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从春夏秋爱记事起,便时常从身边的大人口中,听到这样的教诲——
法兰蒂·维纳斯这方诸多高智慧生物的摇篮中,属人类的综合实力最为强盛。其构建的极大区别于其他生物的文明,使得人类得以站在整个法兰蒂·维纳斯之巅。
而说到人类文明,就不得不提到五大文明古国。
历史的车轮滚滚前行,文明的古国在兴盛后又衰落。最终,只剩下两个原生古文明存续至今。而起源于阿萨夕亚远东地区的九煌,正是其中之一。
作为五大文明古国中发源最早,历史最为悠久的一员,相比起另一存续的古国——伊特诺尔帝国使用战争手段开疆拓土的做法,九煌凭借着其兼收并蓄的包容性文化,吸纳并融合了周遭众多民族和土地,逐渐发展成了一个举世皆惊的巨大国度。
因此,也有人类学者表示:九煌实质上并非一个单纯的国家,而是一个伪装成国家的文明。
即便是出生于旭州,并非中原族民的春夏秋爱,只要一谈及九煌文明的象征,建筑方面的话,几乎下意识就会联想到位于雁州雁京的栀禁城;至于节日嘛,当然就是春节了。
春夏秋爱相当喜欢这一九煌的传统佳节。因为不管有多忙,林夜都会在这一天抽出时间,单独陪春夏秋爱一整天。
可惜今年的春节已经过去有一段时间了。
从东砂岛礁归来,简单打理过烟州方面的事务后,春夏秋爱便和林夜、斯琪露等人马不停蹄地赶往栀禁城所在的雁州。
据说,此行是因为林夜有要务需与先行离开的赵子衡相探讨,并借此机会拜见天子大人。
本来是没打算带上春夏秋爱的,但奈何林夜实在拗不过,只得答应。
而事实证明,春夏秋爱的坚持是正确的。若非她和蛟妃护卫左右,遭遇了恐怖袭击的林夜,此行恐怕是凶多吉少。
春夏秋爱对自己的表现十分满意。她本就是为了守护好林夜,才成为蛟妃的机师。能够确确实实地派上用场,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这样想来的话,吕明觉也应该是想要守护好某人,才会选择登上战神阿瑞斯的驾驶舱吧。
虽然他坚持声称自己只是战神阿瑞斯的临时驾驶员。特别技术研发部门这次委托他前来协助东砂方面的战斗,不过是因为其九煌人的身份,便于同九煌官方打交道,避免产生误会罢了。
吕明觉还特别请求当事人,不要将其临时驾驶员的身份于媒体中公开——这样会让他重视的友人担心的。
(哼哼,这样一来,就更加坐实爱的猜想啦。)
同为机甲的驾驶员,春夏秋爱当然明白那份想要守护好珍视之人的心情。就算吕明觉不直言,春夏秋爱也能理解他的这份用意。
名为周明的官员送来了新茶。春夏秋爱把茶沏好,轻呷一口,撇下斯琪露一人,走出客房。
青瓦下,朱龙柱旁,叶影斑驳。庭院中的西府海棠正在抽芽,就和廊桥另一侧已经盛开的夹竹桃花朵一样美丽。这棵树大概算是抽芽稍晚的一株。
栀禁城的外宾居住区集中于西南侧。
虽然面积不大,几乎只靠十余名侍女处理杂务,但装修还算华美,入住前的各项手续和仪礼也算得上繁琐。
首先是进入栀禁城之前,春夏秋爱在敕使队伍的引导下,面向南方奉上洁白花束,踏典祭之舞。这是一种古时流传下来的复活仪式,相传这栀禁城以南的第一条群峦山脉处,正是神圣的天帝十八陵,此地为历代天子葬身之处。入城前的仪式,意在唤回天子之灵,降下吉兆,由使者带入栀禁城内,保九煌国运昌盛。
