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蒂的虔诚至极本来不是问题,毕竟也没有给其他人添麻烦。
但这份虔诚到现在反而成为沉溺堕落的诱因,那就是需要解决的问题了。
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露蒂对于圣光之神信仰的极端执着自然也是有其缘由的,总不能看到个圣光之神神像看着顺眼就成了狂信徒吧?
李道平如果决定要让露蒂面对这份极端虔诚所蕴藏的本质,自然不可免将会揭露露蒂是如何接触并信仰圣光之神的过去。
但这份极端背后的经历多半不会是什么开心快乐的体验。
喜欢和热爱会是一个人献身的原因,但往往不会是大多数人献身的原因,逃避或者转移注意力才会是。如果有能不含一点负面情绪去面对自己投身的事业的人,那只能说明那个人多半没有察觉到,或者真的很幸福。
“就我的看法,你对背德事物的爱好暂时是不需要去管的,也是管不了的。我认为目前最主要的问题,其实是你对圣光过度的虔诚,以致于如今对真相如此绝望的你。”
“道平先生为什么会如此判断?”
露蒂本能地想反驳,她不希望别人对自己的信仰有任何的指控。
如果不是自己憧憬的道平先生来说这种话,她早就把那人单方面无视屏蔽了,就像某时常发癫的宛白小姐。
“正如你之前所说,无信者知道这种事可能都不会有什么反应,就算这件事能让天塌了也是别人来顶,反而是你的这份强烈信仰造就了时常困扰你的梦魇。”
“但,但我这份虔诚也不是需要矫正的问题啊,我也没给其他人带来麻烦。”
冰雪聪明的露蒂本能有些察觉道平先生的想法,但她还是不死心。
“但它给你带来了麻烦,本来它不是问题。但既然你决定要戒除这份恶习,那它就是问题。你的沉溺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你的过度虔诚带来的反噬。”
“你老实告诉我,难道每次你放纵行乐后所产生的愧疚不会促使你更兴奋继续投身于声色犬马?”
露蒂哑口无言,她确实是有这种情况,自己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或者做完之后都会有很深的负罪感,但自己的XP往往会让负罪感更刺激她沉溺于恶习之中。
“我...我也可以尝试压抑这份冲动的,应该还不止这个办法的!”
李道平见露蒂还在骗自己,叹了口气,对露蒂说:
“决定是否戒除在于你自己,你实在不愿意也没有什么问题,星火燎原发展到如今这种地步也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你没必要苛责自己戒除恶习的,你对小队的付出已经足够多了。”
露蒂咬紧嘴唇,独自沉默,她何尝不知道自己刚刚那些嘴硬是在纯纯骗自己。
改变一个人XP的难度可谓是难如登天,能走的只有脱敏一路。
但她实在不希望别人对自己的信仰有所染指,更不希望自己的信仰之心被他人动摇。
良久。
露蒂深吸一口气,用一种哀伤和沉重的口吻对李道平说道:“我决定了,就按道平先生您所说的吧,如果我再这么沉溺下去然后独自离去,星火燎原小队真的就名存实亡了。”
“抱歉,我也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方法可以帮你戒除恶习了。”
李道平自知他自己也不是心理高手,不能想出更多办法,对露蒂有些愧疚。
“这何必道歉呢,道平先生愿意为了露蒂绞尽脑汁,露蒂已经是感激万分,反倒是我自己还在为着道平先生的处心积虑而犹豫迟疑,是露蒂有负道平先生啊。”
露蒂开始起高速咏唱。
“道平先生愿意不计前嫌帮助露蒂已经是露蒂有负于您,怎还能承得起道平先生的道歉?如果能为道平先生的乐善好施提供回报的话已是露蒂的万幸,就是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地方能够回报道平先生,如果道平先生看上露蒂哪些地方的话请尽提无妨,露蒂会尽自己所能回报道平先生的。”
决心听从道平先生的建议的露蒂很快调整好心态,事已至此,不如转换个视角,看看自己能从这次行动中还能获得什么。
这步以退为进,不知道能不能为日后的吃上道平先生的道路做铺垫呢?
临走前的露蒂还是有很多遗憾的,其中没能跟道平先生结成正果是其中最遗憾的,如果离开前能吃上一次就好了。
看着泫然欲泣的露蒂,李道平也不禁为之动容,只感慨如此贴心善良的队友如今却要离开大家履行自己的职责,实在是太遗憾惋惜了。
“都是以前的队友谈什么回报!队友之间最讲究的就是互帮互助!露蒂你万不可把这种想法想到心里去!我帮助你只是为了弥补我独自退队和让你们必须女装的亏欠,不是为了挟恩图报的!”
