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我们不需要没干劲的人!” 一个听起来相当有气势的女生声音从教室里传来。
“话是这样说啦,但是怎么办啊,只剩我们三个人了。”另一个声音显得有些苦恼。
“先不论乐器,缺少主唱是个大问题啊……嗯?”第三个声音说到一半,似乎发现了什么,话音戛然而止。
下一刻,三道身影出现在了士道眼前,正是他此行的目标——山吹亚衣、叶樱麻衣和藤袴美衣。
当看清站在门口的士道,以及他身后如同小型亲卫队一般的少女们时,三人先是一愣,紧接着,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亚衣猛地一指。
“快抓住他们!”
话音未落,三人已经朝着士道他们直直地扑了过来。
然而,比她们动作更快的,是他身边的少女们。
旅珠依记、鸢一折纸、风待八舞,眼中都在同一时间闪过了一道慑人的光芒。
结果自然是不言而喻。
……
“原来如此……居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吗……”
几分钟后,士道看着被依记不知从哪里取出来的坚韧绳索捆得结结实实、像三只粽子一样并排坐在地板上的亚衣、麻衣、美衣三人组,终于大致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简单来说,就是她们原定的天央祭主唱和另一位乐手,因为练习态度和选曲问题与她们发生了激烈争执,最后撂挑子不干了——正是刚才怒气冲冲离开的那两位。
“能、能先放开她们吗?”士道看着三人组脸上那敢怒不敢言的表情,额头上冒出一滴冷汗,有些为难地看向身旁的依记。
依记那双美丽的碧绿色眼眸淡淡地扫过地上的三人,然后摇了摇头。
“不行哦,她们刚才想对士道动手。”
言下之意,对于这种潜在威胁,没有当场进行更严厉的教育已经是很克制了。
士道在心中叹了口气。就在刚才,他已经向这三个同班同学简略说明了美九来下战帖的事情。
“但就算是你这样说啦,我们现在也没有办法上台表演了……”似乎是放弃了立刻重获自由的打算,被捆在中间的麻衣有气无力地开口道。
“没错,就像你刚刚看见的那样,我们和主唱已经闹翻了,乐手也少了一个。”最右边的美衣也垂头丧气地补充道。
“啊……这……”士道听着她们的叙述,顿时感觉有些天旋地转。
……为了能堂堂正正胜过美九,其决定性的倚仗——正是亚衣她们。
可现在,主唱和乐手跑了,整个计划的基础都快要崩塌了。
这已经不是能不能帮上忙的问题,而是他对抗美九的策略直接面临破产的危机。
就在士道还在努力平复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冲击时,被捆着的三人组中,一直以来都最有主见的亚衣,大概是看出了士道脸上那不同寻常的凝重,眼珠一转,突然提议道。
“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们干脆来接手我们的演出,代表我们学校上台不就可以了吗?”
“唉?我、我们——?”士道被亚衣这大胆的提议惊得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指了指自己和身后的少女们。
接手整个演出?这……
“可是她们……”士道刚想说些什么,比如“对乐器的经验可能不足”之类的现实问题,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了让他话语一顿的景象。
十香此刻正好奇地凑到一把摆在墙边的电吉他旁,伸出手指轻轻拨动了一下琴弦,发出一声略显沉闷的声响,但她本人却露出了兴致勃勃的表情。
另一边,折纸则站在一架电子琴前,眼神专注地审视着黑白相间的琴键。
就连八舞,也走到了一套架子鼓旁边,目光在那些镲片和鼓面之间巡视,似乎在估量着什么。
只有依记,站在士道身侧,用那双碧绿色的眼眸注视着地上被捆绑的三人组,那眼神说不上友善。
◇
午后的阳光透过美九家别墅的玻璃窗,在原木色的桌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咖啡香气和轻柔的背景音乐。
诱宵美九端起面前的红茶,却没有喝,只是用手指轻轻摩挲着温热的杯壁。
她看向坐在对面拥有着银蓝色长发少女——西条雫,神情中带着几分少见的踌躇。
“呐……雫,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一下,可能有点冒犯你也说不定。”美九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了一些。
雫放下手中的书,抬起头,清澈的眼眸中映出美九略显局促的脸庞。
她有些困惑地望向对方,这种小心翼翼试探的态度,对于美九这个一直以来行事颇有些唯我独尊的人来说,实在是罕见。
“你问吧,我没什么事情不能让别人知道。”雫的语气很平静。
恋爱真的能让一个人改变这么多吗?