进入栀禁城内,需先于流经宇定门附近的雪栀川褪下身上所有衣物,饮下雪栀水,踏入澄净的流水中,以洗净身子内外。此举意在冲去入城之人携带的污邪,随这融雪而成的圣水排出栀禁城,最终汇入纳容百川的谧宁洋。
在此之后,外宾要换上丝绸织成的汉服,不得穿戴原先的衣物。乘马车游行至雪栀川对岸,整个仪式就算是结束了。途中会有伶人乐师于车队两边奏雅乐,为宾客降下福声。近些年来,这些传统礼仪的洗礼队伍大多由失业的年轻人组成,所以看上去比以往更加风雅而朝气蓬勃。
整个过程虽是繁琐,洗身过程中,与诸多生人赤.身相待的情景也叫人羞耻不已,但春夏秋爱这会儿竟还挺怀念那段时间。
客房附近的庭院实在是空间有限,就连负责清扫的下女也很少前来。
所以春夏秋爱除了待在客房中陪斯琪露饮茶,几乎没有其他事情可做。
或许是害怕这些外宾擅自闯入北边的正殿内,扰了天子大人为政;也可能是不希望擅自侵扰外宾们的私人空间。除了刚才那名为周明的文官以外,这之后几乎没有其他有趣的人前来,也没有乐事发生。
就算是斯琪露这样功绩赫赫的机甲科研者,想要离开的话,也会被驻守于附近的禁卫武官重重盘问,就更别提春夏秋爱这样的小姑娘了。
“唔……好无聊啊。”
被关在方方正正的蓝天之下,只有一日三餐时才有事可做。除了不用强制服劳役以外,这似乎和坐牢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不过餐点倒是挺豪华的。除去国宴级别的四菜一汤,还有各州的特色小食和饮品提供。
春夏秋爱嘟起嘴,有些担忧地捏了捏自己的小腹。
“再这样关下去,爱都要被养成小猪了……”
就在春夏秋爱嘟囔着抱怨时,一阵凌乱的脚步和盔铠撞击声从廊桥另一侧传来。
春夏秋爱所住的客房,正位于连接宇定门和天子殿的大道旁边。若是有什么人从外界进入,无论是谈话声还是其他的什么声音,都能第一时间入耳。
“让开!都给我让开!”
“钱大人,还请您止步!”
身着甲盔,风尘仆仆的男子紧紧追在肥头大耳的男人身后。从面相看来,这名将官一类打扮的男子,大概是出身于丝州。
至于那推倒道路上端着衣盆的侍女的男人,眼似卵石,耳若垂扇。粘在面部的嘴唇仿佛两条肥硕的蚯蚓,一张一翕之间,环节一般的唇纹随之蠕动,叫人看了好不犯恶心。
他转过身,用外翻的鼻孔瞪着身后的将官,眉宇间溢出的烦躁,就如同其肿胀的肚腩一般,要撑破腰束膨胀开来。
“就算你再怎么求情,毒害我军将士已是众人有目共睹的事实,岂是你一名将官求情就可免除之死罪?!”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那些女子皆为有所牵挂之人,哪会做出谋害我将士的损国又不利己之事?”
“普天之下,这般刁民比比皆是,少不了那群出卖身子为生的卑妓!依本官看来,她们无非是被北国的金钱惑了眼,妄图毒害戍边军士,以谋钱财罢了!”
将官哪怕是跪地哀苦请求,肥胖的男人也依旧不为所动,愈发声厉色怒地朝着将官咆哮起来。
道路两边被撞翻的侍女惶恐地拾起衣盆和散落一地的衣物,快步逃离现场,生怕被无缘无故卷入其中。
“小哥……他们这是在做什么呀?”
“……呜哇?!!”
