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这可真是个有趣的玩意啊~”
英国,DEM社本部,执行董事办公室。
涟姬斜靠在她的座位上,单手撑着下巴,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投影在巨大屏幕上的实时画面。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似乎已经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之中。
鸢一折纸会变成那个黑色的巨人,这多少还在她的意料之内。
当初那个女孩找上门来的时候,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体内,还寄宿着一颗灵结晶。
那颗灵结晶里,浸透着浓郁到化不开的怨恨。想必它的上一位持有者,是亲眼目睹了挚爱之人死在自己面前吧。
涟姬只不过是顺水推舟,将那颗灵结晶里沉睡的怨灵唤醒,恢复了她的形体,然后为了更好地隐藏,又将其重新塞回了鸢一折纸的身体深处而已。
但是……涟姬的目光,聚焦在了那个被彩色灵力光辉所环绕的身影上。
这就很有意思了,隔着屏幕,她甚至都能从那个身影上,感受到一丝微弱却又真实存在的威胁感。
在涟姬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哨兵传递过来的实时影像时。
房间的另一边,看起来是成年女性模样的七罪,悄悄地拉了拉身旁二亚的衣袖,然后伸出手指,指向了房间的墙角。
在那里,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缝。
“……已经快是时候了吗?”
二亚顺着七罪的视线看去,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她本来以为,要到11月份,也就是鸢一折纸借助时崎狂三的【十二之弹】回到过去的那一天,这个现象才会出现。
没想到,今天就发生了。
那当然不是墙体本身出现了破碎,墙壁没有任何问题。
那是这个世界的因果之弦,因为承受了过多的悖论,即将被彻底崩断的预兆。
二亚对着七罪,轻轻点了点头。
就是今天了。
◇
“你到底是什么人?”
鞠奈的声音从高空清晰地传了下来,打破了爆炸后的短暂寂静。
地面上,那道艳丽的身影仿佛刚刚才注意到天空中的窥视者。
她缓缓抬起头。
金色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肩头,当周围爆炸的余光与黄昏的光线洒落其上时,每一根发丝都折射出虹彩般的光晕。
那双仿佛蕴含着整个星空的虹色彩瞳,望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面对鞠奈那充满了警惕与困惑的质问,她并没有立刻回答。
而是用一只手,优雅地撑住了自己的下巴,露出了一个似乎在认真思索的表情。
“确实。”她轻声开口,声音神圣而悦耳。
就仿佛数位少女在以完美的步调齐声言语,将清脆、柔媚、沉静、活泼……截然不同的特质,完美地合为一体。
“得有个名字才行。有个名字,才帅气。”
她只是维持着单手托腮的姿态,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仿佛一尊精美绝伦的雕像。
高空之中,鞠奈与鞠亚面面相觑。
“……什么情况?”
“……她没有自己的名字吗?”
她们当然无法知晓,就在鞠奈刚刚提出那个问题的瞬间,在那位超级美少女意识当中,一场极其激烈的辩论风暴,已然拉开了序幕。
(提议。吾等名讳应为『永劫魔女』。)
(才不要叫这个名字啊,你不会觉得羞耻吗?!再说了这种东西根本就无所谓吧。)
(不……琴里一定要有名字的。名字本身就是一种力量。)
(哦啦~如果一定要取名的话,叫『士织』怎么样~~)
(美九,那个名字怎么那么像兄长大人?)
(呵呵呵,我一直想达令能打扮成女孩子和我爱爱~~)
(……和士道的名字太像了,驳回。)
(唔姆!那就叫『清十郎』好了!)
(这是男人的名字吧。与其那样,不如叫『日世子』。)
(女人,那太普通了。我觉得应该叫『十刃』。)
(阿拉阿拉,小女子倒是觉得『默示录』这个名字不错呢~)
(名字肯定要有力量感,就叫『美黛子』吧。)
(依记!那是你本名吧。)
(呜……好吧,我再想想……)
(哎呀呀!你们这样争论下去也不是办法呀——)
(大…大家…我…我们应该先……拯救……城市……)
(呼……先别吵了,名字到时候让兄长大人来取,可以吗?)
