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铃声响起,教室里立刻变得喧闹起来。同学们纷纷拿出便当,或者三三两两地结伴走向食堂。
就在十香、折纸、八舞和狂三几乎是同时将目光投向士道,准备再次上演“午餐邀请争夺战”的时候——
“士道。”
坐在前排的凛祢转过身,脸上带着柔和却不容拒绝的微笑。
“午休时间,能陪我一下吗?有些话想跟你说。”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士道的耳中,也让周围蠢蠢欲动的几位少女动作一滞。
“欸?啊……好。”士道看着凛祢那双似乎蕴含着深意的淡棕色眼眸,几乎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不知为何,他觉得凛祢找他一定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
“那我们走吧。”凛祢站起身,很自然地拉住了士道的手腕。
“等、等等!凛祢!士道!”十香忍不住开口想要阻止。
“……”折纸的眼神变得更加冰冷。
“阿拉?”狂三眯起了眼睛。
“中止,此乃……”八舞的话说到一半,却被凛祢一个平静的回眸打断了。
凛祢只是轻轻扫了她们一眼,没有说话,但那眼神中似乎带着某种力量,让她们一时间都说不出反对的话来。
就这样,在众人复杂而警惕的目光注视下,凛祢拉着士道,离开了教室。
她没有带他去食堂,也没有去中庭,而是径直走向了教学楼的楼梯,一路向上,最终推开了通往天台的、略显沉重的铁门。
吱呀——
午后的阳光瞬间倾泻而下,带着微风,吹拂着两人的发梢。天台空旷无人,栏杆外是熟悉的天宫市街景,天空湛蓝如洗。
这里,似乎隔绝了楼下的喧嚣,形成了一个只有他们两人的小小世界。
“凛祢……你带我来这里……”士道看着凛祢的侧脸,心中的疑惑更甚。
“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凛祢松开了拉着他的手,转过身,正面看向士道。阳光洒在她的身上,给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却也让士道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
“士道,”凛祢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
“你……还记得多少?关于……我们的事情。”
“我们?”士道一愣,困惑地挠了挠脸颊。
“我们不是……青梅竹马吗?小时候一起玩……后来你出国了,现在又回来了……”
他努力地回忆着脑海中关于凛祢的设定,但越是回忆,越觉得有些地方模糊不清,像是被强行填补上的空白。
凛祢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他。当士道说完,脸上依旧带着茫然时,她轻轻地叹了口气。
“果然……还是忘记了吗……”她低声喃喃,语气中带着悲伤和决心。
下一秒,她向前一步,再次伸出双臂,轻轻地环抱住了士道。
“凛、凛祢?”士道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弄得有些不知所措,脸颊微微发烫。
凛祢没有回应,只是将自己的额头,紧密地贴在了士道的额头上。
肌肤相触的瞬间,一种奇妙的感觉流遍了士道的全身。
不是电流,也不是单纯的热度,更像是一种共鸣,紧接着——
嗡——!!!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无数倍的冲击,如同海啸般席卷了他的意识。
无数的画面、声音、情感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地涌入他的脑海。
穿着光辉礼装、被称为“精灵”的少女们的身影——夜刀神十香挥舞着鏖杀公、鸢一折纸身着CR-Unit、时崎狂三操控着刻刻帝、风待八舞掀起狂风……还有四糸乃的冰结傀儡、琴里的灼烂歼鬼……
天空被撕裂,城市化为废墟的恐怖景象——那是空间震。
悬浮在空中的巨大战舰——拉塔托斯克的空中舰艇弗朗西纳斯。
穿着司令官服、叼着珍宝珠棒棒糖的妹妹琴里,永远睡不醒、却似乎无所不知的村雨令音。
与精灵们一次次的约会,封印她们力量时的亲吻、战斗、欢笑、泪水。
还有……还有……
凶祸乐园(Eden)!
那个在新天宫塔,向他告白,然后……消失的少女……园神凛祢!
她不是什么青梅竹马!她是……她是……!!
轰——!!!
最后一道记忆的闸门被彻底冲开!
士道猛地睁大了眼睛,瞳孔急剧收缩!
这个世界……这个看似完美的日常……琴里只是普通的妹妹,十香、折纸她们只是普通的同学,没有精灵,没有空间震,没有拉塔托斯克……
全都是假的!
这个“幸福”的世界,是他自己期望过的,但却不是真实的。
他现在……正在接受考验,来自那扇门……那扇名为星石之门的考验。
为了证明自己有资格面对更残酷的现实,为了……找回——依记。
而这个看似平静的日常,他已经不知道在其中轮回了多少次。
每一次,他都会逐渐沉溺,忘记真实,直到刚才凛祢以某种方式介入,然后唤醒了他。
“啊……啊啊……”
士道发出了如同梦呓般的呻吟,身体因为承受不住这庞大的信息冲击而微微颤抖。额头上冷汗涔涔,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原来如此……
原来是这样……
那份一直萦绕心头的违和感,那偶尔出现的耳鸣和幻视……全都是因为这个虚假的世界正在与他真实的记忆产生冲突。
“想起来了……吗?士道?”
凛祢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她还保持着额头相抵的姿势,用自己的身体支撑着几乎要站立不稳的士道。
“嗯……”
士道深吸一口气,缓缓地、却又无比清晰地应了一声。
他慢慢抬起手,覆在凛祢环抱着自己的手臂上,感受着那份真实的温暖。
“谢谢你……”
他抬起头,终于能够清晰地、带着全部的记忆和情感,看向近在咫尺的少女。
阳光下,她粉色的短发微微晃动,淡棕色的眼眸中倒映着自己的身影。
——园神凛祢,不是什么虚构的青梅竹马,而是那个曾经创造了“乐园”,为了守护他而付出了一切,最终……消失在他面前的少女。
无数的话语瞬间涌上心头,堵在喉咙口。
他想告诉她,他有多么想念她,在她消失后的那些日子里,他心中的那份空缺从未被填补。
他想倾诉,在一次次轮回中,他差点迷失的恐惧,以及此刻重获真实的庆幸。
他想紧紧地抱住她,再也不放开。
太多的思念,太多的疑问,太多的情感,如同汹涌的浪潮,几乎要将他吞没。
然而,当他真正对上凛祢那双温柔而坚定的眼眸时,所有的千言万语,所有复杂的情绪,最终都沉淀下来,凝聚成了一句,一句最简单的话语。
“欢迎回来,凛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