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诺提库拉那充满了“过来人”经验的建议,士道感觉自己的脸颊有些发烫。
他深吸一口气,不再有任何犹豫,迈开脚步,踏入了那道由〈艾斯卡隆〉斩开的空间裂缝之中。
穿过裂缝的感觉,像是走过了一层薄薄的水幕。
下一刻,刺鼻的硫磺与血腥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混杂着青草与泥土芬芳的、无比清新的空气。
眼前不再是压抑的黑暗与扭曲的建筑,而是一片阳光明媚的、充满了生命气息的世界。
士道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个美丽的庭院之中。
而在庭院的正前方,一座雕刻着天使浮雕的、正不断喷洒着清澈水花的喷泉旁边,依记正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长椅上。
她的背影,在温暖的阳光下,看起来有些单薄,也有些……寂寞。
士道定了定神,朝着她缓缓地走了过去,然后,在她身旁那空着的位置上,与她并排坐了下来。
两人并肩坐在长椅上,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
气氛有些沉默,只有远处喷泉那清脆悦耳的、哗啦啦的流水声,在庭院之中轻轻回响。
最终,还是士道率先打破了这份宁静。
他侧过头,看着身旁那道既熟悉、又有些陌生的金色身影,用一种无比认真的语气,轻声问道。
“依记……你在这里,觉得幸福吗?”
这是他来到这里的目的。
是他跨越了整个世界,拼上了性命,也一定要当面问出来的问题。
——幸福。
听到士道那充满了认真与关切的提问,依记的肩膀,微微的颤动了一下。
她回到故乡,回到这里,觉得幸福吗……?
是啊,她应该是幸福的。
呆在这里,她不必再承受那种来自世界本身的、无时无刻的排斥感;在这里,她是至高无上的神明,可以做自己想要做的任何事情;在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敬爱她,需要她……就连这个世界本身,也可以随着她的心意,被她任意地修改、塑造。
这听起来,确实是幸福的。
但是……
这些一切的一切,真的是她想要的吗?
这一切,都不是她回到这里的理由。她之所以会选择回来,原因其实很简单,只是因为……她不希望身边这个总是试图背负一切的、温柔的少年,因为自己,而做出那个痛苦的抉择。
毕竟,对于他的世界来说,自己是一个可怖的异物,是不属于那里的东西。
她的存在本身,就会给那个他所珍视的世界,带去崩溃与毁灭。
所以,她应该要说——
她必须这么说。
为了让他安心地回去,为了让他不再为自己担心,为了让他能继续在他自己的世界里,和那些他所珍视的人们一起,幸福地生活下去。
她抬起头,努力地想要挤出一个看起来毫不在意的冰冷的笑容。
“我当然……感到……幸……幸——”
说不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发不出声音?!为什么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这理应是不可能的事情。在这个由她所主宰的世界里,没有任何存在,能够干涉她的言语,能够让她陷入这种连话都说不出来的境地。
能做到这种事情的,只有她自己。
是她自己的内心,在反抗着她自己,在拒绝说出这个彻头彻尾的、违背了她所有真实情感的谎言。
看着她那副泫然欲泣、却又拼命逞强的模样,士道的心中,所有的言语都化作了一个最直接、最纯粹的行动。
他猛地上前一步,不等依记做出任何反应,便伸出双手,捧住她那张令人怜爱的俏脸,然后,将自己的嘴唇,狠狠地贴了上去。
“呜……!”
柔软的触感传来,他非常有侵略性地,将自己的舌头侵入了她的口中,开始了搅动。
就像当初,在弗朗西纳斯上面,他们的初吻之时,她侵入他的口中一样。
只是这一次,攻守之势,彻底逆转。
他的舌头,霸道地抓住了她那有些不知所措的柔软香,不停地搅.动着,仿佛要将她所有的不安与悲伤,都尽数吞入腹中。
“咕噜……咕噜……”
两人都在下意识地吞咽着彼此的津液。
“唔……!”
“唔……!!”
“唔……!!!”
甜蜜,幸福……
所有复杂的情绪,最终都融化在了这个深吻之中。
直到士道都感觉自己快要因为缺氧而窒息的时候,他才恋恋不舍地松开了她。
“哈啊……哈啊……哈啊……”
两人的嘴角,拉出了一条银色的、透明的丝线。
“……你……你居然敢做出这种事……”
依记大口地喘息着,她那张脸上满是动人的红晕,赤红色的眼眸中也蒙上了一层水汽,她用一种既羞涩又带着些许恼怒的语气说道。
“我绝对、绝对要惩罚你!”
面对她像是小猫威吓般的惩罚宣言,士道没有后退,反而再次上前,轻轻地握住了她那因为紧张而微微蜷曲的手。
“嗯,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他看着她的眼睛,用温柔而又认真的语气说道。
“……但是,如果你在这里无法真正的感到幸福的话……那么,我也不会真正的拥有幸福!”
“为……为什么?”
依记那双赤红色的眼眸中,充满了不解。
“因为……我爱你啊!”
士道将心中那最纯粹、最直接、也是他跨越了整个世界也想要传达给她的感情,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
“我希望你能得到真正的幸福!”
“呜……!”
听到这句告白的瞬间,依记再也无法维持任何伪装。晶莹的泪珠,如同断了线的珍珠般,再也无法抑制地从她美丽的眼眸中滑落。
他伸出双臂,将那个正无声地、默默流着眼泪的、娇小的金色身影,紧紧地拥入了自己温暖的怀中。
“……哪怕我不被你的世界所欢迎?”
依记将脸颊深深地埋在士道的胸膛上,用一种带着浓浓鼻音的、小声的语气,问出了她心中最后、也是最大的不安。
“一定可以找到办法的!”
士道收紧了抱着她的手臂,用一种无比坚定的语气回答道。
他是一个很贪心的人。他既不想放弃已经拯救的精灵们,也不想要让眼前这个他所深爱的、跨越了整个世界才终于找回来的女孩子,再次感到痛苦。
“……之前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不就是正常的吗?!所以,一定可以的!我一定可以找到的!”
所以,他想要找到一条,能让大家,让所有的人,都能够得到幸福的道路。
“……找到办法啊……”
听着士道那充满了决心的话语,感受着他那温暖而又有力的心跳,依记在他宽阔的胸膛上,安心地蹭了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