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压压的人影从暗绿的森林出缓缓飘出，僵硬的步伐使他们像刚从底下爬出的亡灵。不过，也没有差太多。
这些，都是瑟莉丝曾见过的炼金人偶，甚至瑟莉丝还看到了本该被自己毁灭的安图。
“瑟莉丝小姐很惊讶吗。”
“真恶心。”
瑟莉丝厌恶地说道，对于这种邪恶的东西，想来是没有好感的，尤其是知道这些东西的本质就是一团血肉。
或许一群血肉将你包围并不可怕，但当它披上人皮，那可就是另一番感觉了。
这时，名为安图的血肉人偶走到格罗威尔身旁，如那晚见到他一样面无表情。
“瑟莉丝小姐还记得他吗？”
“哼，当然。”
“若非瑟莉丝小姐袭击了他，我还无法判断瑟莉丝小姐的对这事的态度。不过，也多亏瑟莉丝小姐动手，我也能有所防备，否则整件事都要被你给搅乱了。”
说着，“安图”还配合地笑着，看上去十分的怪诞。
“那又如何，瑞贝尔已经在我手上了，怎么，想要鱼死网破吗？”
“不敢、不敢，我还没有实现愿望，怎么会做这种事呢，更何况，瑟莉丝小姐也没有胜利吧。”
“呵，话到挺多，看来你是真不关心你这女儿啊。”
这时，薇莉尔和菲妮娅也已来到瑟莉丝身旁，随时应对格罗威尔可能的反击，瑟莉丝也安心许多。
“瑟莉丝小姐，你不会真以为她是我的女儿吧。”
“什么？”
瑟莉丝不由得皱起眉，难道那个挨千刀的玩意还有隐瞒？
“呵呵，反正时间还够，我到不介意跟瑟莉丝小姐再聊聊天。”
格罗威尔露出那熟悉的笑容——虚假，只是为了应付而做出的表情。
“瑟莉丝小姐倒是天真，却没想过，哪个死去数年的人能够复活。”
“喂，你那同伴可还听着。”
“那又如何？”
“啧……”
格罗威尔无视身旁的莱克，继续说道。
“或许她曾经是我的女儿，但当她在那天‘复活’后，就不再是了。我后悔，后悔没有在那晚保护好她，也期望，期望她能再次回到我的身旁，我日思夜想，甚至幻想着有一天她会再次来到我的面前，即便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直到有一天，一个有着她的模样，有着她的记忆、她的性格、她的气息的人站到我面前时，我真以为我亲爱的女儿——瑞贝尔，回来了。”
“或许我以为过奇迹降临，可是，当我再次看到她的尸骨埋葬在阴暗的棺材里时，我就知道我的女儿已经永远离开了，而这个，只是盗取了她的记忆的傀儡，不论多么像，都不会是她。还是说，瑟莉丝小姐会认为一个人偶会是自己曾经爱的人呢？”
“更何况……”
格罗威尔撇了莱克一眼。
“还有一群目的不明的人以此来跟你谈条件。”
“既然知道还要和他们合作？”
瑟莉丝问道，真不知道他说的有几分真。
若是真，哪格罗威尔一定脑子有问题，若是假，那脑子就更有问题了。
“他们确实有这种能力罢了。”
格罗威尔给出一个模糊的回答。
听到这，瑟莉丝真想撬开格罗威尔的脑壳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果果，一会聪明一会糊涂的。
难不成你也信这什么神明？
但想到之前的情况，格罗威尔确实对邪神不感兴趣，可是，那又是为什么呢？
“你想要什么？”
“她们回来。”
充满矛盾的回答。
明明前一刻还不相信已死之人不会复活，现在却又想要死人回来。
瑟莉丝自然是知道格罗威尔指的的什么，就是那晚被杀的妻子和幼小的瑞贝尔。
不过，兴许是格罗威尔的实力并不强大，或是没有达到某种境界，他的话只说对了一半。
瑟莉丝可以明确的是，瑞贝尔就是瑞贝尔，即便没有见过曾经的瑞贝尔，但灵魂可不会骗人。
虽说现在瑞贝尔的身体是炼金人偶，可灵魂确确实实是她，纯净，没有污染。
就如那人透露的情报说的，瑞贝尔的灵魂就是用来滋养这具身体的，自然不会用什么残缺的东西。
仅这具躯体的价值就可以看出这群邪教徒的用心程度。
估计是格罗威尔与他们根本没有建立什么牢固的信任，所以没有告知他这一情况。
不过，即便是信任了也不会说，毕竟，既然他们的目的是让所谓的神明意志降临在这具躯体上，恐怕瑞贝尔的灵魂一开始就是打算舍弃的。
但瑟莉丝也不打算告示格罗威尔，事已至此，他也没有知道真相的权力，那些黑压压的血肉人偶，恐怕少不了格罗威尔的助力。
“那就再见了。”
瑟莉丝也不打算在废话，酝酿魔法准备结束这一切。
可是，魔法还未丢出，一阵癫狂的笑声却打断了她。
“哈哈……我成功了！我成功了！神明！神明将要降临世间！哈哈！”
