绫可以感觉到,自己似乎身处在一处漆黑的空间当中。
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到。
视觉和听觉被剥夺的当下,肌肤能够感触到周遭密度极高的液体包裹所带来的令人窒息的重量,携带着强烈化工气息的液体灌入鼻腔和咽喉。虽然身为魔姬,就算不能够呼吸也不会因此而死亡,但是恶心的味道直冲头部巅顶,引起胃部一阵痉挛,强忍呕吐的感觉算不上好受。
我这是在哪里——就在绫这么思考的时候,她突然察觉到,一股相当熟悉的气息正在逼近,凝集在自己的身边。
于是,她试探着朝黑暗中的来者呼唤其名。
“恩德里欧?”
压抑沉重的暗黑物质发出隆隆的闷响,如同时计塔中的部齿**运转,或是呼啸着穿过山谷的怒风低嚎。
“我,乃是万人之圣崇者,时空之调律者,新世界的创造者。”
明明周围的一切都被浸泡在黑暗当中,但是绫还是清晰地看到那道浓密厚重的气息如同漩涡一般簌簌蠢动,逐渐化作人形。
于暗黑空间中沉默的长袍与皇冠,其散发出炯炯炬光的眼眸扭曲着周遭的黑影,让身为魔姬的绫都不禁敬畏三分。
恩德里欧——这名为了所爱陷入魔怔的男子,他的妒忌与不甘跨越时空彼端,为泥渊之下的两位魔姬所回应。
“我之圣女为无名之辈横刀而夺,我之所爱为我之神道躬自净涤,我乃是自两人禁色之恋的暗影中诞生的崇高光辉,背德之交其上衍生的正义。”
怨仇满溢的低鸣仿佛是自深渊下蠕动蔓延的魑魅魍魉,从四面八方缠绕着绫的躯体四肢。
这般恐怖的光景在魔姬的国度早已司空见惯,绫冷笑一声,别开了视线。
“如果只是会说一些华而不实的言辞而已,那你还真是让我感到失望。”
一只冰冷的钢铠铁手向她伸了过来,紧紧掐住她的脖颈。绫的身躯就这样被吊上半空之中,固定在恩德里欧的眼前——那只能够直视对方癫狂双眸的位置。
“为此,借由两名魔姬的力量,我堙灭一切,又创生一切,沉没于泥渊的生灵皆为崭新轮回的养料,所作所行只为抵达仅属于两人的‘乐园’。”
“……”
绫抵抗着那只死死紧扣自己喉头的铁手,凝结于手中的紫电奔流,将眼前的暗影躯壳化作灰烬。好不容易挣脱开来,理应崩解的尘埃又重新聚合。
在她的视线中,一道不同的光景伴随着那影色的黑暗一齐朦朦胧胧地浮现在眼前。
一身华丽高贵的碎花洋裙,一名年轻俏丽的贵族千金。绫对她的印象相当深刻,她正是与一旁以污浊暗黑之躯现身的恩德里欧互为兄妹的女子——露露席娅·安洁琪丝。
而另一人,则是一名英气俊美、出身平凡的冒险者,若是抛开身份和阶级的高低不谈,仅从外表看来,两人可谓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恋人。
千金环住冒险者的后颈,男人则是搂住女子的纤腰,将要重叠的双唇被定格在逐渐失去色彩的一幕。
“那白翼的天女正是我之毕生所求,那秽浊不堪的低贱之兽乃是玷污圣处女的罪魁祸首。两人的爱恋愈是盈满,我的毒嫉愈是破壳而生。”
一道破肠开肚的血**穿声过后,鲜血自互相揽抱的两人的四窍溢流,男子的心脏被彻底碾碎,胸口为一团漆黑所涂抹,而女子的腹腔之中空无一物,通过其中可以看见恩德里欧那双燃烧着墨色狱火的眼眸之下,露出一口因彻底癫狂而打颤的乱齿。
“我将那肮腐的孽婴扼死于圣女胎中。而你,将会成为我与圣处女共抵‘乐园’的祭品。”
恩德里欧冷酷地说完,踏着沉重的步伐,以一股绫无法抗拒的压迫感走到其面前,将她死死按在身下,扭曲而生的利爪刺破绫的颈动脉。
滚烫炽烈的鲜红喷涌而出,恩德里欧啜饮着魔姬永远不会干涸的血流,贪婪地吞咽下肚。
“再多一些,再浓郁一些,魔姬的鲜血,魔姬的骨肉,正是驱动新世界的齿轮……”
绫的血肉被无情地撕扯吞噬。她却以一副夷然自若的姿态放由对方肆意践踏自身。
“没错,再多吃一些,你们之间相互纠缠的命运究竟能够催生出怎样的恶之华,我可是相当期待……”
于是,绫闭上了眼睛,让痛苦与惧恐的情绪隐没于黑暗之中。彻底陷入沉睡之际,那让人欲罢不能的灵魂气息悄然缭绕而至。
(终于来了吗……)
***
“恐怖分子持有数台魔眼机甲,并且掌握了生物武器。据航空部队空拍传来的情报看来,对方应该是部署在了旧沚北市第三城区的建筑物或者地铁系统中。你们的任务是潜入旧沚北市第三城区,找到被恐怖分子夺走的生物武器。各队,前去探索被敌方控制的城区,切忌与敌军交火而打草惊蛇,一旦发现目标,立即上报,回收工作将会由亚提斯特殿下的亲卫队进行。努力去取得功绩吧,现在正是展现你们对伊特诺尔帝国忠诚的机会,愿伊特诺尔帝国荣光永存!”
