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体内磅礴的气劲化作灼灼热浪,噗嗤四散间竟将他上衣破开,他沐浴在猩红升腾的热浪中,高昂着头颅嘶声狂吼,尽情的发泄着所有的愤怒。
时间仿佛被定格,他清楚的看见柳乐贤震惊的表情,连他狭长的眼睛里,瞳孔的骤然猛缩都巨细无遗的察觉到了。
这一瞬间,沐浴在滔天怒焰中的苏绿茂,反而是全场最清醒的。
……
八年前,苏武山庄。
“爹,这段话我怎么看不懂?”年仅十三岁的苏绿茂身穿锦袍,手捧着《道德经》,他清秀的脸上露出了困惑的眼神,指着书上的一行字问道:“载营魄抱一,能无离乎,涤除玄览,能无疵乎?这两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孩儿不懂。”
站在苏绿茂身旁的,是一名长相俊朗,脸白如玉,剑眉入鬓的中年男子。
听到儿子的提问后,他沉吟片刻,悠然答道:“魄,指人的‘精、气、神’中的‘神’,也是意指修行目的。这话的意思是提醒你,修行之路漫长且会遇到重重苦难,有人因缺少先天功法而止步于后天境修为,倘若能洗涤心尘直面苦难,假以时日必能拨云见日,不再受困于功法限制。”
“可是……爹不是说过,后天境修士修行后天功法,若想证道先天,就必须修行先天境无上功法……”
苏绿茂挠了挠头,脸上困惑的表情更浓了。
男子洒脱笑道:“后天先天乃至重天,不过是世间修士用以区分修为高低的定义罢了,世间功法何其之多,大道海纳百川,无穷之大,修士穷尽一生,也仅能窥其皮毛而已。你爹参悟半生,方才明白摒弃杂念一心问道,专心于自己修行的目的方能事半功倍,所以呀……你一定要有信念和动力,明白了吗?”
苏绿茂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就在他抱着书继续往下读的时候,远处传来了一道稚嫩的童声。
“哥哥!快来看啊,来了一位好漂亮的阿姨,她给我买了一个风筝,快来陪我玩呀。”
苏绿茂好奇地放下手中的《道德经》,伸长脖子循着声音望向远处,但见长廊末端,妹妹细嫩小手托着一个风筝,正欢快的在草地上玩耍。
“切莫被外界影响,继续看书,我去看看。”
男子严声说完大步离去,苏绿茂碍于父亲威严,只能悻悻的坐回凳子上。
他此时已是心猿意马,明明抱着书籍,眼睛却一直往远处瞟去。
只见母亲带着一位身穿绿色长裙,身材苗条的女子走入花园凉亭。
那女子头戴着流苏斗笠,透过丝巾只能依稀看见明眸皓齿,俏颜红唇,说话攀谈时声音如铃,格外清脆,带着一丝诡异莫辩的神秘色彩。
她与父亲母亲热切的聊着,他们之间似乎早就认识,谈了很多过往的事情。
聊天的内容苏绿茂已全然记不太清,只记得三人聊到某个话题后,相继发出一阵惬意大笑,那名女子纤手掩嘴,看着父母说了一句耐人寻味的话。
“你俩啊,伉俪情深,羡煞旁人呀。我呢,就喜欢看感人至深的爱情故事。”
……
哥哥嘶声震天,声音亦越来越深沉,随着他的愤怒悉数宣泄出来,积蓄已久的力量亦这一瞬间炸裂开来,眼前的红色气浪豁然拔高,转而四散席卷,他上身衣服悉数破开,袒露出锻如金刚般的雄壮肌肉,目闪红光,竟当着柳乐贤的面,双脚离地徐徐漂浮在了空气之中,带着桀骜不驯的气势,傲然怒视着这个残忍杀死父母的凶手。
“柳乐贤,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凌空虚渡,足不沾尘……是先天一重……是先天一重啊!你小子竟能以气血为引锻打丹田,强行凝化气劲为真元,世间竟有如此证道先天之法?!”柳乐贤瞪着不可思的骇然眼神,眼睁睁地看着哥哥漂浮在半空,愕然片刻过后,他竟不俱反喜,露出了丧心病狂的狞笑,说道:
“天赋异禀啊!天赋异禀啊!古籍中记载,两千年前那位,也是能以气血为引证道先天的,尔后数载一飞冲天,直抵重天九重之境,成为当世无双之绝顶高手!想不到时隔两千年了,竟真还有人能效仿此法证道先天!天纵奇才!天纵奇才啊!若将你的肉躯化作尊主血肉!那必定是大补啊!啊哈哈哈哈!”
