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大的压迫感消磨着在场众人的心灵，所有人都预感到了接下来的命运。
神奇的是，明明现场有很多人是被莉莉丝的术式给吸引过来的平民，然而此刻一个逃走的人都没有。
他们的目光都集中在站在最前面、直面这个压倒性强敌的银发少女的背影上。
或许是为了不让这个背影看上去太过孤单，陆陆续续有人向前迈步，与银发少女站在一起，准备迎接这生涯中的最后一役。
然而......这压迫感却突然消失了。
“真是的，这种粗暴的事情可不适合人家这样的美少女做呢！还是交给其他使徒吧。”
说罢，莉莉丝直接飞上了天空。
魅魔不好战但是并不弱，调换下语序就是“魅魔虽然不弱但是并不好战”，此刻众人或许能因此捡回一条命。
“不过嘛......作为打搅了人家兴致的惩罚，稍微给诸位送上个小礼物好了。”
这么说着，莉莉丝迅速在上空绕了一圈，对着城镇外驻扎的敌军抛去飞吻，随后直接离开了。
片刻后，城镇周边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吼叫声，本来应该因屡次进攻受挫而士气低落的敌军，因为刚才带有魔力的飞吻而重新振奋了起来，暂时停歇的风暴比众人预想的更快地再次来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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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墙虽有修补，但强度还是远远不足，因此，众人协商后决定让能一骑当千的强者出城迎战，因伤行动不便的人员在城墙上使用机关，其他人员在城内准备随时出城增援以及应付破墙而入的敌军。
不用多说，苍月也是出城迎战的一员。
“苍月大人，我也要一起去！”
“还有我，姐姐大人！”
“......当然了，一起战斗吧。”
经过之前的检讨后，苍月已经不会再一个人独自向前莽了，她欣然同意了两位伙伴的要求，同时转向另一边：
“你是叫米斯蒂吧？你要不要也一起来？”
被突然指名的米斯蒂吓了一跳，但还是没有犹豫地点了点头。
“我负责主攻，菲儿专注于火力支援，克莱尔专心保护菲儿，米斯蒂负责解决漏网之鱼，没问题吧？”
“是！”
只有在战斗相关问题上头脑好使的苍月迅速明确行动方针，随后头也不回地奔赴战场。
该说意外吗？这还真是个不错的团队呢，苍月不禁感叹道。
面对来势汹汹的敌军，实际应对起来却没有想象中困难，一方面是敌军中的尖兵已经基本被清扫完毕，另一方面则是此刻她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菲儿的支援攻击总是恰到好处，与她为人体贴的印象非常相符。
克莱尔也在多次作战中积累了不少经验，在保护菲儿的同时已经能越来越熟练地使用[防御反击]了。
米斯蒂作为刺客能力非常优秀，根本无需担心。
如果是自己一个人单挑的话会怎么样呢？至少肯定没有现在这么轻松吧。
硬要说的话，这个团队只有一个问题：明明说好负责漏网之鱼的，为什么总是抢我人头啊米斯蒂！
看着眼前撂倒了一个又一个强大个体的刺客，苍月在心里咆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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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一骑当千的强者们而言，或许这已经不算是困难的战斗了，然而对于普通士兵和居民来说，这次进攻仍然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灾难。
开战不久城墙就再一次被攻破，尽管敌军主力有强者在城外阻挡，剩余的敌军数量仍然非常庞大，它们从城墙各处缺口如浪潮般涌入，带来了一幅阿鼻地狱的图景。
