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来看我了，可是今天他迟到了。”小男孩的话语间带着悲伤。
“他可能有事吧，一会就来了。”莫观棋如今说起话来流利了许多，这几个字她只用了五秒就说完整了。虽然不知道小男孩指的是谁，但顺着小孩子说的话来交流一定没错。
“可是昨天他都答应我会早点来的。”小男孩脸上露出几分的委屈。
“会来的。”
见莫观棋对话题似乎提不起兴趣，小男孩笃定地说着：“真的，他答应我了，就是昨天你和我说话的时候！”
“嗯嗯。”莫观棋点点头，难怪昨天不理人，原来在和别人聊——
等一下！
莫观棋小小的眉头一蹙。
昨天她见小男孩的时候，似乎没有其他人在和他说话吧？
她后背一麻，思维发散。
也就是会说，小男孩在和一个她看不见的‘人’聊天？
他在这里等的也是那个看不见的‘人’？
一股凉意顺着脊柱冲上了后脑勺，莫观棋只觉得公园里沸腾的人声都静了三分。
要是论上辈子，她对这些神啊鬼啊的东西是一点儿不带信的，但经历了重生的事情后，她只能说，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只觉得用大理石地板砖铺成的坛沿有点渗凉，莫观棋不动声色地朝外挪了挪屁股，她盯着小男孩的眼睛看了一会儿。
清澈，明亮，一看就不近视，也不像什么小说里写的阴阳眼之类的。
难道传说，小孩子能看见大人见不到东西，是真的？
但她也是小孩子啊，她怎么看不见？
还说标准不光是从外貌上判断的，还要从灵魂上？
显然她这个老毕登的灵魂就不合格。
莫观棋心中憋了一口气，有些埋怨。
莫非这个世界不像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
猫大仙啊猫大仙，这是给她干哪儿来了，还是地球吗？
就在莫观棋害怕着这个世界是个鬼怪类的世界时，小男孩再次开口了。
“人真的可以变成星星吗？”
认真的话语和表情让莫观棋一愣，一时间没有跟上他的思路。
小男孩双手捧着脸，重新望向夜空：“爷爷说，想他了就看看天空，最亮的那颗星星就是他。”
莫观棋眼神一滞，她似乎明白了。
之前在医院，她就听到了小男孩父母的争吵，关于看病钱的事情。
现在一切都明了了，小男孩的爷爷应该是去世了，生前还跟他说过“星星的谎言”。
这不由得让她想起了上一辈子，院长重病时瞒着不让她去探望，还说要退休去享福了，结果……
唉，长辈们总是想用最后的善意来削减后辈的悲伤，但被这谎言磨砺过的真相，最后还是会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子插进人的心脏，带来更多的痛苦和悲伤。
与其让痛苦发酵来得更猛烈些，不如就简单明了地坦白，短痛才能让人有更多的时间去愈合。
而且，现在的小孩不像以前，能够接触到的东西多而广，懂事的年纪可能比想象的要早。
他们也能理解什么叫做“死亡”。
比如现在，如果莫观棋指着小男孩的鼻子说这个世界没有奥特曼，人死了就再也见不到了，或许他还会回一句我知道。
但要论真这么干，莫观棋不敢，她怕她这一把名为“真相大白”的刀子捅下去后，小男孩直接自闭了。
她只好安慰着：“星星也是要休息的。”
“那如果我变成星星了，就可以直接见面了吗？”小男孩的脸上带着憧憬和认真。
天真无邪的言词在莫观棋听来却有些骇人听闻，一个四五岁的孩子，怎么会出现这样的想法，她一时间哑口无言，不知如何回答。
“爷爷可以变成星星，我也一定可以的吧？”
男孩的眼神从漆黑的夜空收回，望向了莫观棋，他希望在她口中听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莫观棋不敢看男孩的眼神，太熟悉了，这种偏执的眼神，上一辈子她曾经在镜子里见过很多次。
逃避似地望向夜空，小小的肩膀一松，她吐出一口气：“不可以哦。”
“为什么？”小男孩追问。
莫观棋抿了下唇，想到自己上辈子的愚蠢行为，自嘲地笑了下：“我试过了，不可以的哦。”
小男孩明显惊了一下，莫观棋赶紧找补，这种负面的态度显然不适合传递给一个本就缺少生机的小孩。
“因为变成星星是一件很厉害的事情，要等长大了才可以哦。”
莫观棋以小孩子的口吻描述着，虽然说的很慢，但天真烂漫的表情还是将小男孩的某种信念动摇了。
“这样吗？”小男孩若有所思。
“对啊！”莫观棋捏出一块饼干送到小男孩手里，“所以要开心快乐地长大，才能见到想见的人，暂时的分别是为了更好的相见哦。”
小男孩先是抬头看了一眼漆黑的夜空，然后又看了看眼前的小女孩，捏着饼干道：“谢谢，你懂的真多！”
“不用客气。”莫观棋拿起一块小猫形状的饼干放进嘴里，随意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墨观棋。”小男孩同样把小狗形状的饼干放进嘴里，“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咀嚼的动作一顿，尽管早有猜测，但莫观棋心中的那块石头还是咚一下砸了下来，砸得她整个人都快僵住。
“是莫冠琪吗？冠军的冠，沙琪玛的琪。”莫观棋不死心，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水墨画的墨，观棋不语真君子的观棋。”小男孩的眼神灵动了许多，按照母亲教的做了自我介绍，“不过我还不会写名字。”
墨水的墨！
哈，果然！
虽然有两个字一样，虽然他也有个胎记，但终归是有差异的！
和她想的一样，他们就是不一样的，他们就是他们自己！
莫观棋嘴角扯出一抹笑容，有苦也有乐。
其实有些问题，还没问出来时，心中就已经有了答案，只是看自己能不能接……
莫观棋抓住最后的稻草，接受了答案，最后笃定了“自我”。
从现在开始，墨观棋是墨观棋，她是她。
撇去笑容中的苦涩，她脸上挂起开心。
“我的名字啊。”
“叫姜雪茶。”
“姜太公的姜，白雪的雪，茶叶的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