面对哥哥释放出如此骇然气势,柳乐贤竟然仰头狂笑,笑声中肆无忌惮,似是没有丝毫畏惧。
哥哥怒吼一声,脚踩疾风流星步,身如闪电转瞬而至,双拳如同密集的雨点疯狂的朝柳乐贤面门打了过来,这每一拳都倾注了他毕生的怒火,恨不得把眼前之人一拳一拳打成肉泥。
“若不是你使出疾风流星步……老夫真以为苏武山庄的人死绝了……”
柳乐贤桀桀冷笑间,身前一道青色八卦阵凭空冒出,将眼前排山倒海的拳威统统隔绝开来,噼里啪啦的每一拳打在八卦阵上砰砰巨响,反震的力量将哥哥拳头震的皮开肉绽,但他却好似感受不到疼痛,一拳比一拳力量蛮横,一拳比一拳更为歇斯底里。
“现在想想,什么姑苏慕容世家也是你们兄妹两胡编乱造的吧,无所谓了,我青莲剑宗好歹养了你们一个月,恩怨相抵,你们两兄妹就乖乖成为尊主的血肉养料吧!”
柳乐贤漠然目睹着眼前的一切,像是看猴戏似的看着哥哥奋力的进攻,随后轻描淡写地隔空挥出一掌,后者浑身暴出鲜血骤然飞射而去,身体撞击在几十丈外的树丛中,摧枯拉朽的轰倒一大片参天巨木,扬起了漫天的灰尘。
柳乐贤看着远处狂喷鲜血的苏绿茂,脸上露出戏谑的不屑神情,冷声说道:“纵然你气海磅礴,能以气血为引强行证道先天,终究是缺少了武学底蕴,后天境武学不足以支撑你傲人天赋,只会如莽夫一般横冲直撞,老夫要碾死你易如反掌!”
哥哥浑身浴血,在漫天灰尘中摇晃几下身子,口中喷出一道鲜血,随后悍然站立起来,眼神之中容不下丝毫畏惧,反而露出了更为凶悍的眼神。
柳乐贤饶有兴致地看着浑身浴血的哥哥,再次不屑的冷哼道:“还不懂吗,一重修为百重山,这就是我俩之间的差距……你还是省点力气,乖乖陪老夫进山洞化为尊主血肉吧。”
一言不发,哥哥一蹬后腿身后扬起数丈狂沙,在嘶声厉后间整个人如离弦之箭狂冲而来,打出苏家长拳直冲柳乐贤面门而来。
柳乐贤见他吃打不长记性,嗤之以鼻,身前再次凝聚起半透明的八卦阵图形,双手负立静静的等待进攻。
岂料哥哥急转直下,于他面前身形一闪,竟瞬身到了柳乐贤身后,双掌气势大开直劈他而来。
柳乐贤未曾料想这莽夫还有佯攻,仓促躲闪不及结结实实地挨了两掌,口喷鲜血后露出愤怒恶相,掌心凝起真元反手再次把哥哥打飞出去。
这一掌倾其全力力道之大,青色真元怦然贯穿胸膛,哥哥口中狂喷鲜血,如同断线的风筝似的飞了出去,重重摔倒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才稳住身子。
“咳咳!”柳乐贤捂住口鼻咳了几声后,掌心中竟有一丝血迹,他恼怒地瞪向不远处的漫天灰尘,露出恶狠狠的凶悍恶相,怒道:“竖子!安敢欺我!”
洋洋洒洒的灰尘落尽后,但见苏绿夏俯身在哥哥身旁。
哥哥身体已经瘫软,胸口剧烈起伏,苏绿夏看着身下浑身浴血伤痕累累的哥哥,却是露出笑容。
柳乐贤拭去嘴角鲜血,皱眉不解怒而问道:“小妮子!你为何不与你哥联手对付老夫,却只顾在一旁观战?你以为他会是老夫对手?!”
“柳宗主,我哥忍你很久了,不让他以命相搏揍上你几拳,他是不肯走的……所以一开始我也没打算拦着。”
柳乐贤闻言一怔,随后仰头大笑起来,不屑说道:“你以为你俩还走得掉?这小子被老夫真元贯穿胸肺,体内经脉悉数断裂,如今只吊着一口气没死罢了,还想走?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哈哈哈哈哈……”
话音未落,哥哥若无其事地站了起来,当着柳乐贤的面走了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