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了!得道之日已然不远!
剑痴双目布满血丝,怒睁自己剑路变化,连快慢几分偏移几丝的丝毫瑕疵都不放过,错了一次就加练十次,十次里再错一次就扇自己耳光。
已经两天都没有吃喝睡觉了,但剑痴丝毫没有一点累的感觉,反而越来越兴奋。
师傅交代自己的时机就快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剑痴剑路再也不复往常纯朴灵动,而是杀气遍布,一招一式皆弥漫癫狂气息。
骤然一段布条缠住剑痴飞舞的长剑。
剑痴本想斩开那些布条,挡我剑道者通杀!
怎知布条越缠越多,让剑痴邪火更盛。
“够了!剑剑!不能再练下去了!”
剑痴分神之际,布条成功缠住剑身所有部分,不让其再露半点锋芒。
剑痴拿剑对准巫逸秋。
巫逸秋忧心关切望着剑痴,没有一点退让。
“勿要拦我悟剑,你也不例外。”
“我不拦你!但你现在真不能再练下去了!剑剑你知道你现在看起来有多恐怖吗!”
“参悟剑道不需要关心这些。”
巫逸秋声音越来越急:“剑剑你真不能先放下剑一会吗?哪怕是一会也好,再这样下去剑剑就真回不了头了!”
剑痴一点都不想理会巫逸秋这种杞人忧天的话,每次都喜欢靠自己直觉行事,又没有能让人信服的理由,烦不烦。
本想以剑气强行冲破巫逸秋包裹住的这些布条,但巫逸秋似乎一直在用灵力维持布条封印的威力,若要强行冲破,和巫逸秋一番角力不可避免。
“最后一次。”
剑痴郑重其事宣告,巫逸秋再敢拦她一次,她不介意对巫逸秋出手。
已经没有比悟出剑道更重要的事情了。
巫逸秋长吁一口气,高兴起来:“剑剑暂时休息一会嘛,跟我出去玩好不好!要不我们一起去找道平哥吧!”
剑痴本想拒绝,但听到李道平后,只觉心思又开始躁动不安。
这种烦躁情绪不利于自己练剑。
“好。”
话音一落,巫逸秋就欢喜拉上剑痴的手往驿站走。
只要能让剑剑和道平哥见面,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
马车车夫正在驿站十分兴奋,眼前正是一场绝妙好戏。
有一对人在驿站附近激烈争吵着,似乎快要发展到动手动脚的程度了。
吃瓜,爽!
马车车夫津津有味看着两人的矛盾,为他单调乏味的车夫生活充填趣味十足的调味剂。
忽然他注意到远方有两位少女缓步向驿站走来,定睛一看,是之前的紫发少女和味大无需多盐的素颜少女,紫发少女正拉着素颜少女走,素颜少女则无所事事的样子。
剑痴有些烦躁,她有点后悔答应巫逸秋的提议了。
如此多时间为什么不多拿来练剑,而是浪费在人际交往上?
冒险城再一次乌云密布,预兆着滂沱大雨的到来,笼罩在星火燎原据点上方。
巫逸秋赶紧拉着剑痴走向驿站,她内心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烈,抓着她的内心,巫逸秋感觉自己的窒息感越来越强,自己作为戏法师的灵力也因为维持封印而逐渐枯竭。
快点,再快点,要赶紧让剑剑去见道平哥,快来不及了!
巫逸秋开始跑起来,连带拉着的剑痴。
赶到车夫面前,巫逸秋赶紧付钱准备带剑痴上车。
车夫有些遗憾,他还想多吃会瓜呢。
领钱时,车夫眼睛一扫,只见口角的两人已经升级成打架,其中一人怒气冲冲提起剑就往对方一刺。
“啊!”
另一方的吃痛惊呼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剑痴也回头一看,看到一人死死抓着对方的剑,不让剑刺进胸口,抓剑的手鲜血弥漫,一点一点滴到地上,滴到剑痴的内心上。
血腥味瞬间充满剑痴的鼻间,争先恐后进攻着剑痴的大脑,把剑痴的世界染成一片鲜红。
那人,把剑,刺进另外一人的胸口?
...
我怎么忘了,怎么忘记了这么重要的事!
剑最开始设计的目的,就是杀人啊!
师傅!徒儿终于明白您所指的时机了!
何为剑道?
既然苦修不得其解,那就让这最原始的用途告诉我答案!
剑痴突然爆发出一股狂暴磅礴的气场,直接把一边的巫逸秋和车夫震飞,加持在青剑上的布条封印也随之破碎。
巫逸秋抬起头,惊愕不已看着剑痴。
眼前这位是剑剑?
剑剑本有着乌黑靓丽的黑发,眼前的她现在的头发洁白如雪。
剑剑本有着黑黑呆呆的瞳仁,眼前的她现在的瞳仁鲜红凶煞。
剑剑本有着正常人类的身体,眼前的她现在的头上长着尖角。
巫逸秋感知到的能量疯狂提醒着她,现在的剑剑已经不再是人类,独属于高等魔族的气息围绕在剑剑身上。
剑剑堕落成恶鬼了,这是她本能的判断。
尽管巫逸秋不知道什么是恶鬼,她也没见过高等魔族,但她就是知道。
快逃!