痛苦、惨叫、受伤、死亡，生死离别的场面在各处高频率不断上演，人们已经无暇回味方才使徒带来的绝望感，无论男女老少，脑海里想着的都只有拿起武器将眼前的怪物尽数驱逐。
战斗结束的时候，天边已经亮起了鱼肚白。
在这个剑与魔法的世界，尸体如果不尽早处理的话，是有可能转化为骷髅、僵尸等不死生物的。
因此，众人强忍着疲劳将壮烈牺牲的同伴们的遗体搬运到城镇中的广场，毕竟还活着的人都已经伤痕累累，没有多余的时间和精力好好分别埋葬他们了，只能集中在一起为他们送葬。
广场上的遗体堆成了一座小山，数量甚至比围在这座小山旁的人还多。
明明在场的人员也为数不少，却没有人发出声音，只有驻留在马蹄铁镇的神职人员在念诵悼词。
或许是她也有重要的人牺牲了吧，神职人员在念诵悼词时数度哽咽，到最后甚至泣不成声，无法继续。
好沉重啊......苍月想到。
如果只是悲伤的话还能理解，毕竟就算是狼人也会悼念同胞的，然而现场的沉重除了悲伤以外，还有绝望。
为什么？苍月还不至于连这个理由都不清楚：因为使徒莉莉丝将大部分镇民都集中起来了，也就是说，绝大部分人都见识到了那规格外的力量。
就算打赢了眼前的战斗又能怎样？等到不得不面对使徒时，终究还是会输掉，结局并不会有所改变——这应该就是大多数人的想法了吧。
可是为什么狼人就从来不会有这方面的烦恼呢？
这个本来是苍月难以理解的问题，然而通过与人类并肩作战，她注意到了：对人类而言，战斗往往是手段，他们追求的是战斗后的结果。
而对于狼人而言，战斗既是手段，也是追求的目标，他们能从中获得无上的欢愉。
如果自己还是狼人形态的话，应该能勉强战胜阿提拉吧，但是面对使徒还是难以抗衡，更别提赐予他们力量的赤月魔王了。
然而，当魔王真的出现在她面前时，她会放弃挑战吗？答案是否定的。
也就是说，如果人类也能把战斗本身当作追求的目标，那就不会有如此沉重的氛围了吧？
——这是一个非常不靠谱的结论，就算是出于好心，也绝对不应该在现在说出来，然而苍月的大聪明脑袋考虑不了那么多，于是她开口道：
“为什么你们要感到如此绝望呢？难道你们不能从中感受到快乐吗？”
声音并不大，然而在寂静的现场，所有人都听到了。
所有人都感到疑惑：为什么眼前这个高洁的战士会说出如此亵渎的话？明明她甚至被使徒称作“无垢的圣女”？
沉默良久，终于有一个杵着拐杖的士兵开口道：“我明白您想表达的意思了，圣女大人。”
你管谁叫圣女大人呢？——虽然很想如此反驳，但是现场的气氛并不允许苍月这么做。
士兵继续道：“我们不应该拘泥于眼前的牺牲，而应该关注我们通过战斗获得了什么，对吧？”
“确实如此！”有一个伤痕累累的镇民大声喊道，从他只有正面受伤来看，他应该也有投身到守卫家乡的战斗中，并且不曾退却。
“因为我们的奋战，我们守护住了自己的家园！而且因为我们的奋战，马蹄铁镇后方的城镇都免于被战火洗礼！有无数的家庭因此获救！”
受到这句话触动，有一个老妇人也含着热泪发问：“也就是说......我的孩子并没有白白牺牲，对吧？他的死是有价值的，对吧？”
老妇人带着哭腔的话语触动了更多人的心，被绝望压到极限的心灵就如同弹簧一般开始猛烈反弹，越来越多的人开始高声喊出自己的心声。
“是啊！没错！我们牺牲了很多的伙伴，但是那又怎么样！”
“我们的父母、我们的孩子！”
“我们的丈夫、我们的妻子！”
“我们的兄弟姐妹、我们的朋友！”
“他们全部都没有白白牺牲！他们都是英雄，拯救了自己的家园，拯救了无数的人！”
“这样的战斗就算再来一次，不，就算再来十次又如何？”
“就算是无法战胜的使徒再次来临又如何？”
“我们——绝不屈服！”
“喔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就像是要回应这股热情一般，神职人员流着泪点燃了圣火，那些壮烈牺牲的战士们在熊熊燃烧的烈火中迸发出耀眼的光芒。
在此处，悲伤仍存，但绝望不再，所有人都对着残酷的命运发出不屈的吼叫。
这是战士的呐喊，这是英雄的赞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