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
穿着黑色灵装的鸢一折纸用手撑着地面,身体剧烈地颤抖着,似乎想要摇摇晃晃地重新站起来。
“她就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吧。”金发少女的声音瞬间失去了刚才的温度。她抬起一只手,掌心对准了那个黑色的身影。
“……让天宫市变成这副惨状的家伙,就在这里彻底解决掉好了。”
“请等一下!”
一个清脆的声音阻止了她即将发动的攻击。出声的,是一旁的西条雫。
“雫?”五河士道有些惊讶地转头看向她。他本来也正准备开口制止“大家”,没想到西条雫比他更快一步。
“嗯?雫会长有什么事情吗?”金发少女放下了手,歪了歪头。那由复数少女构成的声音里,此刻属于诱宵美九的那份特质变得格外清晰。
“唉?”西条雫愣了一下。她没想到眼前这个如同神明般的神秘金发少女会直接称呼自己为“会长”——这个称呼,就好像她是龙胆寺女子学院的学生一样。
不,这个口吻……
“……美九?”西条雫看着金发少女,试探性地问道。
“算是吧……最起码有一部分是。”金发少女含糊地回答道。
“——先别管这个啦~你为什么要叫住我?”
“我想请你们看个东西……”西条雫开口说道。
她的视线扫过了那个正挣扎着、动作僵硬而不协调的黑色折纸——那副模样,就好像一个失去了核心部件的人偶。
下一刻,在五河士道和金发少女惊讶的注视下,西条雫的身体泛起了一层淡淡的光晕。一个娇小的半透明轮廓从她的身体里向前“走”了出来。那是一个留着银蓝色长发、穿着一身古代巫女服的幼女。
“那是……?!”五河士道看着那个幼女的身影,脸上的表情写满了震惊。
是——荒神柱。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荒神柱伸出了她虚幻的手,指向那个挣扎的黑色身影。
“这是她的过去,是她疯狂的答案。”
随即,一段影像如同破碎的电影胶片,直接投射进了五河士道与金发少女的意识之中。
那是一片被战火染红的天空。
城市在燃烧,大地在哭泣。
一位看起来比士道所认识的要更加成熟、眼神也更加坚毅的鸢一折纸,正跪倒在废墟之中。
她的面前,躺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是“五河士道”。他的胸口被一道光束贯穿,鲜血染红了身下的瓦砾。
“士……道……?”她的声音在颤抖,“为什么……会……”
“士道——!!!”
伴随着那一声撕心裂肺的悲鸣,影像中出现了一个男人的脸。那个男人有着一头灰金色的长发,脸上带着残酷而愉悦的笑容——艾扎克·雷·佩勒姆·威斯考特。
虽然士道是在那位世界最强的魔术师——爱莲·米拉·梅瑟斯手中殒命,但下达这个命令的,毫无疑问就是这个男人。
随后的内容变得混乱、破碎,仿佛记忆的主人本身已经崩溃。
世界失去了色彩,只剩下无尽的火海。他人的尖叫、建筑的崩塌、毁灭一切的轰鸣……所有的声音都混杂在一起,形成了一股刺耳的噪音。
影像的主视角变得极不稳定。她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双手正不受控制地释放出毁灭性的光芒;她听到了自己的哭喊,却又感觉那声音无比遥远。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渐渐地,尖叫声消失了,轰鸣声也停止了。
当一切都归于沉寂时,影像的最后,只剩下她一个人漂浮在化为焦土的世界之上。
影像到此为止。
“这个是……”士道的呼吸一滞。
这个影像中的一切与他所经历的一切都对不上。
那个男人……艾扎克·威斯考特明明已经死了。那么,那个“五河士道”又是怎么回事……?
士道的思绪陷入了一片混乱。
“解释。她是平行世界的人。”金发少女突然开口。这个语癖……明显是八舞在说话。
“平行世界?!”五河士道被这个答案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
“那……刚刚那段记忆……”
“肯定。是她原本所在的世界,她所经历过的事情。”金发少女回答道。
西条雫的视线落在了穿着黑色灵装的鸢一折纸身上,眼神中充满了怜悯。爱人死在自己的面前,自己却无能为力……那该是多么绝望的一件事……
“既然如此……我们帮她恢复正常吧。”金发少女突然开口说道,貌似她们已经讨论出了一个结果了。
“恢复正常?”五河士道困惑地看着眼前的“大家”。
金发少女没有再用语言回答。她只是举起了手。
“——【神威全能 (El Shaddai)】!”
金发少女伸出手,从那片虚空之中抽出了一柄剑身流淌着彩虹色光辉的长剑。与此同时,在她的背后,一个巨大的金色表盘悄然浮现。
那表盘之上清晰地铭刻着十二个古罗马数字。
“——【时返之剑(Dalet)】!”