负责驻守于此的禁卫武官大概也没见识过这番情景,正看得津津有味,根本就没注意到身后的春夏秋爱。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什么时候?就几秒前呀……”
他或许被吓得不轻。
“所以,他们俩是谁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春夏秋爱表现出强烈好奇心。被关在牢笼一般的宅院中,居然能够听见文官和武官的争吵,这背后一定是一件刺激性十足的话题。春夏秋爱可不能放过难得的乐事。
“额,你居然不知道吗?这件事情可是在整个雁京和凉州都闹得沸沸扬扬的……而且,身为蛟妃的机师,你连那两位大人都不认识吗?”
武官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
“你什么意思呀?!爱每天要做的事情也有很多哦,不仅要驾驶蛟妃到处维持治安,还要绞尽脑汁哄林夜开心,才没有时间去关注其他人呢。”
“直属于林大人的下女吗……也罢,和你讲讲也无妨。”
并没有反驳“下女”这一称呼。相反,春夏秋爱还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
将红缨长枪夹在腋窝中,倾身斜靠在朱红的龙盘柱上,武官瞅了春夏秋爱一眼,示意她站到自己身边来。
“听好了,我只讲一遍哦。倒也不是什么听了让人觉得好笑的事情……”
他讲起这栀禁城外,发生于西北边疆的事情。
***
数日前,凉州的戍边军士接到命令,在十余台麒麟主战坦克和一部第四世代玄龙机甲的援护下远征。
起因是,九煌西北角,有一处与伊特诺尔帝国和第二世界诸国接壤的三国交界地带。三方互扼之地,必生混乱。
位于九煌和伊特诺尔帝国缓冲地带的小国,仰仗着身后的伊特诺尔帝国势力,三番五次派出散兵袭扰九煌边疆。屠掠牧民的牛羊,掳走村中的民女,搜刮百姓的钱财,还时常投掷石块砸伤前来阻拦的当地民兵,甚至一度偷偷将界碑向南移动。
相比起正式交战的欧若拉联盟和伊特诺尔帝国,九煌这个国家,可以说算是天下太平。但难免会与边疆的这些小国发生类似的摩擦。连年袭扰,叫当地居民好不头疼。
联合派官员数次谏言,请求派兵前往处置,但谏函数次被保守派官员拦获。此事也就被一拖再拖,毫无进展。
边疆民众苦不堪言,多次上表凉州令后,当地保守派官员可算是迫于舆论压力,亲自进入栀禁城向天子传达了百姓的声音。
天子立刻下令,派遣破阵五军之一的将官——朔勒番·帖木儿亲自驾驶第四世代的玄龙机甲,带领凉州戍边的机械化步兵团,以及凉州军区的第七重型合成装甲营,前去讨伐盘踞在九煌领土上的敌国士兵。
此行意在恢复界碑原位,扫清九煌国内的北国势力,并要求该国予以九煌方面赔偿,归还抢走的民女,并签下协约不可再犯。
帖木儿将官神威天降,九煌远征军伤员十人不到,便一举扫清凉州西北部的敌国游击散兵。该国部队撤入其国境以内后,仍旧向九煌军开枪射击,帖木儿果断反击,率领部队攻入其国都城下。
北国领导层这才赶忙请求伊特诺尔帝国援助。帝国远东边境伯和一名帝国长阶骑士陪同该国使官与九煌方面谈和,并签下条约。
整个事件的前半部分还算顺利,在众将士凯旋之时,却出了问题。
据说是当地花街的游女们盛情邀请三军,打算于此举行一场篝火夜宴,以犒劳戍边的将士们。
本来是一场军民两悦的喜事。
有人在宴会现场放毒。除去当时并不在场的帖木儿将官,包括众多游女和军士在内,皆有不同程度的中毒昏迷症状。
一时间谣言四起。
此地的住民虽是九煌国民,但若是从历史和血脉上来讲,他们和北边的游牧国民又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而作为边远地区的少数族裔,他们又享有联合派提出的财税减免政策。
