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世纪初,在李督领导下的沚州大规模产业重组,以及使其成为泡影的伊特诺尔入侵,这两项因素共同造就了今日沚州的命运。
首先是为了建设独立的军工设施,用以在军事上摆脱九煌本陆的控制。李督率领手下的军阀,强行遣散在蓝铃江中游稀土矿上的外城区居民。可到了拆毁建筑的阶段,又因军阀之间的利益划分不均,计划进行到一半便遭到搁置。结果这部分建筑物全都成了废弃的烂屋。
虽然建立了矿山,但军工厂并没有什么实质上的进展,反倒污染了附近的土壤,使得这片土地不再适合人类居住。
数十万人口流离失所,涌入旧沚北市区中部以及南部。此地绵延的城中棚户区,也是代表李督治下沚州阴暗面的奇观之一。
这些部分民众为了养家糊口,男人加入当地的众多黑手组织,以协助组织收取保护费、刺杀为生,过着刀头舐血的生活;女人则是进入各组织旗下大大小小的唱馆提供“娱乐服务”,赚取微薄的薪资。
——没有卫生保证、虚有其表的保护措施、迅速蔓延开来的传染病。病痛与饥饿,毫无尊严可言。
回想起来,也正是在这样的大环境下,雨宫奈奈才会被旭州的人贩子绑架,不远万里转卖给沚州黑手组织的唱馆。
而现在,整个旧沚北市区都遭到摧毁。放眼望去,随处可见被炮火蹂躏的建筑。
“你要去哪?”
“只是……有些私事想要处理。”
“别惹出奇怪的事情来哦。”
“奇怪的事?”
“雨宫奈奈,我希望你不要勉强自己。我明天也会准时出现在这里。要是有什么想不通的、让你放不下的事情,你大可以向我倾诉,我会和你一起想办法。试着多依靠依靠他人,好吗?”
“我……”
“今天时候不早了……我得走了。请一定要记住我的话。陈延,沈真,拜托你们看好雨宫奈奈。”
早些时候,雨宫奈奈离开组织基地,跟踪一名瘾君子潜入了这片萧条的街区。
(我的想法,恐怕早就被宵暗那家伙看穿了吧。)
她回想着昨日宵暗离开前的叮嘱,使劲摇了摇头,驱散逐渐笼罩思绪的脑雾。
也罢。
无论宵暗再怎么放心不下自己,既然已经从陈延和沈真眼皮子底下溜了出来,雨宫奈奈接下来的行动都不会有改变。
既然陈风恺主动找上门来,指明要通过交易将自己带回锈风,那么首战失利的锈风成员就一定会于不久后再度行动。雨宫奈奈自认为,现在留在组织里,只会给大家和宵暗添麻烦而已。
同时,陈延在宵暗的安排下,致力于避免与锈风正面冲突,将组织的最终损失降至最低。
综合以上两点考虑,应该也有“潜入敌方阵营破坏设施、或是暗杀重要干部”这样的选项吧。
自己没办法从大的战略方向上为大家提供策略相关的帮助。这种时候,就轮到曾为杀手的雨宫奈奈出场了。
通过瘾君子与福音贩子的接触,确认了其中一处重要的监管设施。雨宫奈奈为了做足破坏前的准备,暂且遁入阴影中进行简单的乔装打扮。
早已无人踏足的妈祖庙,如今成为了雨宫奈奈的藏匿处。
装饰用的金箔,已经被人剥得所剩无几;本由鲜红油漆保护妥善的支柱横梁,也遭到切割,用来修筑遮风棚户。虫子将剩下的那一部分木料蛀了个精空。
也不知道过去到底有多少人来这里朝拜过。由于长年累月受到香烛的洗礼,那些只剩了个外壳的腐木,时至今日仍有残香萦绕。
在霉味和熏香余味交缠的空气中,混入了清新的百花香。
雨宫奈奈从怀里取出自己最为珍视的千纸鹤,然后用洗涤过的芳香手帕细细拂去其上的灰尘。
虽然被玻璃柜保护得很好,但毕竟十余年过去,千纸鹤的纸面多少有些泛黄,也积上了一层破碎的年岁。
“有多少年没有像这样给你‘洗澡’了呢……”
雨宫奈奈的声音里掺杂着对过去的回忆。