她身后那巨大的金色表盘之上,代表着“四”的古罗马数字“IV”应声燃起了光辉。一道暗色光流从那数字中射出,径直没入了她手中的彩虹之剑。剑刃上的虹光瞬间变得更加璀璨,仿佛被注入了时间的权能。
她对着那个身着黑色灵装的鸢一折纸挥下了手中的剑。
一道彩虹色的流光从剑锋射出,奔向了目标。
那穿着黑色灵装的鸢一折纸瞳孔猛地一缩。
她的战斗本能尖叫着,命令她立刻闪躲。她想要向一旁翻滚,但那具不听使唤的身体如同生锈的机械般迟钝。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道流光没入了自己的身体。
光芒没有带来破坏。它只是温柔地洗去了她身上的一切。那股令人不安的黑色灵力如同被净化一般烟消云散;那身暴露的黑色丧服灵装也随之寸寸碎裂,化作了虚无的影子。
当光芒散尽时,站在众人眼前的是一位身穿来禅高中校服的鸢一折纸。
她的身体回到了反转发生之前的状态。
“士、士道……?”
平行世界的折纸看着眼前的五河士道,那双蓝色的眼眸里,恢复了清明。
随后,她的视线立刻被士道怀中抱着的那个身影所吸引。
那是……另一个自己。穿着连衣裙,白色的短发,正安详地沉睡着。
折纸的瞳孔,微微放大。
“……原、原来是这样啊……”
她立刻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这里是……另一个世界吗?”
她的视线,落在了士道怀中那张安详的睡脸上。
然后,又缓缓抬起,看向眼前这个抱着“自己”的活生生的五河士道。
他的眼神,他的气息……都和她记忆中那个在最后一刻保护了她的男人,完全重合。
却又不是同一个人。
一种巨大的悲伤,如同迟来的海啸,淹没了她的心脏。
“……这样啊。”她的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
“我的‘士道’……果然已经……不在了啊……”折纸的膝盖一软,身体不受控制地跪倒在了地上。
士道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一阵刺痛。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份从她身上散发出的令人窒息的绝望。
“折纸……”他想说些什么,却发现任何安慰的语言,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士道伸出手,想要拉她起来。
这个充满怜悯与善意的动作,分毫不差地落入了后方那双虹彩色的眼眸之中。
金发少女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好可怜。她和我们一样,只是想和士道在一起而已。)
(但是,她的世界已经……)
(不!不能就这么结束!)
(没错,对于我们来说,这才不是结束!)
(……既然如此,答案只有一个了。)
……
“抬起头来,鸢一折纸!”平行世界的折纸缓缓抬起了那布满泪痕的脸。
“你的故事,不应该以这种形式迎来结局。”金发少女向她伸出了一只手。
“……我们和你一样。我们比任何人都清楚,失去士道的世界,是何等的毫无意义。”
“……你……?”
“——所以,我们决定了。”
一团虹彩色的光球,在金发少女的掌心凝聚。
“……我们要给你一个机会。一个回到过去,去拯救你的爱人的机会。”
“……回到过去?”
平行世界的折纸,那双蓝色的眼眸猛地睁大了,难以置信地看向金发少女,然后又下意识地转向了五河士道,仿佛在寻求某种确认。
士道没有说话,他只是用力地、认真地对上她的目光,然后重重地点了点头。他那双总是温柔的眼睛里,此刻写满了“去吧”和“你能做到”的鼓励。
得到了这个世界的“他”的认可,平行世界的折纸仿佛终于确信这不是幻梦。
金发少女将那团光球,轻轻地按入了她的胸口。
“……带着这份‘可能性’……带着这份通往幸福的可能性。”
温暖的光芒包裹了折纸的全身。一股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洪流般涌入她的身体,在她体内奔涌、流淌。
这力量是如此浩瀚,如此深邃,仿佛只要她想,便能轻易地湮灭星辰。
这不再是绝望中滋生出的用以毁灭一切的漆黑之力。这是……为了“爱”而存在的可能性之光。
这一次,她不再是那个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的无助者。
这一次,她拥有了足以改变命运、将悲剧彻底扼杀在源头的力量。
“回去吧!”
金发少女握紧了手中的彩虹之剑,将剑尖指向了面前的虚空。
“——【归时之剑(Yud·Bet)】!”
她身后那巨大的金色表盘之上,代表着“十二”的古罗马数字“XII”,应声燃起了最璀璨的光辉。
暗色的光流,再次尽数没入了她手中的彩虹之剑。
金发少女对着面前的虚空,轻轻一划。
空间,如同幕布般被整齐地切开。
另一侧,正是那片被战火染红的天空。
“——回到属于你的战场。回到你的‘士道’身边去。这一次,去创造一个不会让他死去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