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墟之上,短暂的沉默压得人喘不过气。看着那再度站起,并且变得更加强大的漆黑机器人,绝望的情绪如同冰冷的潮水,慢慢淹没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然而,在这片死寂之中,五河士道的眼神却在飞速地闪动着。
不行……不能在这里放弃!
他的大脑飞速速度运转着,将亚魔卓展现出的所有能力,以及己方所有可用的力量,在心中进行着快速的推演。
不能是普通的灵力或魔力攻击,会被它的冻凯轻易冻结。
需要一种……既不会被寒气冰冻,又能击破它那坚固防御的力量。
并且,最关键的是,还要能一定程度上阻止治愈之炎再生能力。
他需要找到这样一种力量。
他拥有那种力量吗?
士道在心中飞快地检索着自己体内寄宿的、属于精灵们的各种天使。
用十香的〈鏖杀公〉进行斩击?不行,会被冻住。
用四糸乃的〈冰结傀儡〉以冰克冰?更不可能,只会成为对方的养料。
用琴里的〈灼烂歼鬼〉进行炮击?或许能与〈冻凯〉抗衡,但对方同样拥有治愈之炎,最终只会陷入无意义的消耗。
用——的〈凶祸乐园〉扭曲现实?那个力量如果被这个机器人复制去了……结果会发生什么他想都不敢想。
……
一个个可能性被他迅速地排除。
常规的战斗方式,已经对这个机器人彻底无效了。
就在士道的心即将再次沉入绝望的深渊时,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那柄金色的天使大剑——〈雷零守〉。
剑柄上传来的、与他灵魂相连的温润触感,让他混乱的思绪奇迹般地获得了一些清明。
等等……
一个念头如同划破黑暗的闪电,猛地照亮了他的脑海。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他的心中悄然成型。
这个方法……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打破眼前这个无解僵局的可能性。
一瞬间,士道眼中所有的迷茫与绝望都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破釜沉舟的决意。
察觉到他身上气势的变化,十香、八舞、雫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汇聚到了他的身上。
◇
“令音,还没有准备好吗?”琴里对着次元干涉实验室的频道焦急地说道。
就在刚才,八舞以极限速度卷走众人的瞬间,那道毁灭性的黑光也彻底吞噬了拉塔托斯克部署在现场的所有微型监控器。
主屏幕上,所有的影像都在一阵剧烈的信号扭曲后,化为了一片令人心烦的雪花点。
此刻的佛拉克西纳斯,已经彻底失去了对地面上士道他们的踪迹。
此刻,每多经过一分一秒,对地面上的众人来说,都可能是生与死的距离。
“……琴里,还需要一点时间。”
扩音器里,传来令音一如既往平稳无波的声音,那声音中听不出一丝一毫的焦急。
次元干涉实验室内,她正站在一台的球形装置前,无数复杂的数据流与空间坐标在她的视网膜前飞速划过。
在她身旁两侧,真那与阿尔提米西亚也正全神贯注地操作各自面前的控制台。
她们不仅将自身的魔力毫无保留地注入装置中,同时也在飞快地计算着,运用她们身为顶尖魔术师的知识与计算能力,协助令音处理着那些堪称天文数字的庞大空间数据。
“……亚魔卓的传送技术是这个世界从未出现过,逆向解析需要进行庞大的演算。”令音冷静地补充道,“……过于急躁只会导致失败。”
琴里紧紧地握住了拳头,她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但理智是一回事,情感又是另一回事。一想到士道他们此刻可能正面临着那个怪物的追杀,她就心急如焚。
“呼……我明白了……”她只能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于自己最信赖的这位挚友,以及那两位正在全力协助的魔术师身上。
◇
“拜托了,大家,请帮我争取一点时间。”士道的眼神扫过在场的每一位同伴。
“唔姆!交给我吧!”十香第一个响应,将〈鏖杀公〉的剑锋指向敌人。
“同意,本宫将为吾主献上通往胜利的道路。”八舞也摆开了架势。
“了解。”雫与四糸乃也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相信你。”美九担忧地看着他,但还是选择相信他的判断。
士道不再犹豫,他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手中的〈雷零守〉之上。
亚魔卓显然不打算给他们从容准备的机会,它张开嘴,那足以粉碎物质的超高频率音波开始袭来。
强烈的音波冲击如同无形的巨锤,狠狠地砸在每一个人的精神与身体之上,让众人的动作瞬间变得迟滞,连呼吸都感到困难。
与此同时,它那化为巨炮形态的手臂也再次抬起,炮口处,毁灭性的黑色粒子又一次开始疯狂凝聚。
“【破军歌姬(Gabriel)——轮舞曲(Rondo)】!”