“那时候我还不懂事,为了把你弄得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还用水给你冲洗过身子……现在想来真够蠢的。你知道吗?当时只是个孩子的我,看见你逐渐在水流中枯萎的模样,还以为你不喜欢洗澡,因此讨厌我了,心里特别难过呢。”
小小的千纸鹤并不会回答她。雨宫奈奈也明白这点,但还是忍不住和它倾诉。
自从经历过千纸鹤险些被人踩毁的往事,雨宫奈奈再也不敢将它随身携带,只能将它放置在房间的玻璃橱柜里。
可今天,雨宫奈奈怎么也放心不下。一番纠结后,还是决定取出千纸鹤。
帮千纸鹤擦完身体后,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手帕掉到大腿上,雨宫奈奈这才回过神来。她坐在布满灰尘的台阶上,失焦的眼睛一直凝视着模糊的景色。室内停滞的沉重空气,仿佛已经液化成液体,将雨宫奈奈溺在其中——完全没有被任何动作搅拌过的痕迹。
(讨厌,为什么我会变成这个样子……)
明明已经下定过决心,在回到旭州与父母团聚之前,都要时刻保持绝对冷静和清醒,斩绝一切逼进的危险因素。
一切都是为了平安归往阔别十余年的家。
但雨宫奈奈这会儿看到了让她心情不快的事情。
像这样毫无危机感的自己,和生锈的尖刀没有任何区别。
她狠狠地给了自己一耳光,开始确认枪械、炸药一类的装备,然后乔装打扮。
喉咙有点渴。
拿出水瓶,喝下其中的水。
摇曳的水面上映出自己略显陌生的脸。
回想起自己刚才表现出的钝感,仿若他人。雨宫奈奈不禁感叹,自己拙劣的变装与之比起来是如此陈腐。
已经不能再犹豫了,必须在自己又一次变得茫然之前做出行动。
雨宫奈奈紧握腰间的匕首刀柄,平息过于激动的情绪。
不会再让锈风对自己肆意妄为了。陈风恺,那些杀死了我童年的家伙,我会一个不落地送你们下地狱。你们夺取的我的碎片,我会一块不剩地全都夺回来。
她独自默默潜入阴影,朝锈风的势力范围走去。
***
通过灵视的玛娜加护观察过锈风的部分势力区域后,露露席娅靠在墙上,扶着额头,深深喘气。
自从先前的挑衅失利后,陈风恺似乎相当警戒。为了应对宵暗,部署在暗处盯哨的狙击手竟有数十人之多。
根据地不仅戒备森严,各个重要据点还有干部的影武者在街上往返巡逻。一旦有鲁莽的成员将其刺杀,必定会激起隐藏于暗影里的所有干部警觉,进而激化两大组织之间的矛盾。
想要通过销毁设施或刺杀干部来削弱锈风,这条线路似乎不怎么可行。
露露席娅心头有些犯恶心。
困扰她的,并非锈风间不容发的防御措施。
想要对付陈风恺那种货色,露露席娅还不至于需要将全部体力都用来思考对策。
突如其来的催吐剂,是数十名狙击手中的其中一人。
不知为何,那人使用的狙击镜仿佛还拥有生命似的。她不断发出凄惨的哀叫,撕心裂肺的恸哭回荡在露露席娅的耳畔。
似乎有看不见的、抖颤蠢动的类人肉块,挤出黑暗黏稠的声音。
那怨魂死死地盯着露露席娅。
她恳求露露席娅彻底解放自己——无法传递的言语,只有族人尚可感应。
(过分,可恶,无法原谅……)
露露席娅变得焦躁起来。
“喂,宵暗,你在这里干什么呢?”
(居然这么对待我的同胞……)
“喂!听得到吗?”
声音在胸口处回荡,体温不断上升,身体自顾自地颤动起来……
寄居在血液深处的某种东西,仿佛茶叶在热水中泡开一般,试图复苏过来。
“我说!宵暗!”
“嗯……嗯?”
沈真的手在露露席娅面前挥来挥去。露露席娅这才感到不舒服,捂住眼睛挡下沈真的手臂。
她完全忘记自己刚才在想些什么。
一点都回忆不起来,思绪完全短路了。自己的身体还从未出现过这种状况。
(我这是怎么了……)
“不要无视我啊,你这家伙!”
