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希尔维亚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摸了上去,上面细小的纹路传来了神奇的触感,宛如水流从指尖流过一般。
『明明在山洞里,这个板子却这么干净。』她再次摸向板上的文字,仅仅是触碰,她就知道,那不是简单的雕刻就可以完成的东西,太细致了,好像它从诞生至今都是如此。
“喂!希尔维亚!你在里面吗!”凯桑尔沙哑的声音从洞口传来。
希尔维亚并没有回话……
『被吓坏了吗?还是说有什么东西在里面?』
“别怕我现在就下去。”凯桑尔毫不犹豫的从洞口跳了下来,传来巨大的响声,他缓缓拔出别再腰间的刀,缓缓向深处的光亮处前进,只见希尔维亚站在水池中央对着以藤蔓制成的台子上面的石板发呆。
“别呆在那那个地方,快过来!”凯桑尔边喊,边向希尔维亚所处的位置走去,当他还想发脾气时,眼前的石板让他惊在了原地,“这……这是什么?”
“大叔也不知道吗,那就难搞了,村子里好像就没有人知道更多没用知识的人了。”希尔维亚呆呆的站在那里,双眼已被石板占据,无法移开视线。
凯桑尔并没有理会她,而是走向石板仔细端详起来,旁边的藤蔓似乎也不是这片森林的品种,石板的材质也是至今没有发现过的。
『有意思……先出去再说,过几天我带队长和亚伦先生来看看。』凯桑尔拽住已经完全呆住的希尔维亚往洞口走去。
“不带回去吗?下次来万一被人拿走拿走怎么办!”希尔维亚瞪大眼睛疑惑地说道。
“除了你们这些小鬼,没人敢随便碰这个东西的,谁知道上面有没有老祖宗的诅咒什么的。”凯桑尔一边拉着希尔维亚,一边向洞口走去。
“欸?我已经碰过了啊,是不是已经被诅咒了,我们是不是要出不去了?”希尔维亚恢复平时说话的语气,紧张的疑问到。
『是因为这个吗?』凯桑尔没有回复她,那块石板虽然很奇怪,但是似乎有更重要的事让他必须优先放弃携带这块会成为累赘的石板。
一位女孩的身影出现在洞口,“啊,大叔,你们平安无事啊。”凯丝琳焦急的看向洞内的两人。
“来小鬼,搭把手。”凯桑尔让希尔维亚踩在自己的肩膀上,凯丝琳在洞外拽住她的手,随后凯桑尔在其身后一推,希尔维亚便安全出去了。
“大叔怎么出来啊?里面可是很滑的。”希尔维亚刚刚回头,凯桑尔就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
『啊,好快……』
“爬这种光滑的岩壁可是有技巧的,等你再大点我再教你。”凯桑尔整理着身上的衣服说道。
看到凯丝琳站在那里,希尔维亚瞬间想起了刚摔入洞中的情景,一阵委屈从心中油然而生,“你知道刚刚掉下去的时候,没看到你在上面,我有多害怕吗,还以为这辈子要交代在这了……”希尔维亚抱住凯丝琳,抽泣着讲述着刚刚的遭遇。
“好啦,别哭了,我去找大叔了啊,就凭我可救不出你来。”凯丝琳抚摸着希尔维亚的头安慰道。
“好啦好啦,这不没什么事嘛,也就衣服脏了点已经很赚了,别哭了。”凯桑尔无奈的说道,“真是的,前几天这里可没这个洞啊。”
“应该是昨天下的雨吧,这洞口不大,说不定就是被雨水冲开的。”凯丝琳分析道。
“说不定真是这样,小鬼,看不出来懂得挺多吗。”凯桑尔揉了揉凯丝琳的头说道。
“啊哈哈,我好歹也比希尔大一岁啊,要是能记住我的名字就更好了。”凯丝琳无奈的整理着被弄乱的头发。
“不说了,去小溪边洗洗手,我去准备吃的东西。”凯桑尔揪了根脚边的草放在嘴中,他突然停住了,看向周围,嘴里又在嘀咕着什么。
天逐渐暗了下来,空中的云彩被夕阳染成了鲜艳的红色,那是回忆的颜色,也是告别的颜色,喧嚣的风穿过花海,游过溪水,亲吻着每一位在这里留下美好回忆的人。
希尔维亚看着天空,心中所想从眼中流露,结束了吗,好像也没什么太大区别,但是就想躺在这片大地之上,享受着陶醉的花香,倾听着潺潺的流水,感受来自星辰的注视,触摸穿梭指尖自由的气息,这里是外面,隔绝了自己六年的围墙的另一面。她再次深深的呼吸,吸入体内的是生命的意义,而呼出的却是整个世界。
『勇者就是在这样的世界进行冒险的啊。』
在回去的路上,大家争论不休,这是每个有结局的故事都会经历的桥段。突然凯桑尔再一次站住了,再一次看向森林的方向……
希尔维亚跑了过去,凑到他身边问道:“大叔,怎么了嘛?”