这已经触及了担任金月省金月令一职,掌管全国赋税、户籍等一切财政事宜的钱亥及其背后保守派集团的利益。
发生了这种事,金月令钱亥自然不可放过这等大好时机。罪名是花街内的游女与北国侵入军狼狈为奸,危害国家利益。他打算借机废除少数族裔的优待政策,并判当地花街中的鸨母和游女死罪,以儆效尤。
而当事人,隶属于联合派一方的帖木儿将官,也因此与钱亥起了争执。
***
大致讲完整个事件的前因后果后,武官叹了声气,伸着懒腰。
“唉,得罪了钱大人。现在看来,那些女人恐怕是死罪难免咯。”
春夏秋爱顿感怒意,不禁偏头痛起来。
如果被卷入这种事情的女子们,是从事畜牧或贸易的游民,她倒可以装作从未听闻此事,怀着一颗怜悯之心置身事外。
一旦卷入到保守派官员的相关事件中,春夏秋爱就很难脱身了。世界上,有一类事情,像她这样的平民少女还是不要触及的为好。
可她无论如何都无法视若无睹。
正是因为曾为花街一员,春夏秋爱才可切身体会。这群游女为了活下去,放弃了尊严,碾碎了少女的青春与梦。娇嫩的花朵任人蹂躏,小部分幸运的游女会被真爱之人赎身,而大多数最终只能等来零落凋谢的终局。
不能让她们的一片好心遭到作践,背负着冤屈与骂名死去。
或许是春夏秋爱皱眉的愤愤之颜被察觉。武官犹豫了一下,用警示的眼神盯着她。
“喂……小姑娘,你该不会想要上去替那些个女人求情吧?我可是好言相劝,最好不要插手大人物之间的事情……”
怎么可能劝住春夏秋爱不插手?现在无动于衷的话,一整条花街的游女都会遭这肥头男的毒手。
春夏秋爱折下廊桥附近探首的夹竹桃树枝,向两名官员身边走去。
“所以本官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既然你拿不出她们可能无罪的,哪怕一丁点证据,就不要在此碍了本官的道!”
“可是,钱大人!”
“……”
春夏秋爱双手背在身后,撅起臀部,上半身向前倾俯,抬起头来回瞅着两名男子的眼睛。
“哪里来的小姑娘……”
钱亥一时间被眼前少女的美眸与娟秀长发所魅惑,竟完全忘记了自己正在和帖木儿将官争论,只露出一副憨痴痴的嘴脸傻笑。
“嚯,真是漂亮的小姑娘……你、你是哪位官员的侍女……”
“大叔,可以借个火嘛?”
无视了钱亥垂涎的呆笑,春夏秋爱看向帖木儿将官。
“火?等一会儿好吗?如你所见,我们现在有要事需要处理。”
“说什么呢?!朔勒番·帖木儿!小姑娘,不忙不忙,我们有的是时间,嘿嘿。”
“啊……我是听老师说,这树枝燃烧的烟雾会有毒性,比较好奇啦,最近又刚好在做植物有关的功课。既然你现在忙,那就算了吧。”
再次无视了钱亥。
“有毒的烟雾……”
帖木儿将官似是领悟了春夏秋爱的暗示。
“待我找一找……有了,请吧。”
他从甲盔下方的衬衣中取出火机,递到春夏秋爱手中。
春夏秋爱顺势点燃了手中的夹竹桃树枝,不一会儿又很快掐灭。
弥漫的些许烟雾卷入钱亥和帖木儿两人的鼻腔。
“请问是什么感受?”
春夏秋爱回首,眨巴着眼睛,凝视钱亥。
“额,说不上来,反正很难受,恶心……”
钱亥捂着额头。
“哦~这样看来,这棵植物燃烧真的会产生有毒气体呢,学到了学到了……谢谢啦,大叔。”
佯装作开心的俏皮模样,春夏秋爱拍拍手,转身离开。
“……钱大人,我希望您可以给我一些时间进行调查。那些柴薪是将士们和游女一起拾来的,一些有毒植物混入了其中也说不定。就这样不明不白地判处她们死刑,未免太过于武断了。”
帖木儿注视着春夏秋爱离开的背影,转头重新凝视钱亥,双手抱拳,俯首请求。
“咳咳……唉,算了算了,就准你调查,去吧去吧!”
