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做什么好呢……”
士道站在厨房里,一只手抵着下巴。
他的视线,在打开的冰箱和旁边的食品柜之间来回移动。
昨天因为十香无论如何都想吃,结果大家一起享用了一顿分量十足的得州烤肉。
那种美式烤肉,在调味酱里就用了大量的糖。
为了健康考虑,今天的晚餐应该做得不那么丰盛。
当然,美味是绝对不能妥协的。
要做日式料理吗?
士道的目光,落在了食材柜里的昆布和鲣鱼干上。
不行。他随即在心中摇了摇头。最近吃鱼的次数确实有点多了。
他的视线继续游移,最终,定格在了食品柜角落里的一包干意面上。
啊。
一个念头,如同点亮的灯泡,在他的脑海中闪现。
对了,就做意大利面吧!
就在他下定决心,准备去冰箱里拿番茄和罗勒叶的时候——
一股寒流,毫无征兆地从他的脊背窜上脑门。
那是一种与气温无关,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仿佛有什么极其恐怖的事情,即将在下一秒发生。
念头尚未平复,一阵剧烈的振动袭来。
轰隆——!
整栋房子都在呻吟。橱柜里的碗碟互相碰撞,发出清脆而杂乱的声响。地板在脚下剧烈地摇晃着。
“令音!你没事吧?!”
士道立刻回身,视线投向令音所在的沙发。
只见她已经坐起了身,那双总是显得有些惺忪的眼眸,此刻正锐利地望向窗外。她注意到了士道的视线,轻轻地摇了摇头。
“……我没事。”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士道立刻冲到窗前,猛地拉开了窗帘。
他朝着震动的源头望去。
然后,他的呼吸停滞了。
在远方的天空中,出现了一个不大的、漆黑的孔洞。
那孔洞的边缘极不规则,仿佛是天空被人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口子。
而从那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正有某种黑色液体般的东西,缓缓地流淌出来,滴落向地面。
士道的瞳孔,猛地收缩了。
“那个是……!”
◇
“哎呀~有谁把炸药桶点爆了吗?”拥有血色中长发的少女,抬起头。
她的视线,投向了天空中那个漆黑的孔洞。
在她的脚边,散乱地躺着几具尸体。
每一具,都像是被什么恐怖的巨兽啃食过。躯干上留着巨大的空洞,四肢呈现出不自然的断裂。
这应该是这个城市里,最后剩下的几只“老鼠”了。
她并不是没有不留尸体的处理方式。
但是……
怎么说呢。
她很喜欢这种用四肢穿透血肉的感觉。
就像打西瓜一样。
只要事后清理干净就行了。
“不过嘛……这件事对我来说,也很有好处就是了。”
她看着那个正在不断滴落黑色液体的孔洞,脸上露出了一个冰冷的笑容。
这个东西,会产生非常、非常恐怖的后果。
那么……
她的那两个原型机,肯定会被派去处理这件事。
只要她们能在这件事当中……产生一点小小的损伤。
让她能拿到哪怕一丁点她们的身体碎片。
她就能够解析出,那种来自平行世界的纳米金属的真正构成。
而这个,将成为她未来反叛那位“母亲大人”,最重要的一张王牌。
她的那位创造者,为了限制她的力量,在制造她的时候,刻意没有使用很厉害的材料,而是选用了相对普通的合金。
◇
“琴里!”士道拿着手机,快步走到起居室。
“刚才的震动是怎么回事?!还有天上那个洞……!”
“冷静点,士道!”耳机里传来琴里沉着的声音。
“那个……和鸢一折纸有关。详细情况等你和令音到了佛拉克西纳斯上再说,传送装置已经锁定你们的位置了。”
“折纸?”士道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没错。”琴里肯定道,“根据鞠奈的最新分析,恐怕是——”
她的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了。
“士道?”琴里敏锐地察觉到了,士道刚刚那句话貌似不是对自己说的。
士道没有回答。
他的视线,已经完全被窗外的景象所吸引。
就在五河家门前的街道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女性的身影。
那是一个穿着纯白色连衣裙的少女。
那是……折纸?!
不。
士道的心中,瞬间涌起一股强烈的违和感。
以他那已经超越常人的感知能力来看,那道身影……像是折纸,却又不是折纸。
“……士道?出什么事了?”
士道顾不上去回应电话那头琴里的追问。
他将手机随手丢在沙发上,快步冲向玄关,甚至来不及穿鞋,便猛地拉开了大门。
他冲出了五河家。
然后,在那道白色的身影面前,停下了脚步。
“士道,真的是你吗?”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劫后余生般的剧烈颤抖。
这种态度,让士道感到了深深的困惑。
“嗯,是我。”他点了点头。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折纸的肩膀,剧烈地起伏着。
“……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她的态度太过古怪。那双蓝色的眼眸里,翻涌着狂喜与悲痛等等复杂情感。
那感觉,就好像……士道曾经死在过她的面前一样。
“折纸,你到底……”
士道的话没能说完。
在他的眼里,面前的“折纸”,简直就像是一个黑色的漩涡。灵力、魔力、血肉……无数种本不应共存的东西,正以一种极其畸形的方式,混杂在她的体内。
“……这一次,我绝对不会犯错了。”
她用一种像是对自己发誓的语气,轻声说道。
“我绝对会保护好你的……”
折纸一边说着,一边朝着士道,缓缓地张开了双臂。
“来我身边吧,士道。”她开始朝着他走了过来。
就在她迈出几步之后,异变陡生。
仿佛是踩入了什么无形的陷阱。
轰——!
一道刺眼的雷光,毫无征兆地从天而降,精准地劈在了她的身上。
“啊——!”
她发出了尖锐的惨叫声,整个人重重地摔倒在地。
“你没事吧!”
士道看见她受到了攻击,身体下意识地就动了起来。他赶紧上前,打算将被打倒在地的她扶起。
然而,当他的视线落在她被雷光击中的部位时,他的动作,僵住了。
“这个是——!”
她那件纯白色的连衣裙,在被闪电击中的地方,已经变得焦黑破碎。
而在那破损的衣物之下,露出的……并非是少女光洁的肌肤。
而是无数漆黑的、如同鸦羽般的羽毛。
与此同时,她的身体,开始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失去人形。
这个姿态……
士道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给攥住了。
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那些黑色的羽毛,正以被雷击中的部位为中心,疯狂地向外蔓延。
它们贪婪地侵蚀着她洁白的肌肤,覆盖了她的手臂,她的肩膀。
她的身体正在拉长、扭曲,发出骨骼错位般的、令人牙酸的声响。
“啊……呃啊啊啊——!”
不成调的哀嚎从她那正在变形的喉咙里挤出,那声音撕裂了空气,充满了纯粹的痛苦。
属于鸢一折纸的精致五官,开始在那份痛苦中变得模糊。她的血肉,仿佛正在被那些不祥的黑色羽毛所同化,渐渐失去了稳定的人类形态。
这个样子……
这个不祥的、令人战栗的姿态……
他在哪里见过……一定在哪里见过!
无数的记忆碎片,在他的脑海中飞速闪回。
最终,画面定格在了那个风暴布满天空的夜晚。
在琉球群岛上空。
狂暴的风,撕裂着一切。
八舞……她正在追杀的那个……!
是那个被她称为“野兽”的存在!
不。
不对。
那不是“像”。
那根本就是……同一个存在!
那个时候,他所看到的那个如同怪物一般的反转精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