“沈真?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倒要问你呢。任务,我的绝密任务呢?你不是说和首领商谈完,就给我下达绝密任务么?结果一个人跑到这里躲起来发呆是几个意思?”
“发呆?你是说我刚才在发呆吗?”
露露席娅愈发摸不着头脑。或许是自己使用灵视观察情况的模样,在不懂玛娜的普通人眼里看起来,和发呆的样子别无二致吧。
但总觉得自己的记忆似乎凭空消失了一小段。
沈真心情很糟糕地皱起眉头。
“你该不会和首领联合起来耍我吧?!难道你一开始就打算只是找个理由支开我而已,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绝密任务要交给我?”
“呵呵,怎么会。我当然有任务要交给你。原来你是为了这事来找我啊。我还以为你一直躲在暗处偷窥呢。”
从莫名的呕吐感涡流中脱身,露露席娅这会儿再度感到脑海清爽了不少,心情也没了刚才的那般烦躁。
“哈?我沈真可没有偷窥女人的奇葩嗜好。”
“真意外,你还挺绅士的嘛。很好很好,这点对于男性来说很加分哦,说不定你以后会找到一位贤淑的妻子。”
“哼哼,我一直都很绅士。但是很可惜,在没有完成拯救世界的伟业之前,我沈真是不会考虑找老婆的。”
“拯救世界吗?虽然过于遥不可及,倒也算个有趣的理想。”
露露席娅用力拧开瓶盖,任凭腰胯靠在窗台上,小口啜饮着瓶中澄澈的液体。
“来说说吧,你带人在锈风那儿见到的情况如何?任务……我会在你汇报完后安排给你的。”
事实上,露露席娅确实没有欺骗沈真。今日确实有一件相当重要的任务需要前去处理。
但只有自己一个人的话,说实话相当不保险。
身为首领的陈延虽然比较听从自己的使唤,但他需要时刻坐镇此处,应对一切组织内部随时发生的状况。
那三名干部没办法把他们擅自拆开。只是使唤谢芊芊的话还好,但南九岳总是刻意刁难自己。叫他们陪自己去执行任务,天知道过程中会出多少岔子。
也不能随便找个成员陪同。在组织内部出现叛徒的现在,要是自己被当作伴手礼送给陈风恺可就不妙了。
不选择雨宫奈奈的原因……一是因为她这会儿不在组织里,二是因为这个任务就是围绕雨宫奈奈展开的。
综合各种因素,也就只有沈真比较适合了。
他身为干部,作为首领的心腹,绝对不会背叛组织。
虽然脑袋不太灵光,总是意气用事。但是沈真为了证明自己的价值,不愧对于自称英雄的名号,总是活跃于最前线。这种程度的勇气,是大家都有目共睹的。
真话说出来可能会伤他的心——他这样的人,或许可以成为一名热血忠心的优秀士兵,或许可以在一些小事上成为高效的执行者。但他唯独不适合受领大任,成为领导他人的干部级别人物。
不过要是有人能够引领他的话,想要处理一些小规模事件还是没问题的。再加上露露席娅曾以宵暗的身份救下过沈真的性命,就算嘴上可能会不服,但他还是会尽可能配合露露席娅的。
而事实果然如此。一听到宵暗的吩咐,沈真立刻一五一十地将自己见到的全部状况都汇报上来。
“虽然我和手下的人都很努力了,但是组织的势力和成员还是一直在削减……锈风那边的人越来越多,街上到处都是提着棍棒的打手。”
完全没有一丝惊讶。露露席娅示意沈真继续说下去。
“刚才在势力交界处发生了小规模的战斗,双方都出现了不少伤者,还有一般民众被卷入其中。这样下去,恐怕附近街区生意兴隆的就只剩下棺材店了吧。”
“双方有人被杀害吗?”
“还没有。两边最多只发生了肢体冲突,还没发展到持刀持枪搏斗的地步。我根据你和首领的指示,及时赶到,赶跑了锈风的家伙,现在还没发生流血事件。”
“挺能干的嘛。”
但是,双方的冲突也只是时间上的问题。露露席娅相当清楚,一旦出现某个导火索,一般的聚众斗殴就会演变成两个组织之间的全面战争。那样一来,很多人会牺牲,伊特诺尔趁机将两方势力一网打尽,而露露席娅也会离自己的目标越来越远。
“嗯嗯。你给的情报很有参考价值。其实我先前也有去侦查过陈风恺那边的情况——戒备很严,各个据点的建筑物中都安排有狙击手,街上到处游荡着干部和陈风恺本人的影武者。想要削弱乃至彻底毁灭他们的势力,仅靠你们根本就没办法做到。”
“你亲自前去侦查过?该说真不愧是你吗?居然有办法潜入进去,还把他们的警备措施摸了个清楚……你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我自有办法——魔眼机甲我都有办法替你们弄到手,更别提锈风了。”
“是吗……”
沈真不解地挠挠后脑勺。
“不过,听你说起来,那我们不就真没办法对付锈风了?”