“谢大人!”
帖木儿面向春夏秋爱淡淡一笑后,扬起披风,脚踏捷风离开栀禁城。
一旁的武官和部分看热闹的侍女,眼睛完全看呆。
不只是因为春夏秋爱竟敢擅自违逆金月令钱亥。
“喂……小姑娘。你刚才点燃那夹竹桃,莫非是想毒害本官?”
钱亥不怀好意地从身后抓住春夏秋爱的肩膀。他那由肥肉堆积而成的邪笑中,某种奸狡的策划正在构建。
“嗯?你说什么呀?叔叔,爱没有听清哦。”*
“……”
钱亥仿佛突然断电的机械一样,微微一怔。
“哎呀,没什么。是小的不长眼,打扰到您了。”
“这样呀。那请你现在就离开吧,不要再来打扰爱了。”
“是,全都听您的。”
春夏秋爱觉得放心不下,又叫住钱亥,继续补充:
“以后不要再去找百姓的麻烦了……也不许对林夜起坏心思。”
“是、是,小的哪敢?小的这就离开。”
看着金月令钱亥低声下气的模样,武官和侍女们的下巴都惊掉了。
***
“请问您究竟是哪位官员的侍女呀?难道是天子大人的亲友?居然能够使唤那名钱亥大人……”
将春夏秋爱团团围住的侍女们,眼中星光闪闪,无不浮现着倾羡的神色。
自从被林夜赎身,脱离花街后,春夏秋爱还未经受过这般众星捧月的待遇,叫她一时间难以适应。
“我、我和天子大人没什么亲缘关系啦……”
春夏秋爱摇摇手,尴尬地笑着。
“那您的主子一定是位高权重之人吧?难道是赵子衡将军?!”
一谈到赵子衡,诸位侍女泛起一副花痴脸。
虽然很少有机会和赵子衡见面,但是春夏秋爱记忆中的赵子衡,确实是一名英气俊美的男子。
当然,肯定是比不上林夜的。
“也不是啦……”
“欸~那究竟是谁呀?”
能够使唤钱亥这件事,其实跟春夏秋爱的主子是谁根本就没有任何关系。但是春夏秋爱又不可能直言,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拥有OATH这一超自然能力的缘由。
相比起春夏秋爱的拘谨,侍女们脸颊红红,自来熟地继续刨根问底,显得相当聒噪。
春夏秋爱被挤得快喘不过气来。
“其实爱是林夜的侍女啦!”
这一声略带不耐烦的娇嗔,似乎相当有效,一下子就镇住了周围的少女们。
“欸?!骗人的吧?!”
“是那位人称少女杀手的美男子林大人?”
“他不是对外声称家中没有下人的嘛,怎么会这样……”
夹杂着不甘、质疑、嫉妒……侍女们的话匣子似乎根本没办法关上。总之,春夏秋爱的举动不仅没压制住下女们对于八卦爆料蠢蠢欲动的求知欲,反倒令她们变本加厉了。
“干嘛?你们可别想着从爱这里抢走林夜哦!”
见侍女们喊着林夜的名字而飘飘欲仙的样子,春夏秋爱焦躁地大声呵止,向众女严厉警告:
“要问为什么的话……没错!爱可是林夜的所有物,林夜也不能没有爱,我们要是离开了彼此,就没办法生活下去了呢,嗯!”
“请问,所有物是……可以从不正经的那方面来解读吗?”
一名少女红着脸举起手来。
“不正经?不是哦,因为爱以前是花街中的花魁,被林夜赎了身,所以才……”
“花魁?!”
“天哪!”