“今天的风……不太对劲,得快点回去。”凯桑尔抿了抿嘴唇,仿佛要发生不好的事一样催促着身后的孩子们。
『风不对劲?明明和平时一样也是如此柔和的触摸着我。』希尔维亚看向森林,感受着凯桑尔所说的异样,她喜欢风,因为它是唯一一个可以切实感受到的“外面的东西”,如同品尝美食一般,她自认为尝遍了所有的风。
『干燥,清爽,还有……温暖。』
每一缕风中都杂带着一丝热气,随着路程的逐渐缩短,一股燃烧着的木材的气味伴随着灰尘飘了过来。凯桑尔逐渐流下了冷汗。
『是热的吗?那这样也太逊了,像是做错事的孩子紧张的看着尚未发现事情的父母一样,难道怕我们弄脏衣服被菈菈姐骂吗?那他应该会很高兴才对,还是……』
突然,眼前冒出摇曳的火光,大家似乎都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拼命向前方跑去,只见远处的村庄被火焰包围,散发的烟尘被神秘的力量压在了地面上,“村口似乎躺着两个人,是守卫吗?他们睡着了吗?但为什么不回去呢?”希尔维亚指向前方问道。
“你们呆在这里不要动!我去去就回,如果看到出来的人不是我,赶紧……躲起来也好,跑掉也好,就是别被抓住,就像捉迷藏一样知道了吗。”凯桑尔颤抖着握住腰间的佩剑,义无反顾的向村子跑去。
“捉迷藏?那个语气不太像啊……”凯丝琳捂着被呛到的鼻子说道。
“我过去看看。”希尔维亚说道。
“喂,大叔不是说要呆在这里吗,如果过去的话会现在的被他骂的”凯丝琳向前半步。
“放心,我从旁边绕过去,问问妈妈发生了什么。”说完希尔维亚也跑了出去。
跑到村口,她发现两个守卫身上有着两道刀痕,地面的被鲜血浸透,脸上恐惧的表情诉说着刚刚发生的事情,希尔维亚仅仅看到一眼,就被吓倒在地。
『这是……怎么回事,明明早上还好好的……』
这是第一次看到尸体,他们的内脏从伤口在溢出,似乎还能听到里面发出奇怪的声音。希尔维亚全身瘫软下来,看到身上沾满的鲜血,拼命用手去擦拭,妄图将其从身上擦去,但是这些血迹如同魔鬼的爪印一般,在她身上留下它们存在的痕迹,胃中也逐渐翻涌。
“姐姐……还有爸爸妈妈……”突然想起的至亲,让她竭尽全力从地上爬起,不再在意身上的血迹向家的方向跑去,她沿着围墙,跑到了家的后门,看到凯桑尔蹲坐在那里,眼里满是绝望。
“我……我……”凯桑尔咬紧牙关,狠狠的锤着地面,“该死,为什么会找到这里,明明已经很努力的避开他们的视线了。”
“大……大叔?”凯桑尔惊讶地抬起头看向面前的希尔维亚。
“希尔维亚!”他仿佛找到发泄口般向希尔维亚大喊道,“我不是叫你好好呆着吗!为什么不听话!在哪里也是!明明很危险的地方为什么要去!”