“Yes,My Lord.”
数百名侦查步兵三人为一组,从包围圈的各处遁入反抗组织所部署的城区,正要开展地毯式搜索。
齐鲁特将军中断了通讯频道的传呼,从舰桥的控制台上撑起身子,转身向亚提斯特点头示意。
齐鲁特·德斯米雷,作为一个将军,或许有着不少的缺点。论机甲驾驶技术,其不过位居八位骑阶倒数第三的铁骑士之水平,远不及法林尤斯中尉超越第二骑阶冠骑士、直逼帝国长阶骑士的水准。论军事指挥理论,其虽为帝国效力十年有余,拿得出手的功勋荣誉却也屈指可数。但同时,作为附属于亚提斯特麾下的大将军,他也在一众效命于亚提斯特的指挥官中有着许多不可或缺的资质,其中最为重要的一点,恐怕就是其对亚提斯特殿下忠心可鉴。
而此刻,齐鲁特将军正不遗余力地为了向亚提斯特殿下尽忠而慎重调遣部队,以报十多年以来被殿下重用的恩情。此刻,坐在指挥椅上的殿下身上所散发出的氛围,于希望满怀之中夹杂着几分焦躁。
作为老臣,齐鲁特自然深知亚提斯特会深陷这番矛盾情绪之中的缘由,接下来这场战斗的胜利,不仅事关着其麾下众臣的性命,更是解开缠绕了亚提斯特十年的心结的钥匙。
“殿下,已根据您的指示派出侦察部队,亲卫队也已经准备就绪,一旦发现目标,将会迅速开赴目标地点进行回收。”
“做得很好,齐鲁特将军。”
亚提斯特满意地点了点头。即便是强撑着挺直了背脊,也难掩疲态,下眼袋布满了黑色层印。为了迎接即将到来的战斗,这位皇子恐怕是心绪难宁而彻夜未眠。
“殿下,为何不直接派遣部队强攻?论军力,明显是我方占据了绝对优势,对方就算是再怎么狡猾难缠,也不过区区数台机体,只要让我军的百余部机甲一齐进行包围剿杀,必能彻底击溃敌军。”
眼下旧沚北市第三城区外围,集结了数千名士兵和一百余台魔眼机甲,此外还有数支装甲部队及其附属的武装直升机的支援。就算不采取任何战术策略进行强攻,也足以彻底歼灭被团团包围的反抗组织。为此,齐鲁特将军对于亚提斯特派遣侦察部队搜寻目标,再由亲卫队冒险进行回收的指示感到不解。
“军力上确实是我军占据了绝对优势不错……”
亚提斯特招手示意齐鲁特将军走到自己面前,看向一脸不解的齐鲁特,将桌案上摆放的夹杂着数份资料的文件夹交给对方。
“这是赛因斯伯爵的助手莫拉莉蒂分析出的预计战损。那个女子,别看她不涉军政,对于这方面的数据分析可是从未出过差错。”
齐鲁特将军快速地阅览了一遍,说道:
“原来如此……确实,对方尽数潜藏于建筑物和地铁系统之中,若是强攻,想必会对我军造成不小的伤亡。”
“正是如此,先前一役,因为后勤保障机关的疏忽,让恐怖分子盗取了十余台机甲和装甲列车,致使我军损失了众多勇敢忠诚的骑士。亲卫队若是能够成功回收,也能避免再一次的流血牺牲。”
“如果侦察部队行动失败的话……”
“那时候就不得不动用强制手段,以武力夺回了……我是不希望事情最终走到这一步的。”
“也就是说,要彻底歼灭这个恐怖组织么?”