“无法离开彼此、所有物、花魁……一脸正经的林夜大人,私底下居然玩得这么花吗……”
“咿呀呀呀!”
场面完全失控。将春夏秋爱团团围住的众多侍女红着脸,尖叫着四散离开。
虽然一头雾水,但春夏秋爱可算是从聒噪的少女之间脱开身来。
“唔……你们是有何贵干呀?”
虽然大部分下女都跑开了,但这两名少女自一开始就待在围观的侍女外围,一声不吭,没有掺和到侍女们的八卦中来。
看样子应该是有事相求。
终于能够接近春夏秋爱,两名少女端着托盘走上前来,盘中盛着一碟奇奇怪怪的糖丸状物体。
(这是什么糖果小吃吗……)
“春夏秋爱大人,听说您是花魁出身……能帮我们两人检验一下这药的药性吗?”
“药?”
春夏秋爱不解地嘟起嘴,向侧边偏脑袋。
“这,其实是……”
两名侍女支支吾吾,扭捏着身子。
“其实是……媚.药啦……”
声音几乎要低得听不见了。
“哦,原来是催.淫.药呀。”
豁然开朗,春夏秋爱捏起了一枚药丸。
这种药物,在花街中自不会少见,春夏秋爱几乎可以说是天天都有听闻。不过由于她自身的特殊性,对这类药品具体的药性不怎么了解就是了。
她对于媚.药的认知完全停留在纸面之上。
“花魁出身的春夏秋爱大人,应该知道这药的具体药效强弱和持续时长吧。因为这是我们从一个小贩那里买来的,不清楚药效的话,实在是无法放心使用……”
“你们买这种药干嘛?”
春夏秋爱淡淡地说。
“还请春夏秋爱大人不要耻笑……其实,我们两人有着各自钟意的男子。他们对我们俩很温柔,相当照顾我们。但是,面对我们的暗示,两位大人似乎总是无动于衷……为了确认这份感情,我们就从路边小贩那里买来了这个。据说使用之后,观察男性对服药后少女的反应,就可以判断出对方是否喜欢自己呢。”
“这样呀……”
捏起药丸放在鼻尖嗅了嗅,闻出某种似曾相识的药草味。
这种味道在花街十分常见。
“话是这么说……但我觉得这种药,最好还是不要随便使用为好哦。”
这种药物,若是长期大量服用的话,或许会产生和春夏秋爱的OATH能力类似的效果吧……
令人无条件钟心、渴求于某人,可算不上什么好事。那种感情的双方只能算是供需关系,而算不上真正的爱恋。
深受其害的春夏秋爱对此再理解不过。
“欸?为什么……”
两名少女的眼眸中浮现出惊讶与好奇的色彩。
“仅凭药物,是没办判断出真爱与否的哟。你们听我说,所谓真爱呀,就像怀玉的璞石一样,不经历时间的磨合和风雨的冲刷,是无法展露出来的呢。”
没错,为了等来林夜亲口说出的爱,春夏秋爱可是已经等了十几年了。
“这样啊……”
两名少女看上去有些落寞的样子。
不过,既然两人都请求春夏秋爱检验药性了,不予以回复的话,感觉不太好呢。
可是春夏秋爱对媚.药的具体药效确实不太了解……
(只是浅尝一点的话,应该不会怎么样吧……)
抱着侥幸心理,春夏秋爱将药丸咬下一小口。
“吃、吃下去了?!”=
瞪大了眼睛,两名侍女不敢置信地盯着春夏秋爱手中的药丸,又互相确认现状,四目相对。
端着托盘的手有些颤抖,应该是害怕闯出祸来。
“好像没什么效果呢……你们买到假药了吧。”
本该是整颗吞咽服用的药丸,被春夏秋爱咬掉一小部分咽下。糖衣内部的药物味道算不上好,春夏秋爱露出一副难以言喻的表情。
“啊,居然是奸商吗?我们俩被骗了呢……”
“对呀……”
两人说着,向春夏秋爱鞠了一躬。
