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士道发出了低沉的呻吟。
这个问题，比之前任何一次战斗都要沉重。他的大脑飞速运转着，试图找到能让琴里满意的说法。
“结婚登记的话……”
最终，士道决定说出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哪怕这会惹怒现在正给予他温柔的少女。
“我这样说，可能会惹你生气。”他依然枕在她的腿上，声音有些发闷。
“……但是我还是要告诉你……我选不出来。”
“选不出来？”
“嗯。”士道的声音坚定了几分。
“……大家和我之间，并不是可以用来比较的那种关系。如果那样做了，就代表着有人在我的心中比其他人更重要……即使我并没有那样想，这对其他人来说，也是不公平的。”
士道知道这个答案听上去异常优柔寡断，甚至有些狡猾。他已经做好了迎接琴里怒火的准备。
“……对其他人来说不公平啊。”
然而，预想中的斥责并没有到来。
抚摸着他头发的那只手，动作反而变得更加轻柔了。
“——九十分。”琴里的声音里带着满意的笑意。
“……刚刚的回答，可以拿九十分……顺带一提，如果你刚才直接说出了你心中某个人的名字，那就会直接不合格哦。”
看来，这是一场测试。
“如……如果不合格的话，会怎么样啊？”士道下意识地追问道。
琴里俯下身，将嘴唇贴近他的耳边，用一种甜美的声调，轻声说道。
“没什么……只是把我亲爱的欧尼酱去势而已～”
“嘶……！”
一股恶寒，瞬间从士道的尾椎骨窜上了头顶。
“呵呵呵……”
一声轻笑从头顶传来。抚摸着他头发的手指随之放缓了动作，安抚般地梳理着，将那股冰冷的恐惧一点点驱散。
“……但这确实是一个问题。”
琴里的话语已经褪去了方才的甜腻与危险，恢复了平时的语调。
“你打算怎么办？”
这个问题，将士道拉回了现实。
他确实有些犯难了。结婚登记……这确实是个无法回避的难题。
他总不能先和一位少女结婚，然后再和她离婚，再和下一位结婚……如此循环往复，直到所有人的手上都拿到一张结婚证吧……
那也太混账了。
就在士道陷入沉思时，几声轻笑从他的头顶传来。
“我帮你注册一个可以重婚的国家的国籍，怎么样？”
琴里提出了一个作为拉塔托斯克司令官而言，极为现实的解决方案。
“对了，还有这招啊……”
士道恍然大悟，随即又摇了摇头。
“不必了。”
“哦？”
抚摸着他头发的手停顿了一下。
“看来我亲爱的哥哥，已经有其他的办法了？”
“嗯。”
士道的声音很轻，却很清晰。
“那样的国籍，我已经有一个了。”
“什么？”
琴里惊讶的说道。
“你什么时候注册的？”
“是依记的故乡那边啦……”
士道解释道。
“在异世界的时候，依记帮我办理了身份证明。而且，那边……并不是一夫一妻制的。”
听见他的这句话，琴里那只正在他发间轻柔抚摸的手，突然停住了。
随即，那几根纤细的手指，微微收紧，攥住了他的几缕头发。
一股细微的刺痛感从头皮传来。
“你该不会……”
她的声音，仿佛是从冰封的地狱深处传来，每一个字都带着能将灵魂冻结的寒气。
“……在那边和她结婚了吧！”
“没、没有，绝对没有！”
士道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停跳了，立刻否认了这个指控。
“真的？”
那两个字，像是两根冰锥，缓缓地刺入他的耳中。
“真的啦！……只是……”士道的声音，一下子弱了下去，小得像蚊子在叫。
“……只是订婚了而已……”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的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了异世界教会里，那位圣女的模样。
当她听见依记要和自己订婚的消息时，那张脸上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整个人都仿佛要碎裂开来，像是亲眼目睹了神明陨落一般。
◇
拥有着血色中长发的少女，正静静地站在巨大的办公桌前。
“英国当局已经宣布无条件向我们投降了。”
她的声音没有起伏，像是在宣读一份与自己无关的报告。
“要不要把他们一脚踩到地狱里面去？”
少女的右手在自己的脖子前，做了一个横切的动作。
坐在椅子上的涟姬，轻轻摇了摇头。
“从生物多样性的角度来说，暂时放他们一马吧。”她的指尖在桌面上划过。
“对了，另一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那群老鼠们啊……”
少女的鼻间，发出一声轻蔑的哼声。
“打算接近他身边的那几只，已经处理掉了。要把巢穴也一并摘除掉吗？”
“一只也不要留。”
涟姬的声音很轻，但那句话本身，就已经是结论。
“明白了，那么我就去做事了，母亲大人。”
血色中长发的少女微微躬身，随后便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厚重的门悄然关上。
“她蛮能干的啊。”坐在一旁沙发上的本条二亚，看着那扇门，开口了。
“……但是，你好像不怎么喜欢她。”
涟姬的眉头轻轻皱起。
“那孩子，性格和我太像了。”她的声调冷了下去，仿佛在谈论什么让她反胃的东西。
“……看着她，我觉得有点恶心。”
“哦呀？”二亚将手中的漫画杂志合上，放在了沙发上。
“给机器人写入了与自己相差无几的人格数据，难道不是你自己做的吗……该说是极度的自恋呢，还是单纯的恶趣味啊？”
涟姬的目光，落在了光滑如镜的办公桌面上，那里模糊地映出了她的轮廓。
“效率至上。”她的声音很平，听不出喜怒。
“最了解我思考模式的，自然是我自己。将这份思考模式赋予最高效的执行者，是理所当然的选择。”
“但结果就是……”二亚露出了一个看好戏的笑容。
“……你创造出了一个让自己看着就反胃的复制品？”
“那终究只是模拟出来的东西。”涟姬的眉头轻轻皱起。
“小心点哦。”二亚重新拿起了她的漫画。
“……故事里，模仿主人的复制品，最后可都是会想着要取代主人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