(各位,敌人要来了。)
仿佛是感受到了地面上那道虹色身影所蕴含的足以颠覆自身存在的巨大威胁。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黑色巨人更加狂暴的咆哮声中,它浑身上下爆发出崩碎空间的恐怖力量。
漆黑的身体表面如同沸腾的泥沼,无数的凸起疯狂生长、延伸——
一瞬间,数千只大小不一、形态扭曲的漆黑手臂,从它的躯干上破体而出。
那成千上万只漆黑的手臂如同决堤的洪流,化作一片遮天蔽日的阴影,朝着天空中的鞠亚、鞠奈,以及地面上那道虹彩色的身影——同时猛地拍下。
面对那如同天塌般压下的漆黑之森,鞠奈与鞠亚的身影化作了两道流光。
她们凭借着超越人类极限的反应速度与机动力,在那无数手臂构成的、密不透风的包围网中灵活地穿梭、闪避,没有让任何一只手臂触碰到自己的身体。
然而,地面上那道虹色的身影,却承受了绝大多数的攻击。
她依旧站在原地,没有做出任何闪躲的动作。
轰——!!!
数千只手臂在同一时刻猛然合拢,将她那娇小的身影完全吞噬,并狠狠地砸向了大地!
地壳发出悲鸣,一个巨大的环形坑洞以撞击点为中心向四周龟裂开来。无数漆黑的手臂层层叠叠地压下,形成了一座不断蠕动着的山丘。
可是……
那座山丘,却无法再向下压进分毫。
数千只手臂仿佛被一股从下方传来的、无法抗拒的力量死死顶住,它们在剧烈地颤抖,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作响声。
紧接着,在那漆黑手臂的无数道缝隙之间,开始有虹彩色的光辉,丝丝缕缕地渗透出来。
那光芒起初还很微弱,但转瞬间便愈发炽烈,仿佛在那座漆黑的山丘内部,有一轮彩虹色的太阳正在升起。
那虹彩色的光辉,化作了利刃。
伴随着一声却能让灵魂为之战栗的嗡鸣,光芒从漆黑手臂的缝隙中猛然爆发。
那数千只由怨念构筑而成的手臂,在接触到那纯粹的光芒的瞬间,就如同暴露在烈日之下的冰雪,被彻底消除、抹净。
烟尘散去。
巨大的环形坑洞中心,那道彩色的身影毫发无伤地静立着。
她缓缓抬起一只手,遥遥指向天空之上,那因失去了所有手臂而显得有些滑稽的黑色巨人。
“罪孽的聚合体啊。”
那仿佛由数位少女合唱的悦耳声音,庄严地宣告着。
“汝之存在,本不应被世界所容许。此刻,我将予以汝——最终的裁决!”
(八舞,别控制身体说出那么羞耻的话啦!)
(否认。那句话不是我说的。)
(咦?除了你以外还有谁会说那么中二的话。)
(怀疑。我倒是知道有个人可能会——)
(阿拉,可能是……身体自己想说的吧……)
(有、有这个可能吗……?)
(总、总之,先对敌吧!)
(……啧,没办法。先解决眼前的大家伙再说。)
(唔姆!其他的事情待会再说,先来大干一场吧!)
(赞同。就让这怪物成为这究极姿态的第一个祭品吧。)
(将作战优先级调整为最高。)
(……嗯!大家……一起!)
……
少女们的意见迅速地达成了统一。
于是,金发虹眼的少女缓缓举起右手,掌心向上,仿佛在向天空索要着什么。
一个由无数意志共同宣告的名字,响彻了整个战场。
“——【神威全能(El Shaddai)】!”
光芒汇聚。
在她的身后,一个由纯粹的光粒子构筑而成的巨大王座,悄然显现。
那王座仿佛是用一整块能将世间万物之光都折射为彩虹的巨大水晶雕琢而成,其上流淌着神圣的纹路,仅仅是存在着,就散发出君临万物的绝对威严。
然而——
这座本应完美无瑕的王座,却并不是是完整的。
王座高耸的靠背之上,有一个清晰可见的钥匙形状的空洞,仿佛在等待着一把能解开万物之锁的钥匙归位。
一侧的扶手上,本应安放着一本记录万象之书的地方,如今空无一物,只留下一个浅浅的轮廓。
而另一侧,一个本应倚靠着魔女扫帚的卡槽也是空的,尤其是那扫帚尾端本应镶嵌着镜子的位置,更是一个吞噬着周围光线的微小虚无。
流淌在整个王座内部的光辉,也因此并非是浑然一体的。
在那绚烂的虹彩之中,有几处色泽显得格外黯淡,让整个天使的轮廓都带着一丝若有若的闪烁。
在那彩虹色身躯之内的少女们意识,瞬间就理解了。
——还不完整。
这个天使,还远未达到其真正的姿态。
金发的少女抬起眼眸,那双的虹彩色的瞳孔再次锁定了远方的黑色巨人。
“——即使如此。”
那悦耳的合声中,充满了绝对的自信。
“对付你,这样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