齐鲁特静静地询问道。
“没错,招致我伊特诺尔将士如此规模的流血牺牲,若不借此机会将其尽数铲除,难以凭悼我属下捐躯将士们的在天之灵。”
齐鲁特当然知道,除去亚提斯特嘴上所说的理由之外,知情的几人还有另一个在正式开战后不得不彻底消灭部署在此的组织的理由。
这个组织之所以敢于将部队尽数纠集于此,恐怕是想依靠夺取的“生物武器”来对抗帝国军队吧?一旦先遣部队的回收行动失败,在帝国军的围剿之下,恐怖组织会采取鱼死网破的计策也说不定。如果对方启用“生物武器”并发现了这所谓致命武器的真面目,为防止消息的泄漏,直属于亚提斯特的部队将不得不把所有知情者尽数排除。
“殿下,这群老鼠一直盘踞在已经附属于我帝国的土地上,公然反抗伟大的皇帝陛下,发动了多次恐怖活动。如果能一举铲除这群组织,将直接关系到我伊特诺尔帝国在沚州,甚至是九煌的利益。”
“恕我失礼,亚提斯特殿下。既然目标已经为我军团团包围,若能够由殿下您亲自指挥进行讨伐作战并且全歼敌军,皇帝陛下会更加高兴吧?说不定还能提高您在皇位继承权斗争中的评价呢?为何却执着于以低战损的行动方案来回收生物武器?”
一众战时副官当中,率先站出来对亚提斯特的计策提出质疑的,是凯里·阿罗根特及其附属。
此人是伊特诺尔帝国众多男爵里的其中一员,是一名为了名誉和地位而不择手段的男人。为了能够进一步升官封爵,曾在伊特诺尔帝国刚攻占沚州时就主动申请前往任职总督。因政绩不佳被亚提斯特接任后,成为了皇帝恩德里欧部署在亚提斯特身边,专门负责对其行为举动进行监视的地下工作人员之一——为了皇帝陛下,隐藏于水面之下从事各种肮脏工作。
想都不用想,亚提斯特跟这家伙当然合不来,对方也理所当然的在各种事务当中给亚提斯特下绊子。即便如此,亚提斯特也拿这名恩德里欧安插在身边的男人没有丝毫办法。
“这种事情,我自有考量,汝等愚钝的大脑理解不了我为了帝国的良苦用心,我也能够谅解。”
面对亚提斯特明目张胆的侮辱,凯里咬紧牙关,一再攥紧拳头,才好不容易将腹腔中积蕴的怒火压制下去。
“是我等失言了,请殿下饶恕。”
“听好了,我心我行澄明如镜,所作所为皆是为了皇帝陛下和伊特诺尔帝国,完全没有一丝私心。”
“是,我等铭记于心,愿伊特诺尔帝国荣光永存。”
“明白就好,汝等退下吧。”
“可是,殿下……”
凯里直勾勾地盯着亚提斯特的双眸。
“既然您坚持将强攻作为最后的手段,还请将我等遣返回特区——相比起没有战斗的战场,恐怕因恐怖袭击而乱作一团的特区西部城区更需要我等的才能。”
“凯里!怎敢对殿下如此不敬!”
“无妨!齐鲁特将军。”
亚提斯特呵止住了正要走上前来的齐鲁特。
“既然如此,我就如你所愿。去吧,回到特区里去,协助恐怖袭击后的重建工作。”
“谢殿下。我们走……”
凯里的举动正合亚提斯特的心意,一直以来与自己作对的几人,亚提斯特正愁没有将他们遣离的理由。看着几人消失在舰桥一侧的身影,亚提斯特的内心舒畅了不少。接下来只要将注意力全都集聚在侦察部队的行动之上就好了。
“诸君,务必时刻关注先遣侦查部队的动向,一旦发现目标的踪迹,立刻派出亲卫队进行回收。”
“Yes,Your Highness!”