“因为……爸爸妈妈他们在这边……”希尔维亚被吓到了,她第一次看到这么生气的大叔,以前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是吊儿郎当的样子,但是现在的他好陌生。
凯桑尔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太过激动,深深吸入几口灼热的空气,像是下定某种决心,把希尔维亚抱起放入一旁的木桶中,“拜托,就当为了菈菈,玛丽亚阿姨也好,亚伦叔也可以……请你这次乖乖呆着,我会把他们带回来的。”
希尔维亚轻轻点了下头,看着凯桑尔向村子中心走去。
这里离村子中心很远,几乎只能听到火焰劈里啪啦的声音,希尔维亚蹲了下去,这次她很听话,平时的她无论什么事情都会怼两句,无论什么事情都要反着来,但看着凯桑尔那明明害怕却又强装平静的扭曲表情,她不知道为什么安静了下来。
没有太阳,没有月亮,希尔维亚不知道在这里等了多久,但是心中久久不能平静,突然她想起了那本没有封面的小说,她有种感觉,这是她最后一次阅读这本小说,希尔维亚像是进行某种庄严的仪式般慢慢向最后一页翻去,直到——那神秘的一页:
所有人沉浸在击溃敌人的欢乐之中,勇者慢慢收起武器,被拯救的少女向勇者说道:“谢谢您,勇者大人,我不知道该如何感谢您。”
“没关系的。”勇者温柔说道,“我是勇者,这是理所当然的。”
“那个,请问您的同伴们呢,我们听城主说勇者小队讨伐魔王,您的同伴们也平安归来了吧。”
“……”勇者并没有说话,他握紧了双拳,不甘心的低下了头。
“啊,勇者大人,对不起,我不是有意……”少女发觉自己说错话显得有些慌张,抓着自己残破的裙角。
一张粗糙却温暖的手放在了女孩的头上,勇者用他的方式安慰着她,“没事的,也许英雄总是孤独的吧……”,说完便向城外走去。
“您不在这里休息一晚吗,虽然这里还很破,但是……”
“再见了。”他默默的离开了,又留意下了一篇勇者的传说。
勇者走啊走啊,来到了一座山上,这里能看到城市,也能看到星辰,他闭上了眼睛,躺在了草地上。
“感觉怎么样?”一阵空灵的声音从脑子传出,“以你的同伴换来的‘勇者的游戏’。”那是魔王的声音,应该被杀的魔王的声音,“我早说过了,如果我死了,勇者的故事将会被世人歌颂,但勇者将会伴随着魔王的名字一同消失。但我给了你永远你进行着你那幼稚的游戏机会,现在告诉我,你的感觉如何!”
“真是太棒了。哈哈哈。”爽朗的笑声回荡在夜空。
勇者的故事永远不会结束。
……
“垃圾……”希尔维亚并失望的松开手中的小说,她低下头,突然上方发生了一场爆炸,木桶被冲击波推倒,她也从里面甩了出来。房子燃起了大火,有着六年记忆的房子被火焰无情的吞没。希尔维亚看到向旁边同样被炸出来的松鼠玩偶,这也是父亲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淘来的,她曾不止一次将其想象成将军的模样指挥着其他玩偶。
希尔维亚将它拿起,拍灭上面的火焰,躺在地上:“松鼠将军,我们是在做梦吗?关于魔王的噩梦?没错一定是梦,因为大叔从来不会生气。我只需要等待着,等待着梦醒的那一刻,再次被菈菈姐用勺子打头,再次吃上妈妈的饭菜,对了这次我也好好尝尝那个野蘑菇汤吧,我也是个大人了呢,我可是要和勇者一起去冒险的精灵希尔维亚,不能被这点困难打倒……”
“喂,这里还有一个!”一个陌生的声音逐渐接近,“又是只小崽子,今天真是大丰收。”几位人类“猎人”走了过来抓住了希尔维亚。
『欸?他们为什么和插图里的勇者有着一样的耳朵?』
他们抓住了希尔维亚的双臂,用绳子绑了起来,玩偶也随之掉落,被他们无情的踩在脚下。
希尔维亚瞪大了眼睛,用至今最大的音量大吼道“你们在干什么!!!放我下去!!!”,她不断扭动身体挣扎着。
“哈哈哈,这只崽子活力挺足啊。”“猎人”们嘲笑垂死挣扎的猎物,他们拽着绑着希尔维亚的绳子,拖行到村子中央,扔进了停在此处的马车之中。
“希尔维亚?”马车深处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希尔维亚回过头,惊讶的说道:“爸爸?妈妈?”,压抑的感情从心中涌起,她钻入玛丽亚的怀中,“妈妈……大叔和姐姐呢?”
“没事的希尔维亚。”亚伦轻声安慰着希尔维亚,玛丽亚似乎晕过去了没有回答。
“会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