雫在心中默默地想,美九今天提起士道时那副患得患失的模样,可和以前那个高高在上的歌姬判若两人。
得到许可,美九深吸一口气,似乎下定了决心。
“我想要知道……你为什么原谅了那个孩子。”
“原谅了谁……?”雫的眼神微微波动了一下,端起自己的那杯柠檬水,却没有立刻饮用。
她大概已经猜到美九指的是谁,但那个话题,确实不是她乐于主动提起的。
“原谅了那个将你关进焚化炉的孩子。”美九凝视着雫,直接将话挑明了。她知道这件事对雫来说不是什么愉快的记忆,但她必须问清楚。
空气似乎有片刻的凝滞。
“……我都不知道是谁将我关进去的,谈不上原谅不原谅吧。”雫垂下眼帘,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说谎!我问过她了!你事后找过她,不是吗?”美九立刻反驳,语气也提高了几分。
雫轻轻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揉眉心,似乎有些无奈。
“呼……那孩子向我保证过,以后再也不会做这种事,而且会努力地弥补那次的错误……”她重新看向美九,眼神坦诚。
“所以,只要她不违背约定,我就不追究她的问题。”
对雫而言,比起一时冲动且未造成实质伤害的过失,和一个可能因此葬送前程的年轻生命相比,前者显然更容易被接受和原谅——尤其是在对方已经认识到错误并愿意承担责任的前提下。
雫轻轻搅动着杯中的柠檬片,目光似乎飘向了窗外的某个虚无的焦点。
“而且这也算是对我的惩罚吧……”她低声说,像是在对自己耳语。
“惩罚?”美九捕捉到了这个词,有些不解地歪了歪头。在她看来,雫才是受害者,怎么会说是对她的惩罚?
“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雫的嘴角勾起一抹复杂的弧度,既有自嘲也有些许释然。
“——我啊,以前是个很自大的人……就像……”她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的比喻。
“就像我一样?”美九眨了眨眼,毫不客气地接了下去。
雫看了她一眼,轻轻笑了笑。
“这句话可是你自己说的。”
“能详细说说吗?”美九的好奇心被彻底勾了起来。她认识的雫,一直都是冷静、通透,甚至有些过分早熟的形象,很难想象她自大的样子。
“你肯定有听别人说过,关于我有什么超能力之类的传闻吧。”雫问道。
“嗯!”美九用力点了点头。学校里确实有这样的说法,说西条雫能看穿人心,是个非常神秘的存在。
“我曾经也这样认为。”雫坦言。
“……简单来说,我可以通过观察对方细微的表情变化、不经意的肢体动作和话语间的逻辑漏洞,来大致推断出对方内心的真实想法。”
“听上去……有点可怕啊。”美九想象了一下那种时刻被人洞悉内心的感觉,不由得皱了皱眉。
“……这已经近乎读心了吧。”
“是啊,所以有段时间,我非常热衷于去拆穿别人的谎言,并且以此为乐。”雫的眼神黯淡了几分。
那个时候的她还没有意识到,很多时候,别人说谎,可能仅仅只是保护自己的一种方式。
“那段时间我伤害了非常多的人,等到我意识到自己的错误的时候,我的周围已经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雫觉得美九一定能够明白,人类这种生物想要活下去是不可能没有谎言这种要素的。
“你居然做过这样的事情啊……”美九有些感慨。
雫继续说道。
“后来,当我察觉到有人可能在说谎的时候,只要那谎言无伤大雅,我通常会选择闭嘴,不再去揭穿他们。”
美九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在这一刻,她忽然明白了。以前和雫相处时,偶尔会遇到一些情况——雫有时会陷入一种短暂而又难以捉摸的沉默,眼神似乎也变得深邃起来。
当时她只觉得有些奇怪,现在想来,那大概就是雫洞悉了什么,却又选择不说破的瞬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