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心急,莫愤怒,莫犹豫……相信我该相信的人?师父,难不成为了杀掉仆固星源,我也要相信她一回?”
邱中阳低声自喃间,身上的气势如同汹涌潮水般席卷四方,整个地底山脉再次隆隆巨鸣,似是也被他笃定的决心所撼动,整个深渊顶部的裂石簌簌下坠,啪嗒啪嗒的打在地上。
每次想起师父天匠音容相貌,邱中阳都心如刀绞。
他是为了保护自己才死的。
师父天匠的死,成了他心头的一根拔不出来的刺,只能终日靠着酗酒减轻内疚之情。
中原第一剑客这个名声有多么响亮,他的内心就有多愧疚。
他无数次幻想,若是回到当初,该如何才能挽回师父天匠的性命。
也只有他最清楚,这世界上也有中原第一剑客邱中阳办不到的事情,那就是救回授业恩师的性命。
这本来就是一道心结,与杀不杀仆固星源毫无关系,甚至在某种程度上,令邱中阳杀死仆固星源的决心更为坚定。
但听到山下也有一个姑娘中了厉魂血珀,他的内心又开始纠结起来。
那个姑娘也有生命中极为重视的人吧。
若是一剑杀死仆固星源,世界太平了,可也意味着世上多了一个内心煎熬、同病相怜的人。
她的朋友要是知道了实情,又会如何看待自己,是助纣为虐的恶人,还是还天下太平的圣人?
不……
不能这样。
邱某既不想当恶人,也不想当圣人。
……
“你的交易是什么?说来听听!”
小兜子失血过多,脸上的笑意早已僵硬,在巨颤之中缓缓抬起眼眸望向邱中阳,颤声说道:“很简单,我告诉你该如何救治姑娘,你……你留我一年的性命即可。”
“要邱某放虎归山?!”
“不不不,若是放我走,怕是邱大侠你无法向武盟交差。你大可把我关在天牢,加强守卫,只需要保证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就行。”小兜子脸上的笑意无比惨淡,眼角间双眸依旧弯弯如月,笑道:“一年之后,要杀要剐就随便你了……当然,这一年间,要是我得到办法逃了出去,邱大侠你也别惊讶,毕竟我做事情从来都留有后手。”
邱中阳心弦一紧,无数个阴谋诡计在他内心炸裂开来,他很清楚仆固星源诡计多端,每一步算计都巨细无遗,她如此笃定自己会答应一年的期限,必定是想到了逃脱的办法。
“一年么?哼,你是有人在外接应?”
“邱大侠怎么不想想,是不是武盟有我的内应?”
“武盟早已肃清内应,你就别再挑拨离间了!以一年为期,恐怕是你那个外应的实力还不足以对抗邱某,所以才想出这个缓兵之计,给予成长的时间。”
“邱大侠当真是心思敏捷,我这点伎俩全都被你看透了。”小兜子邪笑着继续说道:“怎么样?敢不敢跟我做这个交易?”
邱中阳深吸一口气,锐目凝视着小兜子,沉吟片刻后淡然问道:“我且问你,你凭什么笃定邱某会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姑娘而放你一马?”
“因为……因为你懂得什么是心慈手软啊,历届武盟盟主里,那些真正杀伐果断的小辈,我是看都不看一眼的。你自幼父母双亡,是天匠收留了你,他待你视如己出,亦师亦父。自天匠死后,你就开始酗酒,天匠的死成了你的心债,若是不给你一次机会亲自解开厉魂血珀,就算现在你杀了我,只怕余生也不会释怀吧。”
“哈哈哈哈哈哈!”邱中阳仰头强装洒脱大笑,笑声中却带着一丝凄凉和无奈,说道:“你真太了解我了……”
“彼此彼此。”
“最后一个问题。”邱中阳举起了银剑指向小兜子,冷声问道:“你就不怕邱某假意答应你,拿到救人方法后转身就把你杀了?”
“既救了人,又杀了我这个罪无可赦的魔头,此乃最优解……但你光明磊落的一生,只能用来欺骗世人了,武盟与我斗了两千年,你真想用一句谎言来谢幕么?还是说,你没胆子跟我赌?就赌我一年后能不能逃出生天!”
“好,邱某答应你的交易。快把厉魂血珀的解法说来听听。”
见邱中阳终于松口答应,小兜子脸上浮现出一丝奸计得逞的诡笑,淡然说道:“你速速带那个姑娘到昆仑山黑谷尖峰,那有一处寒潭,可延缓她体内的血魔生长,再以寒潭周围的灵气引入体内,你自然就知道如何剥离那小姑娘身上的厉魂血珀……只需坚持数月……也许是三五个月……又也许是半载一年……”
话语刚落,邱中阳剑眉一拧,指尖指向仆固星源身周凝聚起锐利风刃飞射而出,准确无误透过小兜子脖颈处,空中迸射出殷红血花。
未等她发出惨叫,更多风刃已虚空飞来,咄咄咄的刺在她眼耳口鼻处,整颗脑袋血水淋漓溅射而出,她面目全非,身子亦失去了所有力量瘫软在地上,颤抖中发出了呜咽哀鸣,只剩下胸口起伏证明她还活着。
“邱某答应留你一年活命,但也叫你目不能视,口不能言,耳不能闻,最后再废你道心始韵,以绝后患!”
邱中阳缓身飞上天空,身子释放出的重天真元如金水灿灿,虚空凝动,须臾间幻化成一头十几丈之余的金龙。
龙吟咆哮,声震四野,随着邱中阳虚指一划,猛冲地冲向小兜子而去,金鳞龙身一接触到她胸口登时化为虚无,眨眼之间数十丈之巨的金龙就这么消失无踪。
邱中阳深吸一口气,双掌“啪”的一声合十,怒喝一声:“废!”
小兜子那形如人彘的躯体在巨颤中挺立起来,仿佛受到了莫大的苦楚,可任凭她嘴巴长大的偌大,喉咙里却是发不出一丝声音,只能听到胸腔鼓动的喉管震动声,那已是血洞的双眼也看不出什么表情,这副模样已是万分骇人。
片刻过后,她身体的颤抖渐而缓止,脱离地面徐徐漂浮在了空中,一头威猛的金龙虚像从她体表外浮现出来。
“邱某废了你的道心始韵令你无法再修炼,废了你的五感令你无法感知外界,再以这道重天九重凝化而来的金龙法相镇守此地。”邱中阳徐徐飞向空中,他指尖虚空锐划过,这个地底深渊巨坑骤然猛缩,隆隆巨鸣间开口封闭合拢。
随着邱中阳越飞越高,他双掌一合,两边泥土铺天盖地的蔓延下去……
“像你这么危险的人物,关在天牢是最不保险了,不过邱某一言九鼎,可以留你一年活命,但世上不会有第三人知道你被关在地底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