莱克疯癫地笑着，瑟莉丝都以为他是脑子突然傻了。可是，越是这种时候，越是会发生意外。
“【烬灭神域】！”
一发禁咒脱手，本该湮灭格罗威尔所在的那片区域，可是却被一团黑舞阻挡。
“瑟莉丝小姐，看来是我赢了。”
格罗威尔放下提灯，单手行个贵族告别礼仪，仿佛在庆祝着胜利。
而在他身后，那些黑压压的血偶，一个个倒下，同时涌出一道黑气，如潮水般向瑟莉丝，准确的说是瑞贝尔涌来。
那黑气仿佛携带者无数的怨恨和绝望，绞杀途径的一切，不论是前方的血偶，还是疯癫的莱克。
“神……明……”
直到被黑雾撕碎的最后一刻，他仍不忘念叨着信仰的神。
或许，他从没有想过，自己会是她们当中最先死的那个，也从不会去想，召唤邪神之后会发生什么。
他几近一生都在为神明降临而忙碌。是的，他曾经也是教会的狂信徒。但种种常试都未能实现愿望。
直到那个组织找到他，为他指名方向，他才明白神明到底居于何处，至此踏上这条自以为伟大的道路。
只是，到最后他也不曾想过，自己的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是金钱？权利？名声？还是单单为了所谓的神明？
他不知道，毕竟，他也只是他们中的一员。
格罗威尔再次拿起提灯，靠着微弱的蓝光支撑着活了下来。对于莱克的死没有一丝感触，说到底，他们也只是合作关系。
反正，最后一步已经完成，接下来的，是谁都无所谓了。
“跑！”
瑟莉丝见势力不妙，抢过瑞贝尔，无视将薇莉尔和菲妮娅的话，将她们传送走。
至少要做最后的挣扎。
瑟莉丝想着，然后带着瑞贝尔向另一个方向逃跑。
可是，瑟莉丝到底还是低估了黑雾的速度，更低估了黑雾的威力。
传送魔法还未释放，黑雾就以一种古怪的能量封锁了空间。
这让瑟莉丝不得不放弃瑞贝尔，给她套上几个防护魔法，便飞向天空躲避。
现在只能祈祷防护魔法可以挡得住黑雾的侵蚀，否则连给瑞贝尔收尸都做不到。
“看不见里面的情况啊。”
瑟莉丝喃喃道，漆黑的怪雾遮挡了视线，虽然魔法还未破碎，但也不知道可以挡多久。
但瑞贝尔的心还未操完，瑟莉丝就感到胸口的不适感越发明显，一开始还能无视，可现在却突然变得不可忽视。
仿佛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
即便不用扒开衣领，瑟莉丝也能想到那个印记在发光。
上一次那么活跃的时候，是自己真正继承魔女之名，而现在，又会是什么呢？
瑟莉丝想不到，也没办法再想，满脑子想要远离这里。
然而，空间魔法暂时用不了，其它什么加速和飞行的魔法倒是有，可瑟莉丝也没心思使用。
像是被剥夺使用魔法的能力，瑟莉丝没法凝聚魔法。
更为糟糕的是，那些黑雾似乎是注意到了瑟莉丝，竟然分出一半扑向瑟莉丝。
“倒……霉……”
这一刻，瑟莉丝是真的后悔帮瑞贝尔了，如果能够活下来，一定要瑞贝尔付出足够的代价。
“啊，真是精彩。”
格罗威尔冷漠地看着那片黑雾。
不论是神，还是那些所谓的无辜人，他都不在乎，安菲达尔已经给了耶兰和平与稳定，他更是为耶兰带来繁华。
他并不欠谁什么。
反而是他，却为此失去最爱的一切，他怨恨，那晚的暴徒；更怨恨，无能的自己。
或许他能认清如今的女儿不是他所爱的那个，但是面对这些邪教徒口中邪神，他却动心了。
原因无他，女儿可能是假的，但是邪神，确实真实存在的。
他曾经就听说过，邪神是目前唯一还算活跃的神明，能够真正实现人们都愿望。
只是这事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大多只是当个笑话。
然而一想到手中的神器——三色的琉璃盏，格罗威尔可没忘记从哪里得到的。
高高在上的正神自然不会关心普通人的死活，但被封印的邪神，却能满足讨好的信徒的愿望。
于是，为了今天，他准备了太多，不论是花田、血偶，还是这座祭坛，一切都是为了他最终的愿望——复活妻女。
为此，他不后悔，或许瑟莉丝的话也是对的，他的想法自相矛盾。
可他有他的信与不信，只要为了某种执着，盲目便是不可避免的，即便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已经给了社会贡献，但却无法得到回报，所以他就会自己去拿。
“希拉，瑞贝尔，我们一会就能见面了。”
他站在那里，手中提着一盏微弱的灯。
孤单。
却不值得可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