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节的余韵尚未完全散去，街道上仍零星点缀着彩灯和装饰。清晨六点，山岛站在街角，呼出的气息在寒冷空气中凝成白雾。他跺了跺脚，试图驱散些寒意，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那个熟悉的门口。
“笨蛋山岛，等很久了吗？”清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山岛转身，看见雪代儿裹着厚厚的红色围巾，鼻尖冻得微微发红，却依然笑得像冬日里的一缕阳光。她背着略显臃肿的登山包，手里还拿着一个纸袋。
“才刚到五分钟。”山岛撒谎道，实际上他已经等了二十分钟，生怕迟到。“这是什么？”他指着纸袋问。
“妈妈做的饭团，还有热茶。”雪代儿得意地晃了晃纸袋，“就知道你会空着手来。”
山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想着到山脚下再买的...”
“所以我说你是笨蛋嘛。”雪代儿眨眨眼，语气里却没有丝毫责备，“走吧，再晚电车就要挤了。”
两人并肩走向车站，步伐自然而协调，仿佛经过无数次排练。事实上，他们确实一起走过了十几年的人生路——从幼儿园到高中，从家到学校，从樱花盛开的春天到白雪皑皑的冬季。
电车上人不多，他们找到靠窗的位置坐下。雪代儿望着窗外飞逝的风景，轻声说：“突然决定节后去爬山，真不像你的风格呢。”
山岛微微一顿，“就是想...呼吸些新鲜空气。”他没有说出真实原因——听说在岁末年初登上山顶看日出，告白就会成功。这种高中生式的迷信，他怎么好意思说出口。
“不过我很开心哦。”雪代儿转过头来，眼睛弯成月牙，“能和山岛一起迎接新年的第一缕阳光。”
山岛感觉心跳漏了一拍，慌忙将视线转向窗外。
一小时后，他们站在山脚下。眼前的驹岳山被薄雪覆盖，在朝阳下闪着微光。登山口立着警示牌：“冬季登山需谨慎，建议有经验者前往”。
“看起来比想象中难呢。”雪代儿有些担忧地说。
“没关系，我们只到半山腰的观景台就好，不去山顶。”山岛安慰道，心里却暗暗决定至少要带她到能看到日出的高度。
前一段路还算轻松，沿着修整过的小径向上，偶尔能遇到其他登山者。山岛自然地走在前面，时不时回头伸手拉雪代儿一把。每次触碰，他都感觉心跳加速，却又舍不得放开那只柔软的手。
“还记得小时候吗？”雪代儿突然说，“你总是拉着我的手，怕我走丢。”
山岛脸一红，“因为你老是东张西望，不小心就会撞到树或者掉进沟里。”
“那还不是因为你在前面走得太快！”雪代儿假装生气地鼓起脸颊，却握紧了他的手。
两小时后，他们到达了一个休息点。从这里望去，已经能看到远处连绵的山脉和山下的小镇。
“好美啊...”雪代儿惊叹道，拿出手机拍照。
山岛则从背包里拿出水壶递给她，“喝点水吧，接下来路可能会难走些。”
果然，随着海拔升高，路径变得陡峭，积雪也越来越厚。登山的人明显少了，周围渐渐安静下来，只能听到风声和他们的脚步声。
“山岛，你看那边！”雪代儿突然拉住他，指向不远处的一片小树林。
山岛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惊讶地发现几只野生的日本猕猴正在雪地里嬉戏。
“它们不怕冷吗？”雪代儿轻声问，生怕惊扰了这些山中的主人。
“厚厚的皮毛保护它们呢。”山岛解释道，“听说这里的猴子还会泡温泉。”
“真聪明啊。”雪代儿笑起来，“我也好想泡温泉哦，爬完山一起去吧？”
山岛感觉脸颊发烫，含糊地应了一声。和雪代儿一起泡温泉？这想法让他心跳加速。
继续向上攀登，天气突然转阴，飘起了细雪。
“我们应该下山了。”雪代儿担忧地看着天色，“天气预报说今天只是阴天，没说要下雪啊。”
山岛看了看时间，才下午两点多，但天色已经暗得像傍晚。“再往前走一段有个避难小屋，我们可以先去那里避一避。”
他们加快脚步，细雪很快变成了大雪，能见度急剧下降。山岛紧紧握着雪代儿的手，生怕在白茫茫的世界中与她走散。
终于，在几乎看不清路的情况下，他们找到了那个小木屋。山岛推开门，庆幸地发现里面空无一人但有基本设施——一个炉子、一些木柴、几张简易床和毯子。
“今晚可能回不去了。”山岛检查了手机，没有信号，“暴风雪看起来不会很快停。”
雪代儿看起来有些害怕，但还是努力微笑：“至少我们有避难的地方，还有食物。”
山岛生起火，小屋渐渐暖和起来。两人并肩坐在床沿上，分享着雪代儿母亲做的饭团和已经变凉的茶。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突然说要来爬山...”山岛内疚地说。
雪代儿摇摇头，“是我自己同意来的呀。而且...”她顿了顿，“能和山岛在一起，我不害怕。”
屋外风雪呼啸，屋内却异常宁静温暖。火炉噼啪作响，映照在雪代儿的脸上，山岛觉得她从未如此美丽。
“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雪代儿突然问。
山岛笑了，“当然，幼儿园开学第一天，你抓着妈妈的裙子哭个不停。”
“然后你就走过来，把自己的零食分给我。”雪代儿接下去说，“从那天起，你就一直在我身边。”
暴风雪持续了一夜，但小屋里温暖如春。
收拾好东西，他们手牵手踏上归途。雪后的山林银装素裹，美得令人窒息。下山的路因积雪而艰难，但他们相互扶持，每一步都坚定而踏实。
回到山脚下，手机信号恢复，无数条家人的未接来电和担忧的短信涌进来。他们赶紧各自联系家人报平安。
回程的电车上，雪代儿靠在山岛肩上，突然说：“明年我们再去吧，那座山。”
“不怕再遇到暴风雪吗？”山岛问。
“不怕。”雪代儿握住他的手，“因为和山岛在一起，哪里都很安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