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克斯在从城墙上跳下时眼角余光看到银发少女也跳了下去,不过一个是跳到城镇内,一个是跳到城镇外。
为什么不让同伴携手帮忙开路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扎克斯觉得自己能够理解,因为银发少女就是那样的人。
扎克斯在作为男人之前,更是一个纯粹的战士。
“女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基于这样略显幼稚的想法,扎克斯一直单身,将所有时间和精力都用在变强这件事情上。
本身就天赋异禀,加上一心不乱的修行,让扎克斯年纪轻轻就达到了白金级的水平,然而他并没有因此止步。
要立于强者之巅!
——这是他自幼立下的誓言,即使后来接过了冒险家协会会长一职,受众人敬仰,受王室信赖,他也仍未满足。
因此,在第一次见到银发少女时,虽然对方长相完全正中他的好球区,他也并没有多想......或许会有一些无聊的幻想,但他本人也不会当真。
最多最多也就是平时有机会的时候多留意对方两眼,仅此而已。
在后面数次接触中,他发现与跟在她身旁仰慕着她的两位少女不同,银发少女一直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无论是在听到为她们额外安排晋级考试时,在制伏犯罪组织时,还是在收到王室寄来的感谢信时都一样。
简直就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女神——这是扎克斯对她的最初印象。但是,他发现自己搞错了。
在听到要前往战场时,扎克斯注意到银发少女脸上还是摆出一副平静的表情,实际却一直在微微颤抖。
原来她也会害怕吗?虽然稍稍感到有些惊讶,不过不如说少女这反应才是正常的。
对于将刚刚晋级的少女强行带往战场一事,扎克斯感觉到一些罪恶感,想着至少安排稍微安全一点的位置给她。
结果刚到达战场,当众人还在为超出预想的战况感到讶异时,银发少女直接毫不犹豫地冲了出去,而且动作非常快。
究竟是什么驱使心怀恐惧的少女如此奋不顾身地赶往战场?
在快速清理完缺口一带的敌人追上少女,看到她那副欲言又止的激动模样时,扎克斯还以为是过度的恐惧导致少女失去了理智。
他想要安慰少女,结果少女却甩开了自己的手,转身又跑去实施救援。
不去依赖近在咫尺的强者,为了救下更多的人而独自一人在陌生的战场上奔波——少女的这个背影深深地烙印在了扎克斯的心里。
更让扎克斯惊讶的是,在面对半人马领主阿提拉这般强者时,明明少女已经因为恐惧而剧烈颤抖,却还是选择挺身而出拖住对方。
——而且为了不让同伴受到伤害,断然拒绝他人的帮助。
让实力最强的扎克斯迅速解决入城的巨人尖兵再回防确实是当前的最优解,而虽然颇有实力的术士同伴能为她提供支援,但是术士本身面对阿提拉那般以速度称霸的强者根本没有幸存的可能。
能同时理解上面的事情并做出判断,这说明少女没有失去理智,她——是在意识清醒的前提下做出自我牺牲的决定的。
扎克斯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如此动摇。
银发少女绝不可能是阿提拉的对手,此番分别将是永别——这一判断让扎克斯心如刀割,这是此前的人生中从未有过的感受。
心中升腾起对自己无能的怒火,扎克斯将本已留下残影的速度进一步提高,很快就横穿半个城镇来到了巨人尖兵面前。
只一剑,一剑就让那个制造炼狱、残害无数士兵的巨人尖兵横尸当场。
如果能够再快一点回防的话,也许她还有活下来的可能!
心中怀抱着这样的想法,扎克斯正准备往回赶,结果旁边又传来了惊叫和惨叫的大合唱。
“这边的城墙也被攻破了?”
附近的城墙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缺口,足以让巨人族的士兵鱼贯而入。
其实冷静思考一下就能明白:巨人尖兵怎么可能是单枪匹马冲进来的?他肯定是随着大部队前进来到城下,然后才能跳跃进来的。
扎克斯在作为男人之前,更是一个纯粹的战士,因此——
“你们这些混蛋!都给我去死!”
——他选择放弃内心那小小的希冀,投身于对抗巨人部队、保护民众的战斗之中。
.
.
“苍月大人!”
不顾菲儿的劝阻,银发女神直接从城墙上跃下,落地后翻滚数圈,然后起身以非常快的速度向着阿提拉飞奔,途中敌方士兵发动的攻击都被她轻松回避。
已经追不上了,又一次被抛下了——意识到这一点,菲儿眼泪夺眶而出。
半人马是以速度见长的种族,作为领主且受到魔王加护的阿提拉更不必说,这不是术士能对付的敌人,相性太差了。
菲儿很清楚银发女神是因为这个原因才独自前往的,毕竟无论是菲儿自己还是克莱尔都无力与阿提拉对抗。
问题是——银发女神也不是阿提拉的对手。
“菲儿,不要伤心了,姐姐大人肯定会华丽地干掉敌方首领的!......肯定会!”
克莱尔虽然出言安慰,但是她自己也没有信心。
更让菲儿担忧的是,从刚才抵达战场时起,银发女神的表现就有点怪怪的。
一开始还说不出来什么,后来在城墙上再次碰面的时候,菲儿心里就已经有了非常不祥的预感。
苍月大人会离我而去——菲儿心里有着这样的确信。
可是究竟是为什么呢?为什么苍月大人会选择离开我们呢?
菲儿搞不懂,她不清楚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毕竟就连让她失忆这件事都会被笑着原谅,会温柔地抚摸自己的头,说不用为此自责。
菲儿不明白,她只知道如果再这么下去,她一定会后悔终生的。
“菲儿,你要去哪儿?”
“搬救兵!”
“去哪儿搬?找谁?”
“不知道!”
“欸?”
菲儿心里很乱,她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正当她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窜找人的时候,一只手突然搭到了她的肩膀上。
“是谁?”
菲儿猛地回头,却看不见人。
“我们做个交易吧......术士。”
这是很轻微很轻微、气若游丝的声音。
“交易?”
“如果你想救那个银发女人的话,最好听我说......”
“你能救她?”
“如果你答应交易的话......”
虚幻的身影渐渐在菲儿眼前浮现,压得很低的兜帽看不清脸,身板很纤细分不清男女,存在感微薄的身影缓缓开口道:
“......那我就是你要找的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