的试探。
“你们之前不是说摄政王所推崇的就是保护这种人类控制妖怪的进化人吗,那么为什么你们现在又要这般。”
老林笑了,一种此言差矣般的笑容,“岚姑娘这不是明知故问吗,这丁不凡那般做事,残害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这一点如若传出去,可是会影响摄政王的声誉。
而且岚姑娘不是一心要丁不凡死吗,在那样的情况下,老夫也不可能硬是要保住龟妖,与岚姑娘撕破脸皮。”
“所以你为了与我合作不惜放弃你们几年时间追逐的龟妖?”苟锦岚问到了点子上,到这里老林的话术其实与之前的相互矛盾。
但也可能是从小镇第一次与老林相识起,老林所说的就都是假话,所谓的摄政王的计谋与决策,也都是假的。
“这一点你放心岚姑娘,老夫确实是摄政王一脉,所做的事情在很多年前到现在也确实是将妖怪通过合理手段搜集起来。”
“至于这龟妖,他确实珍贵稀少,但又不是唯一,即使我们得到的是一只龟妖的尸体,也可以有很多的用途,并不一定非得要活口。”
苟锦岚不语,那么现在看来摄政王的意图就不单单是象征人妖和平共处的代表了,他的本意还是掠夺,甚至是和玟帝大差不差。
如此来看的话,苟锦岚其实是在刀尖上舔血,骑虎难下。
这一点她当然明白,无论老林是不是真的害怕自己,对老林来说,自己所给他带来的利益要大于活着的龟爷,这样老林才更有理由选择让龟爷死去留下自己。
看来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就已经与摄政王的利益相牵连。不过这样也好,要对付蛇妖,靠自己远远不够,需要借助一些利益相重合的“盟友”。
但是保不齐自己其实也是被对付的猎物。
这一点很有可能,但是苟锦岚并不惧怕,否则也不会如此草率行事。
如果老林或者摄政王相关联的人对自己下手,或者就是把自己当做蛇妖的一个诱饵,那自己就不得不亮出自己的一个底牌。
虽然她一直不想用就是了,因为那样的话只会使自己陷入更大的旋涡之中,所以不到迫不得已绝不能依附于“她”。
三日后,在一处宁静安详的小村庄内,家家户户的屋顶上都升起了青烟,那安宁的烟火气息与周围的山脉融为一体,让人心旷神怡,内心的烦躁得到治愈。
可就是在这样宁静又热闹的小村庄里,偏偏有一家显得与周围格格不入。
这户人家像是被荒凉给笼罩了一般,只能用凄惨和萧条来形容。
在这里,一位双目无神,两鬓如霜的三十来岁妇人神情呆滞地坐在门槛上。
她像是一位即将走到生命尽头的孤寡之人,对这人世间的一切都已经没了任何期盼与向往。
思念太长,这副躯体已经承载不下,无论是她的女儿,还是她的丈夫……
她宛若一个木偶一样,浑身没劲的起身,神情麻木地走到水井旁放下绳索打水。
不过井里面的水位下降的厉害,妇人身上也使不出什么劲,她就佝偻着背,将半边身子悬在了井口之上。
而不出意外的话意外发生了,她被沉重的水桶给带了下去,在井里喝了一大口冰冷刺骨的水后逐渐失去了意识。
不过好在井壁一面的石块坍塌,她就随着地下暗河的水流漂浮了进去,然后在干燥的岸边停靠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