***
“呜……唔唔!”
“安静一点,你要是再这样闹腾下去的话,我说不定真的会杀了你哦?”
“!……”
黑压压的枪口直指伊特诺尔士兵的眉间,持握着手枪的神秘女子露出满脸得意的笑容。被绳索束缚住手脚的士兵只能勉强地通过鼻腔仓促呼吸,声带振动发出的声音在咽喉之中回荡,流露出不自然而惧恐的情绪。面对女子的威胁,士兵只能向其护目之后的双眸投去求饶的目光,慌张地点头回应,不再发出任何声响。
“很好,看来你很清楚自己的处境嘛。”
想来奇怪,明明自己不过是趁着开战前离开机甲行个方便的功夫,回过神来的时候,双手双脚都被人捆住,口腔也被一团破布堵住之后层层胶封。无论是配枪还是信号识别器,甚至是机甲的密钥也被眼前的女子夺了去。
女子满意地收回指向士兵的手枪,拍了拍他的左肩试着让其镇静下来。伸了一个懒腰以舒展四肢后,女子娇叱一声,随手将手枪的弹匣取下进行确认。她装卸弹匣的动作非常粗鲁,操枪技术实在是很难说得上纯熟,像是一名没有经过系统训练就匆匆踏上前线的新兵。士兵始终想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么被面前这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女子袭击并绑缚住的。
“怎么样,你们那边都按照指示部署好了吧?”
对方拿出了一部对讲机,和什么人交谈着,士兵蜷缩在角落,惊恐地望着她手里的枪械,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嗯,我这边当然也是准备就绪了,只要你们绘制的地图没有出错,一定能够重创伊特诺尔的部队。”
女子略微侧过身来,瞟了士兵一眼,确认他没有做出任何怪异的举动之后,继续说道:
“你就瞧好了吧……我这边出了点小状况,行动开始后我会再下达接下来的指示。”
将通话切断之后,露露席娅连忙拖拽着在废墟之中缩成一团的士兵藏入阴影之中。
“你这家伙……还真够重的。”
“D7-P141!在附近的话就回应一声,赶快回到机甲上准备行动。再不回应的话后果自负。听见了吗?”
“真是麻烦……喂。”
露露席娅用手枪瞄准了男子的头部,腾出空闲的一只手将他嘴部的封带撕去,把那团脏兮兮的破布扯了出来。
“不……不要杀我,求求你了……我不是自愿参军的,我家里还有老婆孩子要养,如果我死了的话……请饶我一命吧……”
士兵尽量压低了音量,不惊动外围前来的传讯兵。
“你,快想个办法把那家伙支走,不照办的话,你应该知道自己会是个怎样的下场吧?”
露露席娅将士兵扶起靠在墙上,让他从阴影中探出半个身子,同时将手枪紧紧抵在他的腰侧。
“这个玩具的威力,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是生是死,就看你自己了。”
如果把水枪或者是气弹BB枪一类当作玩具看待的话,士兵当然不会有任何的意见。但是一柄使用九毫米子弹,枪口初速能够达到近四百米每秒的伊特诺尔军队制式手枪,和女子口中的这种称呼实在不太相匹配。一般来说,像这种只要一个不小心就能够夺走人命的道具,可不能将其当做玩具看待。
“我……我明白了,你千万别开枪。”
士兵深呼一口气,绷紧了面部,不让自己的神态看上去过于慌张怪异。
“报道,这里是D7-P141。”
“你在那里做什么?上边传来指示,先遣部队的任务失败了,快准备好进行接下来的行动。”
眼看传讯兵向着士兵这边走近,露露席娅用枪口捅了捅面前的男人,以威胁的方式催促着对方。
“我,我正在方便呢,今天出门前喝了太多水……我会马上回到机甲上去的。”
“什么啊,真是个没有紧张感的家伙。你快点,我去通知其他士兵了……凯里属下的部队也真是,居然全都切断了和指挥舰的联系。那家伙怎么想的,害得我必须亲自跑来通知。”
确认过传讯兵走远后,士兵畏畏缩缩地回过头看向露露席娅,咽了一口唾沫,试探着询问道:
“他已经走了,能……能把枪放下了吧?”
