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
就在舰桥上因为屏幕上播放的画面而一片死寂的时候，后方的电子门平稳地滑开了。
一个穿着拉塔托斯克制式军装的身影，迈着沉稳的步伐走了进来。
那张总是显得有些慵懒的脸上，过去那浓重的黑眼圈，已经淡化了很多。
是村雨令音。看来刚刚琴里把她也接上来了。
她走到自己的控制台前，看了一眼主屏幕上那地狱般的景象，然后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大家，我来解释一下吧。”
“没时间了！令音……”
士道猛地向前一步，拳头因为用力而握得死死的。
“……必须得做点什么！再这样下去，折纸她……还有整个天宫市……！”
“士道！冷静一点。”琴里的声音不大，却让士道后面的话全都堵在了喉咙里。
“……我已经派鞠亚和鞠奈去处理了。疏散和救援这种事，她们比你更专业。”
她转过头，那双红宝石般的眼眸，直视着士道。
“如果你真的想拯救鸢一折纸，就站在这里，听令音把话说完。”
“士道。”
一个平淡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是依记。
她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士道的身边，那双碧绿的眼睛注视着他。
“听听令音怎么说吧。”
连依记也这么说。
士道看着琴里那紧抿的嘴唇，又看了看依记那平静却坚定的眼神。
他明白，现在不是靠着一腔热血就能解决问题的时候。
他深吸一口气，紧握的拳头，缓缓地松开了。
“……我知道了。”
见到士道冷静下来了，令音走到了控制台前。
她的手指，在面前的控制台操控面板上快速地划过。
“……根据我们的勘察结果。这种黑色物质，是南关东地区的灵脉，与鸢一折纸及‘荒神柱’的力量，三者混合后的产物。”
她顿了顿。
“……其本质，是魔力、灵力，以及庞大的负面情感的集合体。”
“那折纸她……现在到底在哪里……？”士道的喉结滑动了一下。
令音没有立刻回答。
她的手指，在主操作台的触控屏上滑动了几下。
主屏幕的画面，聚焦在了天空那个漆黑的孔洞上。
旁边，弹出了一个新的数据窗口。
窗口里，是一串串不断剧烈跳动的波形图。而在所有数据的中心，有一个红色的光点，正在疯狂地闪烁。
令音的手指，轻轻地点在了那个红点上。
“……就在这个孔的中心。”
士道的视线，被那个疯狂闪烁的红色光点，死死地吸住了。
那个光点……就是折纸。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不久前的画面。
在公寓门口分别时，折纸脸上还露出了浅浅的笑容。
那个笑容，和屏幕上这个代表着极度危险的红色光点。
两者之间，不存在任何可以连接起来的线。
“为什么会这样……”士道的嘴唇微微颤抖着。
“……我跟她分开的时候，她明明还……看上去很高兴的样子。”
令音转过身，那双湛蓝色的眼眸，对上了士道的视线。
“……小士，这个问题。等你拯救了她之后，去问她本人吧。”
◇
黑色的羽毛，在粘稠的黑色海洋上空飞舞。
它们的前端，亮起了如同垂死恒星般的光芒。
下一瞬间，无数道光束从四面八方，朝着鞠奈激射而来。
面对这足以将一支舰队瞬间蒸发的饱和攻击，鞠奈只是随意地将手中的巨剑横在身前。
她甚至没有后退一步。
光束撞在宽厚的剑身上，如同雨点打在海洋上，无声地湮灭了。
她将巨剑高高举起。
然后，猛地挥下。
一道仿佛能将空间本身都斩断的剑压，呈扇形向前席卷而去。
所到之处，那些围攻她的“折纸”的身体，如同被投入热水的蜡像，化作了一滩滩黑泥，重新汇入脚下那片不祥的海洋。
周围，暂时恢复了片刻的寂静。
“这群家伙……”
鞠奈看着那些很快又从黑泥中重新凝聚成形的“折纸”，赤红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不耐。
“……简直没完没了。”
把整个南关东地区的灵脉抽干，也远远达不到这种程度的能量供给。每一个“折纸”都拥有着接近完整精灵的力量，只是缺少灵装的保护，显得格外脆弱。
“……力量反应确实超出了理论值呢。”
一个优雅的声音，通过通讯频道，在她的脑海中响起。
在城市的另一头，鞠亚一边用随意领域将一般市民从危险的建筑中救出，一边轻描淡写地将几个靠近的“折纸”化为光屑。
“不过，鞠奈。你为什么不展开第四显现？”
第四显现。
显现术式的最高等级。
基于施术者的意志，生成一个由施术者自身来制定部分规则的领域。
“我刚刚尝试过了。”鞠奈的声音带上了些许凝重。
“……这里的时空间，不允许我那样做。第四显现刚刚生成，就被压碎了。”
“嗯？你说……被时空间本身压碎了？”
鞠亚的声音里，出现了些许的动摇。
“没错啊。”
鞠奈再次挥剑，将两个刚刚从黑泥中爬出的“折纸”斩断。
通讯频道那头，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
鞠奈甚至能想象出鞠亚此刻正用手指抵着下巴，眼中无数数据流飞速闪过的样子。
“怎、怎么了？！”
鞠亚那异乎寻常的沉默，让鞠奈的心中也涌起了一丝不安。
“……鞠奈。”鞠亚的声音，重新响起。那其中，带着一种恨铁不成钢般的无奈。
“你该不会……脑子里平时都在想着怎么和士道亲热吧？”
“你、你胡说什么呢！”
鞠奈的脸颊微微一热，下意识地反驳道。
“如果不是的话，”鞠亚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这么明显的问题，你都发现不了吗？”
“什、什么啊……”
“呼……我们现在正在尝试干涉一个闭环的因果。而现在，时空间出现了异常，你难道不知道这个代表着什么吗？”
鞠奈赤红色的眼眸，瞳孔收缩了一下。她已经明白了这群“折纸”真正的力量来源。
“……修正力。”她的声音，变得冰冷而干涩。
“……历史的修正力，它会调集全部的资源，来修正……这个悖论。”
将闭环的历史比作一个高速旋转的水圈的话，她们现在的行为，就像是伸出手，准备强行将其截断。
而当手握住水圈，并且开始收紧力量的时候，水圈中所有的水，都会朝着这个唯一的阻碍点，疯狂地汇聚而来。
她们现在要对抗的，根本就不是什么精灵、灵脉或者是恶灵的力量，而是这一整个时间循环，为了修正历史，而将过去与未来的全部力量进行坍缩，汇聚于“现在”这一点上的——时间本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