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道几乎没有听清阿尔贝里克后半段关于据点和恶魔的警告,他的全部注意力都被那个突然从骷髅口中冒出的名字攫住了。
“等等!”士道猛地抬高了声调,语气中带有前所未有的急切,打断了阿尔贝里克那带着庆幸与后怕的感慨。
“你刚才说向谁祈祷?!”
阿尔贝里克眼窝中的幽火闪了闪,似乎是对士道这突兀的打断有些不解,但回答道。
“爱奥梅黛啊……还能有谁?难道……连女神爱奥梅黛的教会,也在这两百年间覆灭了吗?你们这个时代的人,到底还信仰些什么啊?”他那骷髅下颚骨咔哒咔哒地响着。
“爱奥梅黛……”
士道的心脏猛地一跳。
这个名字……
他的思绪立刻飞回到了初至这个世界的那一天。在那个陌生的港口城镇里,那尊被供奉在正中央的女神雕像——那栩栩如生的容貌,毫无疑问就是依记。
只是,他当时并不知道这个世界的人们如何称呼他们的这位女神。
而之后,在那艘如今已经沉没的船上,那个身着漆黑狰狞的重装铠甲人,自称爱奥梅黛。
依记的真名,正是爱奥梅黛。
一切都清晰明了了。
那个在船上现身的、自称爱奥梅黛的装甲人,毫无疑问就是依记本人。
“原来她居然曾经在距离我那么近的地方……”士道的嘴唇微微翕动,一种复杂的情感涌上心头。
“她知道我在这里……”这个念头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和肯定。
一股难以抑制的激动与思念,在士道的胸腔中翻腾着。他握着魔杖的手指紧了紧,仿佛要抓住那一线名为希望的光芒。
他必须尽快找到她。
士道的目光重新落回那颗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骷髅头——阿尔贝里克身上。
“好了,阿尔贝里克先生,”士道的声音比之前冷静了许多,但其中蕴含的决心却不容置疑。
“现在,请告诉我,你提到的那个传送水晶,到底在什么地方?”
阿尔贝里克眼窝中的幽火剧烈地跳动了几下,似乎还想讨价还价,但感受到士道那不容拒绝的眼神,以及他手中的魔杖,最终还是颓然地选择了妥协。
“唉……好吧好吧……真是倒霉透顶……”他用一种混合着不甘与认命的沙哑声音嘟囔着。
“……就在你脚下踩着的那个石台下面。”骷髅头有气无力地说道。
“是一枚开拓者徽章……我当年把它塞进石台底部的一个凹槽里了……想着反正这个地方也不会有第二个人来,就没怎么费心藏……”
士道闻言,立刻看向脚下的石台。
那是一个粗糙打磨过的石头平台,看起来是死灵魔导士平时进行仪式或者休息的地方。他蹲下身,仔细摸索着石台的底部边缘。
果然,没过多久,他的手指就触碰到了一处不甚平整的凹陷。
——用力一抠,一块松动的石头被他取下,露出了里面静静躺着的一枚约有巴掌大小的金属徽章。徽章的中央,果然镶嵌着一颗闪烁着淡淡紫色光芒的水晶。
“找到了!”士道心中一喜,将徽章拿了出来。虽然不知道这东西是否真的能如阿尔贝里克所说,将他们传送到有用的地方,但终归是一份希望。
“咳咳……那个……勇敢的年轻人啊……”见士道拿到了东西,阿尔贝里克眼中的幽火闪烁不定,用一种近乎谄媚的语气说道。
“既然你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了……我的魔杖……是不是可以……还给我了?”
士道看着手中的徽章,又看了看角落里的骷髅头,正思考着该如何处置这根明显邪恶的魔杖。
就在这时——
“咻——嘭!!”
一声清脆的枪响毫无预兆地在洞穴内炸开。
一道暗色的流光精准地从士道身侧掠过,不偏不倚地击中了阿尔贝里克视若性命的魔杖。
那根看起来还算坚固的木杖,在被击中的瞬间,伴随着细密的裂纹声,轰然爆裂开来,化作了无数细小的碎片四散飞溅!
“什——?!”
随着魔杖的破碎,角落里的阿尔贝里克发出了一声短促而绝望的尖叫,他眼窝中的幽绿火焰如同风中残烛般剧烈摇曳,然后猛地一缩,彻底熄灭了。
构成他头颅的那些骨骼,也如同失去了支撑一般,哗啦啦地散落开来,迅速失去光泽,最终化作了一小堆与周围尘土无异的灰烬。
“狂、狂三?”士道惊愕地转过头,只见一道倩影正缓缓从他背后投下的、因为火光而拉长的影子里优雅地踱出。
来人正是时崎狂三,她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浅笑,手中那把造型华丽的燧发枪枪口还冒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硝烟。
“为什么要这么做?”士道有些不解地看着她,又看了看地上那摊代表着阿尔贝里克最后痕迹的灰烬。
虽然那家伙不是什么好东西,但罪不至死吧?而且,他们还需要从他那里获取更多关于这个世界的情报。
“阿拉阿拉,士道先生有时候,还真是过于天真了呢~”狂三轻轻歪了歪头,酒红色的眼眸中闪过妖异的光芒,声音柔媚地说道。
“?”士道眉头微蹙,等待着她的解释。
狂三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嘴唇,慢条斯理地开口。
“他说,他是那场船难的唯一幸存者,对吧?”
“嗯!”士道点了点头。
“那么……”狂三的笑容加深了几分,眼中却毫无笑意。
“士道先生,你还记得我们最初被袭击的时候,那些死灵……究竟是由什么生物转变而成的吗?”
被狂三这么一提醒,士道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他想起来了。
“是……是人类!”士道倒抽一口凉气,一个之前被他忽略的恐怖细节瞬间变得清晰无比。
如果阿尔贝里克是两百年前船难的唯一幸存者,那这些由人类转化而成的死灵,又是从何而来的?
这座荒岛上,除了他,难道还有过其他遇难者?而这些遇难者的下场……
再联想到阿尔贝里克将自己转化为死灵魔导士的行径,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猜想浮现在士道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