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道的大脑一时间有些宕机,他努力地将“深渊”、“恶魔”、“魅魔女王”与“大型国际观光都市”这几个风马牛不相及的词汇捏合在一起,却怎么也想象不出那该是怎样一副光怪陆离的景象。
不过,在最初的震惊过后,他的警惕性反而提高了。 刚刚那个魅魔的陷阱还历历在目,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身份成谜的圣使,也绝不可轻易相信。
“那么,你又在这里做什么呢?”士道反问道,握着剑柄的手紧了紧。
“我接到了神谕,让我过来接一位尊贵的客人。”圣使平静地回答道。
“神谕?……是依记的吗?”士道的心脏猛地一跳,下意识地问出了这个名字。
“嗯……算是吧。”圣使的声音似乎顿了一下,才有些含糊地肯定道。
“哦,对了,女神大人的神谕当中,还有一条是专门给你的信息。”
“咦?!给我的?是什么?”一听到有依记给自己的消息,士道再也无法保持冷静,连忙追问道。
圣使那被头盔完全覆盖的脸转向他,那道听不出性别的声音,在这一刻,舍弃了这个世界的通用语,转而用一种让士道灵魂都为之震颤的语言,说出了几个字——
那是士道的母语。
“回去吧 (Kaere)。”
“呜——!”
士道的眼睛一下子瞪得大大的,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术般僵在了原地。
那句冰冷而又熟悉的“回去吧”,如同重锤般反复敲击着士道的心脏,让他一时间说不出任何话来。
“……”
看见很长时间没有反应的士道,于是圣使说道。
“好了,我们得离开这里了。”
这个废弃的矿场深处,似乎还有其他不那么友好的东西正在苏醒。
同时,圣使也注意到了士道身边那个手持光辉巨剑、正用警惕的眼神死死盯着自己的夜色长发少女。
“有什么办法能让我见见她吗?”
士道终于从巨大的冲击中回过神来。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直视着眼前的圣使,语气中没有丝毫的退缩。
毫无疑问,这个世界上除了他们三人,还会使用日语的,就只有依记了。他已经不再怀疑眼前这位圣使的身份。
但是,这绝不代表他会因为这样一句轻飘飘的话,就放弃自己跨越了整个世界才来到这里的决心。
连依记的脸都没有见到,就这样灰溜溜地返回天宫市?
——这绝不可能!
“见到女神吗?为什么?”圣使反问道。
“我有一些话,想要当面对她说。”士道的回答简单而坚定。
“呃……去教堂祈祷吧……只要足够虔诚,女神大人就能听见你的心声。”圣使的声音似乎迟疑了一下,给出了一个听起来无比敷衍的答案。
“如果我一定想要见到她本人呢?”士道毫不退让,步步紧逼。
“……”圣使陷入了沉默。洞窟内,只剩下远处水滴滴落的“滴答”声,气氛显得有些凝重。
半晌,那听不出情绪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士道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不过,那个办法至今没有人成功过……”圣使的话语中,带着明显的警告意味,似乎在劝他放弃。
“我想要试试!”士道毫不犹豫地回答,语气斩钉截铁。
“……”圣使似乎又沉默了一下,仿佛在叹气。
“在教会的总部,有一道星石之门。”圣使最终还是说出了那个秘密。
“……传闻,如果能凭借自身的力量通过那道门,就能抵达女神大人所在的神域。”
“那么请告诉我前往——”
士道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圣使抬手打断了。
“我们得先想办法离开午夜群岛。”那听不出性别的声音平静地陈述着一个残酷的事实。
“就在不久前,诺提库拉下达了命令,封锁了整个午夜群岛,现在只许进,不许出。连同这片区域的空间,都已经被单向锁住了。”
“唉?封锁?这个在这里很常见吗?”士道有些迷糊了。 圣使刚刚还说首都是一座繁华的旅游城市,怎么转眼间就变成了禁止离开的监狱?
“不,这并不常见。”圣使回答道,“我们还是一边走一边说吧。”
“好、好吧。”士道点了点头,眼下的情况确实不适合待在原地。
他转过身,对身旁依旧保持着警戒姿态的十香小声解释道。
“十香,那个人……好像是依记派来的人。”
十香闻言,紫水晶般的眼眸中闪过困惑的光,她可爱地抽动了一下小鼻子,对着远处的圣使仔细嗅了嗅。
随后她的脸上露出了喜悦的神情。
“唔姆,士道,她是——”
“啊,这位小姐是听不懂我们说话,对吗?”
圣使再次打断了对话,士道能从中感觉到,圣使似乎对十香刚才的动作有所反应。
“呃,没错……”士道有些困惑地点了点头,不明白圣使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圣使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抬起那只被银色铠甲完全覆盖的手,在身前的空气中轻轻画了一个圈。
一道光芒从它的指尖溢出,迅速扩展成一个光环,将士道与十香两人都笼罩了进去。
光芒温暖而不刺眼,带着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却令人安心的气息。
光环在两人身上停留了片刻,便悄然散去,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样应该就可以了。”圣使说道。
“这个是……?”
士道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脚,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他发现,从抵达这个深渊世界开始,就一直笼罩着他的那股沉重压迫感,此刻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轻盈感,身体的深处仿佛有源源不断的精力正在涌现出来。
“士道,身体突然一下子变得好轻啊!”十香也原地跳了跳,发出了惊喜的呼喊。
她感觉之前那种束缚着手脚让她连召唤〈鏖杀公〉都无比费力的沉重感,此刻已经荡然无存。
两人不约而同地,用充满了困惑与惊奇的眼神,望向了那位圣使。
“这个是神术,通晓语言和防弱化结界。”圣使平静地解释道。
“通晓语言可以让语言不通的智慧生物之间进行顺畅的交流。而防弱化结界,则可以让你们不会疲劳、力竭、恶心,以及免疫毒素、疾病的侵蚀,不受到负向能量伤害。”
“阿拉阿拉,真是周到呢。没想到在影子当中的我,也一并被照顾到了。”
狂三那带着些许惊讶的妩媚声音,从士道的影子里传来。
她已经猜到这位身着铠甲的人真实身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