说到这,李道平才反应过来,怎么露蒂女装也一直没脱呢?
巫逸秋这种只考虑穿哪种睡得比较舒服的和澡都不洗的剑痴不换也就算了,怎么露蒂也没换?
说起来上次见到的凤鸣心也没换?总不能连律宛白也没换吧!
思索间露蒂直接打断了李道平的思绪。
“道平先生这是什么话,露蒂不是那种知恩不报之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道平先生您就期待好露蒂日后为您准备的回报吧。”
没等李道平反应过来露蒂又抢着问李道平转移注意力。
“道平先生,依您之见,我该怎么做呢?”
李道平的思考被转到该如何减少露蒂的这份虔诚,也许用脱敏一词更为确切,他缓缓说道:
“露蒂你对自己为什么会如此虔诚有什么想法吗?”
露蒂有些不解:“我能有什么想法呀,既然决定信仰圣光之神的话,那尽自己所能做到最好不是应该的吗?”
很有露蒂风格的回答,毕竟露蒂确实也很认真负责,乍然一听似乎并没什么问题。
但李道平认为这不是发展到极端的理由,只是一种出于保护自己本能的合理化罢了。
“露蒂,我最后再确认一遍,你是真正决定要面对自己这份虔诚的本质吗?这很可能会揭开一些你内心的伤疤。”
“开弓没有回头箭,道平先生,您也不需要再问这种问题了,我的这份觉悟被频繁质疑的话就算是我也是会很伤心的。”
“好。”
李道平也决定直接了断一些:“你闭上眼睛,在我通知前无论如何都不要睁开。”
露蒂老实闭上自己眼睛,但李道平觉得这种程度可能还不够,走去柜台打开医药箱拿起纱布层层包裹住露蒂的眼睛,缓缓说道:
“你再认真思考下,为什么你会如此虔诚于自己的信仰?从对主的信仰中你感觉到了什么?”
露蒂闭目沉思着道平先生的话,尝试回想自己在祷告的感觉。
“我想,或许是满足。”
“一种什么样的满足?”
“什么意思?”
“你尝试形容一下这种满足。”
...
这次露蒂沉默了好一会,才开口说道:
“被需要的满足。”
“为什么是被需要?曾经有人不需要过你吗?”
......
这次过了很久,很久,露蒂始终没有回答。
李道平也不追问,而是一直在旁边沉默地陪伴露蒂。
寂静笼罩在四周无人的咖啡馆里,静心去听依稀能听到一个人的呼吸正在不断加快。
“我...我不知道,这真的是为了减轻我的虔诚所带来的影响吗?道平先生我一定要回答这个问题吗?”
“我不知道,我真正不知道!”
露蒂脸色逐渐惨白,开始语无伦次。
但李道平一直沉默着,没有回答露蒂。
...
..
.
“可以不回答吗?可以不回答吗?
道平先生?道平先生?
您在我旁边吗?我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可以换个问题吗?
道平先生?要不我们换个方法好吗?说不定还有别的方法的!
道平先生您在吗?您还在这里吗!
我...我是又不被需要了吗?”
露蒂语气越来越急,最后的话语开始带上些哭腔,李道平还是没有回答,而是握着露蒂的手。
“道平先生?道平先生!
您是在的,您果然是在的!
我不想回答问题了,换个方法罢!换个方法罢!
算露蒂求您了,不要再问下去了!不要再问了!
露蒂什么都可以做,露蒂都会做得好好的!露蒂还可以做您的侍女!肉奴也可以的!
求您了,别再继续这个问题了!
道平先生您为什么不回答?为什么不回答?是露蒂哪里做得不够好吗?是露蒂哪里做得差了吗?道平先生!!!”
露蒂语言越发混乱,最后控制不住掩面哭泣。
李道平还是沉默着,但握着的手更加用力。
露蒂感受着道平先生传来的温暖,泪水涌了出来,忍不住开始哭嚎。
这种温暖,为什么没有出现在她初次认识世界的时候呢?
汹涌湍急的情绪如同海啸,呼啸翻卷着露蒂的心灵小舟,回忆的巨大波浪不断拍打吞没着这片小舟。
但这份温暖坚定而有力,始终如灯塔般照耀着小舟指引归航的路。
很久之后,露蒂才开始逐渐平稳情绪,问李道平:
“道平先生,您是真心想要知道答案吗?”
“嗯。”
“那,约好了,请您听完后,不要再嫌弃露蒂。”
“好,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