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出书店，才发现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街上不复晌午的喧哗。
这只是平凡的甚至称得上冗余的大家平常的一天，看着落满一层轻盈薄纱的道路，我只感觉到一种繁华落幕后的空虚，连带着心里不知从何而来的悲哀。
离我遥远的日常，自私的在心里燃尽余下的灰烬，仍然有着点温热。
捧着它，会脏了我的手，会让纯白色的衣服布满斑驳。可若不去捧着，去触及它，好不容易堆积成的点滴，只消风一拂，便像是正在逝去生命的蝴蝶，纷飞的袭来，却只有一阵短暂的灼热，之后再无踪迹。
我只拿着他递给我的那本书，呆呆的站在书店的门口，还没来得及看他给我的是什么样子的书。
“...天黑了。”
他一定给我的是一本廉价的书，连一个像样的硬硬的书皮都没有，一点防备都没有的露出柔软的内部，怕是很容易的就被我弄皱弄坏。
“喂？怎么这么贵啊？都是小孩子看的东西，你卖这么贵？”
“......”
“没钱装什么啊？”
蠢货，我刚刚酝酿好的情绪全没有了。
......
......
“大人，你是不是很穷，真可怜，为了在我面前装一次，被宰了很多呢。”
“得了，别喊我什么大人了，我又不欺负你，你想怎样说话就怎样说。”
“哦...真的？”
“随便你。”
他没好气的说着。
“蠢货，没钱就别在我面前装，当个冒险者还这么穷，真没用。”
“......”
“我还是觉得你之前那副样子更可爱...”
“你真恶心。”
我是笑着说出来的，开玩笑一样轻轻的说着。
我真的很谢谢他，不会靠着自己的力量去欺负我，去逼我做出那副温顺的模样，平等的像是朋友一样对待我。
......
“对了，都到晚上了，你是不是可以去教会调查了？”
“调查完了。”
“嗯？”
我疑惑的转过头，他正打着哈欠，看起来是犯困了？
“调查失踪的圣女薇娅。”
“...你果然也是个骗子。”
我心突然一疼，举起手中的书，想要砸他，但又舍不得。
“你...”
我想要骂他，辱骂他，讥讽他，嘲笑他，但是话冲到嘴边又说不出来。
我害怕他，真的撕下好不容易在我面前构建起的伪善模样，对我施以拳脚，用痛苦和暴力继续掌控我。
“突然怎么了？”
“我...”
我咬着嘴，不想丢人的哭出来，又是害怕又是伤心。
“你值好多钱呢。正好可以补上买书用的钱...”
他未卜先知的按住我的肩膀，不让我逃走。
“呜呜...你为什么不一直骗我...呜呜...”
“咦？别哭，别哭，我开个玩笑...”
“开玩笑？你以为这对我是开玩笑吗？我...就算我对你事这个态度...”
我喘不过气，很伤心的痛哭着，他太恶劣了。
虽然我比他恶劣多了，总是叫他恶心去死什么的...
不过我就是自私，他不准这样欺负我...
“我的错，我的错，真对不起...我只是想稍微报复一下你...”
“......”
“薇娅？对不起，我没轻没重的...是我不好。”
“我不叫薇娅...别喊我这个名字。”
我不是薇娅，我不想要当这个冒牌圣女了。
你看，不是还有人愿意这样温柔的对我吗？
“小姐，那我该叫你什么？”
“呜呜...你叫我，普罗涅，就行了...”
“好好听的名字！”
他愣了一下，摇着我的身子激动的叫着。
“你这样安慰我吗？你是蠢货吗？”
我看过的童话书里，不会有傻子这样安慰人的。
“没有...真的很好听。”
“你懂什么啊？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最喜欢钱了...有了钱就可以有一切，什么都可以做到...”
他几乎是本能的说出来，不容置疑。
“我也喜欢钱...”
我突然就不伤心了，很用力的把眼睛里面的泪水擦去。
“如果那时候我有钱...”
“...唔”
他使劲的摆着头，努力让自己清醒。
“没骗你，没骗你...我最喜欢钱，最喜欢这个名字...爱屋及乌你知不知道，你居然叫这个...那我只能喜欢你喜欢的不得了了...”
“蠢货吗...”
“你为什么总是说奇奇怪怪的事情啊？哈哈哈...”
......
“你怎么不问问我叫什么？”
他很小心的和我搭着话。
“我不想叫你的名字，因为会很恶心，你还欺负我...你自己说的，不会欺负我...”
“...我的错”
“所以，你调查出了个什么？”
“圣女薇娅，不对，普罗涅小姐是一个问题儿童”
“你想死吗？”
“......”
“她很双标...只准自己说别人...好扭曲，性格也太扭曲了...难以想象你经历了什么。”
“如何啊？还有双标是什么意思？”
“......”
“继续说啊？你这蠢货！”
“还有，我是个蠢货...”
“喂，不准骂自己...只有我可以我骂你...”
我拉着他的手，感觉有点不舒服。
“这么双标？”
黑色的星空下，看不清他的神色。
“我说了我不知道这个词是什么意思...为什么骂自己是蠢货？”
“因为...我觉得我喜欢你。”
“我知道啊...你早说过了。”
“不一样。”
“莫名其妙。你这是...又来欺负我？”
“快到了，不过大门关上了。”
他没有回答，指了指教会紧闭的大门。
“那个...你的任务完成了对吧？”
“钱没到手呢...”
“怎样啊？我自愿帮你...委托完成赚到的钱分我一半...”
“然后呢，这一半的钱，我拿来委托你这个冒险者...能不能帮帮我。”
“哈哈哈，没见过这样的委托方式，先用后付，还是我自己的钱，这钱还不一定拿的到”
他捧着肚子的笑着，看起来很无奈。
“接不接？”
“我最喜欢钱了。接这样的委托，我一定会亏的...”
“不接啊...”
我的声音变得很小了。
“不过呢，你的名字就是钱，对不对？我喜欢你...的名字。”
“我接了。我来帮你...有什么伤害你的，就告诉我吧。
“靠的住吗？我感觉...你会死的。”
我很害怕的抱住自己，想起来阿尔麦恐怖的仪式。
还是算了，他...他做不到。万一他死了，我...
“我很厉害的...相信我。”
“蠢货...”
没办法了，我相信他。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