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士道的意识从一片混乱中被拽了回来。
他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大脑还有些昏沉。
周围是再熟悉不过的来禅高中校舍的走廊。
学生们三三两两地从他身边走过，嬉笑声、交谈声、以及窗外传来的微风，一切都充满了再平常不过的日常感。
“刚刚那个是……？”
士道下意识地抬起自己的手，映入眼帘的是一双骨节分的手，很显然属于人类。
他活动了一下手指，又摸了摸自己的脸。
是正常的。
刚刚那个，果然是梦吗？
那个自己误闯女汤，被依记变成猫，最后被众人当成玩具肆意玩弄，真实得过分的悲惨梦境。
——对了！
士道的记忆，终于衔接上了断裂的部分。
在做那个梦之前，他正在和鞠亚谈话。在他对鞠亚发出约会的邀请后，鞠亚希望有个例子可以进行参考。
随后就……
他的意识就陷入了那场活色生香、充满了屈辱与快感的温泉地狱里。
……那个，该不会就是鞠亚准备的例子吧？
想到这个可能性，士道的后背瞬间冒出了一层冷汗。
“算了，先回教室吧。”
——现在想再多也没有用，他决定先回教室，冷静一下。
士道用力地晃了晃脑袋，试图将那些还残留在身上被揉捏抚摸的奇异触感甩掉。
……
今天的课程总算结束了。
士道一边收拾着书包，一边在心中无力地吐槽——这个游戏的制作团队，到底在想些什么？
明明只是一个虚拟的游戏空间，为什么连上课的内容都和现实世界一模一样。
他从课桌上站起来，想要带鞠亚去约会，却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不见了。
“真是的……”
士道叹了口气，连忙走出教室，希望能追上鞠亚。
然而，当他冲到喧闹的走廊上时，四下张望，却完全没有发现那道白色的身影。
“士道君，你在找谁吗？”
一个如同泉水般的声音从身旁传来。西条雫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他的身边。
“嗯……我在找鞠亚啦。”士道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道。
“我刚刚看见她往那个方向去了，”雫伸出纤细的手指，指向了校舍侧面通往楼下的楼梯。
“……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帮忙一起找吧。”
“嗯，那真是太谢谢你了。”
士道便和雫一起，并肩朝着她刚刚指的方向迈步。
“不客气……”雫的语气一如既往地平稳。
“……话说回来，这个技术还真是厉害啊，居然连我家的情况都模拟得相差无几。”
“是啊，虽然还是有些小瑕疵就是了……”士道想起了之前他对琴里吐槽过的那些细节，随即又好奇地问道。
“……对了，透子她们在这个世界，也能和你说话吗？”
他非常好奇，来到这个虚拟空间后，寄宿在雫身上的那些货真价实的幽灵们，到底是什么情况。
“这个嘛……”雫的脚步微微一顿，随即摇了摇头。
“……她们应该不在这里。我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就再也没有在脑海中听见她们的声音了。”
“那肯定轻松不少吧。”士道下意识地说道。
他稍微想象了一下，如果自己的脑袋里面同时挤了十几个不同的声音，七嘴八舌地说个不停，他恐怕早就被折磨得发疯了。
“其实，她们只要不是在晚上进入我的梦境，白天的时候，我倒是不觉得她们烦。”雫却说出来了一个，稍微令士道有些吃惊的答案。
“咦？这是为什么？”
“嗯……这个嘛……”雫的视线微微垂下，看着脚下的台阶，轻声说道。
“——士道君，我应该告诉过你，我没什么朋友吧。”
“抱、抱歉……”士道立刻道歉。他知道，这是雫内心的一个痛处。
她曾经因为那份足以辨别谎言的敏锐，得罪了身边几乎所有的人，最终变得孤身一人。
“没关系的……”雫摇了摇头，脸上并没有悲伤的神色，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其实，我没什么朋友，还有一个原因——是我刻意避开了其他人。”
“刻意？”
“嗯，因为那样做，无论对我，还是对其他人，都会轻松一些。”她习惯了与周围的人，维持在同学或者熟人这种不远不近的关系上。
“但是那样的话……”
士道皱起眉头看向她。人类终究是群居动物，如果长时间没有一个足以交心的朋友，恐怕……
——等等。
士道的脑海中，仿佛有一道电光闪过。
正因为她刻意与他人保持距离，所以，她才不认为脑袋里的那些幽灵是一种困扰吗？
因为对于一直孤身一人的她来说，那些声音，反而是……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士道君。”
雫停下脚步，转过头，对他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她从士道那瞬间变化的表情中，读出了他已经明白了原因。
两人这个时候一同走出了校舍，午后的阳光温暖而柔和。
随即，他们看见了正站在校舍侧门附近，安静地等待着什么的——或守鞠亚。
“鞠亚！”
士道出声喊道，和雫一同快步走了过去。
听到呼唤，正背对着他们的白色身影转了过来。
“啊……被发现了。”
或守鞠亚看着跑到自己面前的士道，脸上露出了一个如同恶作剧得逞了般的浅笑。
“怎么了？你站在这里，是在意什么事情吗？”士道看着她，有些好奇地问道。
“是的，有件事情我很在意……”鞠亚点了点头，但随即又摇了摇头，似乎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
“这个就先放在一边吧……”
她一边说着，一边向前踏了一小步，在士道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自然地伸出手，轻轻拉住了他的手。
她的手心带着一丝凉意，却又柔软得不可思议。
“我很高兴，士道来找我。”鞠亚抬起头，用她那双纯净的蓝色眼眸注视着士道，认真地说道。
“这个是……！”
站在一旁的雫，在看到鞠亚对士道做出这种亲昵行为的瞬间，感觉自己的内心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被点燃了。
那是一簇微小的火焰，在她的胸口燃烧，带给她一种混杂着不快与焦躁的情绪。
她立刻在脑海中，对自己当下的情况进行了冷静的分析。
心跳不正常加速，呼吸有些急促——是斗争心，或是……嫉妒。
这个情况不应该发生。
雫的理智在告诉她，帮助士道攻略鞠亚，是大家为了离开这个世界而执行的任务，这其中不应掺杂任何私人情感，更不该有斗争的可能性。
退一万步来说，这只是一个女孩子，拉住了自己朋友的手而已。自己为什么会燃起斗争心来？
——雫陷入了沉思当中
“唉？鞠、鞠亚，你这是做什么？”
另一边，士道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满脸通红，有些结结巴巴地问道。
“果然，士道的反应不出我的所料。”
鞠亚看着他那副慌乱的模样，满意地点了点头，仿佛自己的某个实验取得了成功。
“果然？”士道感觉自己好像成了她测试用的白老鼠。
“我感觉，只要我像这样，表现出正在等待着谁的样子，士道就一定会来找我。很多游戏里也经常有这样的情节吧，”鞠亚用她那平稳的语调，认真地解释着自己的行动逻辑。
“……我想要试试看，士道是否也会有和游戏主角一样的反应。”
“鞠亚……”
士道听着她这套理论，感觉有些哭笑不得。
虽然他不觉得今天那个古怪的例子到底能不能给她提供正确的参考，但他可以确定的是——眼前的少女，确实已经产生了很大的改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