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再等我一段时间吧。”
士道紧紧握住拳头,变成普通物品的钥匙硌着他的掌心,带来一阵冰冷的触感,仿佛是在提醒他现实的重量。
曾经,他封印精灵,是为了拯救世界,为了防止空间震夺走无辜的生命,为了让大家不用再遭受人类的攻击。
而现在,随着那份失落记忆的回归,他的理由变得前所未有地具体而私人。
为了能再次见到凛祢那温柔的笑容。
为了能再次抱起凛绪,听她欢快地叫自己爸爸。
为了将那个只存在于虚幻中的家人,堂堂正正地带回现实的阳光下。
这份决意,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炽热。
调整好呼吸,士道转过身。
刚刚凛绪化作光芒消失的画面实在太过震撼,虽然日咲是大家的集合体,但如果不解释清楚,她现在应该很不知所措吧。
“那个,日咲,其实刚——”士道的话语戛然而止。
在他的话语出口的瞬间,一直静静伫立在那里的日咲,身上突然迸发出了耀眼的光芒。
虹色的光辉如同被棱镜分解,瞬间分化成紫、白、红、蓝、黑、橙……无数种绚烂的色彩,宛如一场盛大烟花。
“嗡——”
光芒如潮水般退去。
原本那个高挑的彩色身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十多位少女错落有致地出现在了高台公园的空地上。仿佛她们本就站在那里。
依记、十香、折纸、狂三、四糸乃、琴里、八舞、耶俱矢、夕弦、美九、阿尔提米西亚、真那……
所有人都在。
少女们的表情各异,有人捂着额头,有人按着胸口,眼神中流露出一种恍如隔世的迷离。
“梦……?”
打破沉默的是依记。她正一脸呆萌地站在原地,那只原本由日咲抱着的巨大企鹅玩偶,现在正被她抱在怀里。
对于恢复了原本体型的她来说,这只企鹅几乎遮住了她大半个身子。她眨了眨碧绿的眼眸,似乎还没分清现实与刚刚涌入脑海的画面。
“唔姆?!”
十香猛地抬起头,紫水晶般的眼眸中闪烁着震惊与懊悔。
“我们……我们居然忘记了凛祢……明明在那个时候,约好了要一起做黄豆粉面包的……”
“……士道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又拯救我一次吗?”折纸低声呢喃着。
“阿拉阿拉……”
狂三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脸颊,那只酒红色的右眼中流露出些许复杂的笑意。
“那位乐园的支配者……真是对我们做了个不得了的恶作剧呢~~”
“嘿嘿嘿……真没想到啊,士道桑居然和四糸乃有着那样大胆的未来~还是服装店的老板和老板娘呢~”
四糸奈的坏笑声响起,语气里充满了发现新大陆的兴奋。
“四、四糸奈!不、不要说了……”
四糸乃整张脸瞬间红透,像是熟透的苹果,慌忙用手捂住了兔子手偶的嘴巴。
“兄长大人……”真那按着太阳穴,似乎也在整理着那多出来的记忆。
“咦?大、大家……”
看着眼前这一幕,看着少女们脸上那些或怀念、或伤感、或羞赧、或复杂的反应,士道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一个猜想在他心中浮现。
难道说……
就在刚才,凛绪回归他体内时,带回的不仅仅是她自身的灵力,还有那承载了〈凶祸乐园〉所有轮回的庞大记忆洪流。
而这股洪流,顺着将他与所有精灵紧密相连的灵力回路,共享给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也就是说……
现在的大家,都和他一样。
都想起了那个被遗忘的世界,那个被遗忘的人吗?
“咳咳……”
琴里率先从记忆的余韵中回过神来。她抬起手,整理了一下代表毒舌司令官模式的黑色发带。
紧接着,她像是要强行驱散周围那股沉闷的空气一般,双手抱胸,扬起下巴,用那双红宝石般的眼眸犀利地盯着还有些伤感的兄长。
“士道!别在那里像个木头一样发呆了!关于凶祸乐园事件的完整始末,以及这次事件的全部经过。回去之后,你立刻、马上给我写一份万字以上的详细报告!每一个细节,我都要清清楚楚!”
“咦?报、报告?!还要一万字?!”士道被这突如其来的噩耗砸得懵了一下,下意识地讨价还价。
“……那、那个……琴里?能不能……稍微缓两天?”
“驳——回——!”琴里毫不留情地斩断了他的幻想,拖长了音调。
“呜……”
但若仔细观察,会发现她眼底深处并没有平日布置作战任务时的纯粹严厉,反而藏着些许别扭的关切。
她太了解自己的哥哥了。如果不立刻给他找点实实在在的事情做,把他的时间和脑子全部塞满,这个笨蛋绝对会一个人钻进牛角尖,沉溺在离别的感伤里无法自拔。
“……真是的。”
见士道那一脸苦涩却稍微恢复了些生气的样子,琴里转过身,背对着士道,红色的双马尾随着秋风轻轻晃动。
“另外,还有一项任务要交给你。”
“……任务?”
“回去之后,去精灵公寓收拾一个房间出来。”
琴里微微侧过头,虽然看不清正脸,但她那泛红的耳廓却暴露了她此刻并不平静的心情。
“……收、收拾房间?做、做什么?”士道眨了眨眼,一时没反应过来。
琴里猛地转回身,双手叉腰,脸上带着一副“你怎么这么笨”的表情。
“……现实当中的五河家隔壁可没有一个和五河家一模一样的房子。你那位最重要的‘青梅竹马’,还有你那宝贝女儿回来的时候,总得有个像样的地方住吧。”
这不仅仅是一个指令。
这是琴里,给了他一个可触碰的目标。
那是在告诉他——别在那里难过了,快动起来。因为她们回来的那一天,是可以预期的现实,而不是遥不可及的梦想。
“琴里……”士道眼神复杂的望着琴里的眼睛。
看着士道眼中逐渐亮起的光芒,琴里嘴角勾起一抹自信又傲娇的笑容。
“看你那副傻样。难道说……对于封印所有精灵,然后将她们母女带回这个世界这件事,士道你没有信心做到吗?”
周围的少女们——依记、十香、狂三、折纸……此刻也都纷纷露出了笑容。
看着大家,士道感觉胸腔里那股原本酸涩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转化为了滚烫的动力。
既然房间都要准备好了……那他绝对,绝对不能让那个房间空置太久!
士道深吸一口气,用力握紧了拳头,脸上绽放出前所未有的自信笑容。
“不。”
他迈出一步,声音坚定地回荡在高台公园的上空。
“我一定会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