“笨蛋。你们没办法对付,北边不还有一个兵强马壮的第三势力嘛。”
“你的意思是……让伊特诺尔替我们铲除锈风?”
“没错。”
“不不不,这怎么可能?倒不如说你真有办法让伊特诺尔军队介入吗?”
“如果是那个洛基罗斯的话,应该不会放过这个大好时机才对。”
露露席娅在与洛基罗斯的对局中,唯一的优势,便是自己对于他个性的理解,更甚于洛基罗斯对“宵暗”的了解。
考虑到皇兄洛基罗斯的嗅觉灵敏,可能已经察觉到一丝宵暗与露露席娅两者之间的相似性,但他也不至于就此断定两人为同一人,因此采用对付露露席娅的招数来应对宵暗。
所以露露席娅只要尽可能不露出破绽,继续隐瞒身份就好了。而同时,露露席娅可以根据自己印象中洛基罗斯的惯用手段,反过来利用他的行动,达成自己的目的。
没错,避免与之正面对抗,极力隐藏自己的真实意图,才能和洛基罗斯相抗衡。
“有那么厉害吗?洛基罗斯。老是听首领他们谈起那个家伙的名字。”
“他毕竟是帝国欧若拉战线最高指挥官呢。”
“唔……”
“好了,来谈谈正题吧——关于接下来的任务。”
“哦?终于要开始谈正经业务啦?”
“没错。带好我替你准备的装备,咱们去把重要的公主殿下接回来吧。”
***
“也就是说,明明浊眼病的传染率并不算高,洛基罗斯殿下却还是坚持设立防疫局,并不惜将自己的毕生投入其中吗?”
“嗯嗯。是的……我和洛基罗斯皇兄面对面聊过,听上去皇兄大人非常重视这方面的工作。同时,他也相当憎恨精神药物,以及通过向民众贩卖精神药物来谋取利益的行为。”
“相当了不起啊。”
吕明觉将视线从芙蕾雅身上挪开,望着远方陷入沉思。
芙蕾雅从洛基罗斯那里了解到的情况,有几分真几分假呢?
从常识上来考虑,洛基罗斯本来可以直接借助沚北特区内部的贵族势力力量,来处理猩红和福音带来的困扰。虽然这会儿特区军队元气大伤,但是城外的那个组织状况看上去也不算多好。
完全没必要特地去找对方合作。
想要探清宵暗的嫌疑倒是其中的一个合作原因。
嘛。如果他真如自己标榜的那样,是个心系天下的伟大仁人,倒是另当别论……
不过这样的话,那封从猩红藏身处找到的信笺中,记载的药物信息又要作何解释?
总感觉猩红和洛基罗斯之间有着不可言喻的关联。
不过吕明觉这会儿还不能撕破脸皮,直接质问洛基罗斯。
洛基罗斯控制着特别技术研发部门,特别技术研发部门又掌控了战神阿瑞斯的使用权。而吕明觉需要战神阿瑞斯的力量来守护自己想要守护的人。
很容易理解的构架。
虽然和锈风、猩红的抗争事关特区外九煌人的生存问题,但在那之上,和洛基罗斯之间的关系同样不能小觑——至少在芙蕾雅她们行动之前,不能够失去对于战神阿瑞斯的控制。这事关伊特诺尔帝国与世界各国之间的战争持续与否。
不久之后,防疫局的大门被打开。
“让你久等了,阁下。”
“哪有。法林尤斯也辛苦了。我这边有芙蕾雅陪我聊天,一点都不无聊。”
“欸?欸!吕明觉,你说什么呢!”