“干得不赖。”
随着腰侧传来的致命触感消失,士兵终于是狠狠喘了一口气,整个身子一下子瘫软下来,无力地侧卧在废墟之中。
“你……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要做这种事,要是被帝国军追查到的话……”
“不该知道的事情就不要多问。”
“别!别,我明白了,我不会再多嘴了!”
见对方在自己面前摆弄着那柄明晃晃的枪械,士兵不管三七二十一,用双手护在自己的脑门面前,半个身子硬是挤进墙缝之中,脚尖死死地抵住地面发力,以便让自己能够更好地减少暴露在外的面积。
……
“这就是魔眼机甲的内部啊。”
简单阅读过基本的驾驶手册之后,露露席娅立时就能够判断该如何驾驭这台战争机器。虽然没能够入手配套的驾驶用制服,但是从说明上看来,只要不是会产生静电或者过于松垮的服装,就不会产生过大的驾驶风险。这样看来,由玛娜实体化构成的魔装或许与魔眼机甲的相性很好也说不定。
总的来说,机甲的内部环境和传统的战车一类比起来应该算是相当不错了,唯一让露露席娅感到不满的地方,就是趴姿的座舱。
“胸口好闷……”
进攻的号令正式下达。虽然这是露露席娅自己的意识,决定以身犯险混入伊特诺尔的军阵之中,但是她还是满心希望这趟在鬼门关前徘徊,随时可能暴露的行程能够早一分一秒结束。
量产的机体从外观看上去没有任何差别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可是即便如此,每当同行的机甲从建筑另一端汇入与自己同行的时候,她血液中的肾上腺素就会飙升到备战状态。
“各机注意,发现疑似生物武器的目标容器,迅速前往确保回收,一定要抢在亚提斯特的部队之前夺得这次的功勋。”
“Yes,My Lord.”
同行的机体迅速转向,朝着那生物武器外壳装置现身的高楼驶去。
(真是一帮头脑简单的家伙。)
对讲机中传来了雨宫奈奈的呼叫声。
“宵暗。”
露露席娅操纵着机甲缓速下来,通过地图对照过四周的街道,停在了一个相对安全又不会过于脱离队伍的位置。
“已经确认,全员进入范围,Q1。”
“我明白了。”
对讲机的液晶荧幕刚暗淡下去,一阵沉闷的爆裂声自地底袭来。翻滚的尘埃随即奔腾而出,席卷了整个街区,前方的机甲尽数深陷在崩塌的地块之中,被断裂的地层掩埋,靠近爆炸中心的部分机体更是直接被冲击波肢解。
从信号识别器上看来,除去露露席娅一机,同一部队的其他机甲已经全军覆没。
“宵暗,现在要去回收目标吗?”
“嗯……等等!”
“?”
四周卷起的狂风推动着露露席娅的机体向后移动了数米。机甲的驱动轮一边因摩擦而冒出阵阵白烟,一边在街道路面上滑行。难以控制的滑行持续了数秒——在这几秒内,露露席娅确认到那股令人全身寒毛直竖的玛娜奔流。
绝对没错,能够散发出这等浓度的玛娜气息,除了那个与自己签下契约的女人,露露席娅一时间想不出第二个拥有这般力量的人存在了。
“宵暗?”
那生物武器的外壳脱落,内容液倾泻而出,伴随着以辐射状四散而开的光束,其中赫然出现了一道怪异的人影。无视掉了对讲机里的一再催问,露露席娅赶紧为自己施加了玛娜的加护,以确定那道人影的真身。
修长而妖冶的身姿好像完全不在乎身处战场之中的危险,若无其事地从容器中站起,伫立在高楼之上。
身着一套九煌风格的黑色旗袍,玄墨一般的布料上染上一层犹如烫金般的奢华纹理。雪白的肌肤之下不见血色,深邃漆黑的瞳孔让人联想到无底的深渊,一头乌黑的长发随着内容液一同泼散开来。就算无视掉她那副妖媚的打扮和外貌,只要想到现在的时间和地点,任谁都不会认为她只是一个被无端卷入的一般九煌平民。
机甲的动能最终屈服在驱动轮的摩擦力之下,露露席娅终于将险些失控的机体停了下来。
“原来如此……这确实是剧毒的生物武器,一旦泄露开来,甚至可以威胁到皇子亚提斯特的……猛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