“不过,多谢春夏秋爱大人。我想我们确实不该依赖药物来确认男女之间的情感……谢谢您,我们学到了很多。”
注视着两人离去的身影,春夏秋爱满意地点点头,随手将药丸扔进了一旁的草丛中。
能够帮到两名迷途少女,真是太好了。春夏秋爱也终于成长为可以向他人提供帮助的成熟女子了呢。
她心满意足地拍手,打算回到客房中。
“奇怪……怎么感觉热热的,这还没到夏天呀……”
***
柳眉忧郁地蹙起,拇指与食指轻捻下巴。
赵子衡曾经调侃过林夜,若是换一个性别,去往古时的九煌,说不定会成为红颜祸水、倾国终焉。
这种让人听了高兴不起来的赞誉,若只是当作玩笑话,倒也无可厚非。
但林夜确确实实深受其害。
不知为何,和周明分开后,前往宇定门附近的外宾居住区途中,今日主动找上来,迎入林夜臂怀中的栀禁城内侍女,比以往要多得多。
全都是跑来勾搭林夜这一美男子的。
或许是因为今日栀禁城内出现了某一美人,叫她们感受到了危机感,所以才争先恐后地跑来霸占林夜,先下手为强。
这样的话,林夜对那人的真身说不定还挺感兴趣的。
能够让整座栀禁城的侍女都为之轰动,想来其容貌恐怕不在露露席娅之下呢。
(说起来,好久没回雨花堂了,不知道那两个小家伙有没有想我呢。)
一边想着,林夜一边将手放在客房的门把上。
“斯琪露……爱的身体好奇怪呀……好难受,快帮帮人家……”
“你不要再过来了啊,我可警告你……你到底出门做了什么呀?!”
房间内传来什么东西被推翻的声音。
(这是在干嘛呢?)
林夜思考着,疑惑地将门向一侧拉开。
“?!”
他手忙脚乱地将随身携带的文书抽出一份,挡在面前。
“林夜,你可算来了!”
斯琪露得救似的挣脱春夏秋爱的束缚,手脚并用爬到门框边。
衣裙上沾满了茶渍。
难得的好茶,还没怎么品鉴就被全部浪费掉了……
不对,现在不是在意这个的时候。林夜将文书放下一点,确认过眼前的景象不是幻觉后,又赶紧用文书挡住视线。
“斯琪露,这……这到底怎么回事啊?!我不是拜托你照顾好爱吗?怎么会这样子……”
床单的凌乱褶痕中,素净的白玉光溜溜地侧躺其中,将手臂夹在双腿之间,于衬布里不堪入目地扭动。茶水沾湿的肌肤愈显润泽,潮红的脸颊和迷乱的眼眸肆意引诱心跳。
敞开的金发好像从肩侧至臀部展开了一扇闪亮的折扇。至于那抽出新芽的肌肤,看着既像花团又似雪落,丰满得令人无端生出一种不真实的哀愁。
“林夜……”
缠绵的呻吟中夹杂呜咽,只有欲望纯粹。
林夜手足无措地透过纸张的光影,看着春夏秋爱着了魔的身影摇摇晃晃靠近。
“斯琪露,这……”
“我不知道啦!大概是吃坏脑子了吧……总之,这里就交给你了!”
斯琪露逃似的,将林夜向前一推,跑出门外,死死抵住房门。
“喂!斯琪露,你快开门啊!等——爱,请冷静下来,有话咱们好好说……”
“奇怪……好奇怪,林夜,爱现在好难受,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
少女的秘密连同钥缝一起,伴随腰胯扭动,隔着林夜的外衣贴陷肌肤,渐渐濡湿。
(啊……事情怎么会如此……)
林夜无声哀嚎。新芽与花苞绽放的甜美触感呈飘飘然的空白凋落,脑内保险丝熔断迸发的花火,将他的视线彻底沐浴在一片茫然的虚无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