芙蕾雅的脸不知为何红了一片。这叫吕明觉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呵呵,这不是很好嘛,芙蕾雅,终于交到新的异性友人了。和芙蕾雅波长相合的男人,还真是少见。”
洛基罗斯的声音从房门中传来。
“怎么样,芙蕾雅也试着考虑下将来吧?”
“洛、洛基罗斯皇兄!开玩笑请适度,哪怕是我,也真的会生气的哦!说到底,皇族与皇族,或者伊特诺尔贵族以外的……这种事情肯定不会被其他皇兄皇姐认可啦……”
“这倒也并非没有先例……先皇不就是娶了曾为乡民的柯蕾特殿下么?说起来,历史上也有皇女嫁给九煌平民的例子。芙蕾雅殿下是有了喜欢的人吗?”
法林尤斯耿直介入话题的时机真不是时候,芙蕾雅的脑袋上几乎要冒出肉眼可见的蒸腾热气来。
“法林尤斯,难道伊特诺尔皇族内部都是这样想的吗?不认可贵为皇族身份的成员娶嫁平民?”
不知为何有些在意,吕明觉下意识将心中的想法问出口。
“这个嘛……”
“这样想的人确实很多。”
洛基罗斯清朗的嗓音传入几人的耳中。他迈着矫健的步伐从室内走出。
“当然,我并非如此。想必先皇大人也是这样想的——身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内心。芙蕾雅,你又如何?”
“我、我当然和皇兄大人的想法相同!啊……这个……我没有其他意思……”
已经失措到语言都无法流利使用的程度,芙蕾雅干脆鼓起脸颊不再说话。
“这样看来,以心灵判定婚恋对象的皇室成员也不在少数呢。不知这个答案,是否符合阁下的心意呢?”
坏笑着盯向吕明觉,洛基罗斯走到他身边,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十分感激各位能够对皇族和平民一视同仁。”
不知为何,吕明觉心中某处悬着的莫名心忧,如同巨石一般暂时坠底。
“呵呵,倒不如说,这正是身为皇族理应秉持的原则。怎么样,阁下,不知你是否有钟意的对象呢?可以的话,还请不要拘谨,也请考虑考虑伊特诺尔皇族吧。私以为,阁下绝对算得上是一名优秀的骑士,和法林尤斯阁下一样,同为骑士的表率。”
“皇兄!!不要再说了啦!”
芙蕾雅又被诱导着开口尖叫。
洛基罗斯伸出手,吕明觉将其握住。
“殿下有这份心意,臣下万分感激。不过,臣下对于异性方面的事情相当不擅长。不瞒您说,臣下似乎还为此曾让相当重要的女孩陷入过苦恼之中……哪怕是时至今日,也没能弄清对方的想法。除此之外……”
与法林尤斯对视过一眼后,吕明觉又接着说道:
“臣下现在有无论如何也想要守护的对象存在。所以,抱歉。在完全弄清楚自己的感情、守护好珍视的对象之前……臣下应该不会考虑这方面的事情。”
“嗯……这样呀……真不愧为高洁的骑士,舍己为她的精神叫人敬佩。”
赞叹的掌声从吕明觉的手掌间脱离。洛基罗斯一边鼓掌,一边关上防疫局的大门。
他转过身来,看向吕明觉。身旁高大的两根门柱仿佛两尊天神一般,将颇具帝姿的洛基罗斯拱卫于正中央。
“就让我在此为阁下献上衷心的祝福——愿阁下能够守护好珍视的一切,并且早日理清自己的情感,和真正心爱的对象喜结连理吧。”
“Yes,Your Highness.”
“天气不算好。气象局预报,接下来可能会起风暴,回程的路上还请多注意。”
“嗯……确实如此。”
吕明觉和洛基罗斯一齐抬头望向天空。
头顶的蓝天、红日,已经逐渐被厚重的云层遮盖。
恐怕很快就会进入炎热的雨季了。
“从皇城内抬头仰望到的天空,要比这片特区与贫民区交界处看到的美上不少呢。”
洛基罗斯苦笑着说道。
“嗯?天空无论从哪里看,不都一样么?”
三人无奈地看着天真发问的芙蕾雅。在场恐怕只有芙蕾雅一人没听懂洛基罗斯开的小玩笑。
“真希望有一天,普通人也能见到皇城顶部那片美丽的天空。那么,后会有期。”
行过礼后,洛基罗斯背向吕明觉和芙蕾雅,同法林尤斯一齐向着总督府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