美九站了出来,将全部的意志与灵力都融入了自己的声音,唱出了一段与亚魔卓所发出的噪音频率完全相反的、清亮而高亢的旋律。
两股音波在半空中激烈碰撞、抵消,在众人周围形成了一片奇异的寂静领域。
“就是现在!阻止它的炮击!”雫娇喝一声,立刻抓住机会发动了攻击。
然而,在她们发动攻击之前,亚魔卓已经先一步做出了应对。
它随意地抬起了另一只手臂,地面上的瓦砾与水汽瞬间被它操控的寒气冻结,拔地而起,形成了一面厚重无比的冰墙,挡在了它的身前。
“【冰结傀儡(Zadkiel)】!”
一直等待着时机的四糸乃大喊一声,她那双蓝色的眼眸光芒一闪。
在她的操控下,那面由亚魔卓制造出的冰墙,仿佛突然拥有了生命一般,剧烈地颤动了一下,随即违背了制造者的意志,轰然崩塌,化为了漫天冰屑。
冰墙消失,亚魔卓的身影再次暴露无遗。
“哈啊!”
十香发挥出精灵本身那超人的身体能力,直接冲到一块巨大的、如同小山般的混凝土废墟旁,双手用力,竟硬生生地将那数吨重的巨物从地面拔起,然后用尽全力,朝着远处的亚魔卓投掷了过去。
与此同时,雫的随意领域中数十根尖锐的钢筋与金属板材被无形的力量托起,如同蓄势待发的导弹群,悬浮在她的周身。
“去!”随着她的一声令下,这些致命的金属投射物化作一道道流光,紧随那巨大的混凝土块之后,射向亚魔卓。
八舞则将天使〈飓风骑士〉的优势发挥了出来,数道由狂风构成的翠绿龙卷拔地而起,将地面上其他所有能移动的废弃物——碎石、铁桶、断裂的管道——尽数卷上天空,形成了一场规模浩大、足以遮蔽视野的钢铁风暴,劈头盖脸地朝着亚魔卓砸了过去。
面对这纯粹的、不含任何灵力与魔力的物理冲击,亚魔卓的冻凯终于失去了作用。
“咚!咚!轰——!”
无数沉重的废弃物狠狠地砸在它的身上,虽然没能对它坚固的装甲造成实质性损伤,但那狂暴的冲击力与连绵不绝的干扰,终于还是成功打断了它为巨炮进行的能量凝聚。
炮口的黑光一阵明灭,最终不甘地消散了。
“——就是现在!”
而此刻的士道,也已经完成了他的准备。他脚下的水泥地面承受不住这股力量的凝聚,开始寸寸崩裂,碎石无视重力地向上悬浮。
灵力的光芒如同拥有生命的火焰一般,在他手中的〈雷零守〉之上疯狂涌动,那光芒比月光更冰冷,比深渊更残酷。
紧接着,那灵力的光芒猛然扩张,将士道本人也完全包裹了进去,最终形成了一道长达数米的巨型骑枪。
“哈啊啊啊啊啊——!!!”
伴随着一声怒吼,士道以自身为核心,驱动着这道巨大的骑枪虚影,朝着数百米外的亚魔卓直射而去。
超越音速的极限冲击在空气中产生了刺耳的音爆,在他的身后,一条由光焰与真空构成的通道被硬生生犁开。
面对这石破天惊的一击,亚魔卓另一只手臂在一阵金属蠕动声中,迅速变化、重组,最终化为了一柄通体漆黑的〈鏖杀公〉。
亚魔卓计算出了士道所化身骑枪的突进路线,然后挥动巨剑,准备以最有效率的方式,在中途将他拦腰斩断。
然而——
士道,在将自身加速到极致的这个瞬间,做了一件他以前绝对不会做,甚至连想都不会去想的事情。
他将自己所有的力量,连同所有的意志与决心,都灌注到了手中的天使之上。
然后,他将那柄代表了他绝大多数力量的〈雷零守〉,如同标枪一般,奋力投射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