这是体内本能般的直觉对巫逸秋的疯狂警告,现在能量接近枯竭的她绝对不是暴走剑剑的对手。
车夫人都吓傻了,他就是个普通人,哪里见识过这种场面。
剑痴理都没理巫逸秋和车夫两人,也丝毫不在意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剧变,她现在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
以血炼剑。
剑痴缓步走向呆住的打架两人,手上的剑兴奋地颤抖着,但剑痴握得很稳,现在的剑痴不会再犯一点剑术上的错误。
倏然间,剑痴猛然向两人刺去!
一剑穿心,还是连穿两人,但剑痴眉头紧皱,她没有刺中人的实感。
这是巫逸秋的幻术。
“可惜,念在过往之情,你本可以免去试剑之刑,若你执意如此,休要怪我拿你试剑了!”
剑痴转手向巫逸秋攻来,直刺巫逸秋要害之处!
巫逸秋慌忙躲闪,不善体术的她根本应付不来剑痴出奇莫测的剑路,几息之间剑身已然见红。
身体传来的疼痛让巫逸秋躲闪更加吃力,只得再次消耗灵力运起幻术迷惑剑痴视线。
剑痴眼见几次刺中幻影,心知强攻不成,转头又往一边呆住的车夫刺去!
巫逸秋一急之下连忙再使出布条把车夫拉走。
看到布条方向,剑痴凝神斩出剑气往布条源头方向。
使出布条拉扯车夫已是后手,巫逸秋哪有机会再应付剑痴的剑气,不得已之下,巫逸秋只能强行提起防御效率本就不高的灵力护全自身。
更加激烈的疼痛从腰腹传来,巫逸秋脸色开始苍白,这次的伤不轻。
“去艾登镇孤儿院附近的咖啡馆!找名字叫李道平的,快!”
巫逸秋几乎是用吼的语气对车夫说,虽然按照常识来讲应该是让车夫去通知冒险城官方,让冒险者协会的维和部队过来制止剑剑。
但直觉告诉她,现在找冒险者协会完全没有一点用,只有找道平哥那才是可能的生路。
巫逸秋向来以自己的直觉行事,所以她再一次实践了。
车夫慌忙跑到马车前赶紧骑马离开,去往刚救过自己一命的紫发少女指示地点。
看到四周除巫逸秋之外再无一人,剑痴收剑朝地,血红竖瞳望着巫逸秋:“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离开,或成为我第一个试剑亡魂。”
巫逸秋感觉自己气力不断流失:“我走了,剑剑你是不是就要去杀其他人了?”
“是。”
再跟剑剑打下去,会死。
这是巫逸秋直觉赤裸裸告诉自己的事实,这样下去,巫逸秋不会有一点存活希望,现在的剑剑恐怕已经是传说境界,比她还要高两个境界。
但巫逸秋第一次违背自己的直觉:“不行,我答应过道平哥,剑剑你出什么事我来负责兜底,剑剑你不是那种能肆意承担罪孽的反派。”
“一旦染上无辜者性命,剑剑你清醒过来一定会崩溃的。”
剑痴嗤之以鼻:“不要以为你很了解我,我已经不再是那种人了。”
“这种以人命试剑绝不是你的本心啊!剑剑!”
剑痴越发难以压抑自己杀戮的欲望。
“或许以前不是,但现在是了。”
剑痴再一次将剑对准巫逸秋:“事不过三,这是最后的情谊,离开。”
巫逸秋还是那种关切眼神望着眼前恶鬼不动,抵抗着自己内心直觉警告。
她答应过道平哥的。
持剑恶鬼摇头叹息,运起神鬼莫测的诡异剑路,这次剑路不再留情。
.....
李道平在咖啡馆内思考着该如何稳定凤鸣心的精神状态,现在的凤鸣心精神状态并不稳定,很容易因为一些事而暴走。
思索间,只见一人闯进门店内,露蒂本想起身欢迎,却见那人惊恐喊着:“李道平在哪!李道平在哪!杀人了!杀人了!”
李道平连忙站起来,望向来者,正是匆忙过来的马车车夫。
寒玉梅放下手中绘本。
“怎么回事?你先深吸一口气,说清楚些。”
马车车夫深呼吸几次强迫自己冷静后,讲起驿站发生之事。
李道平和露蒂大吃一惊,赶忙让马车车夫带他们过去驿站。
原本马车车夫打算拒绝,他不想再去那可能会有性命之忧的地方了,但救他一命的紫发少女同样也有性命之忧,他怎能坐视自己救命恩人走向黄泉!
李道平本想让寒玉梅帮忙看店,他和露蒂过去即可,却发现寒玉梅人已经不见踪影,连带着吧台旁的那柄剑。
......
凤鸣心本在图书馆研究屠宰魔兽流程,保证星火燎原能有正常收入来源,却听到有人找她。
“凤鸣心小姐是吗,您最好快到驿站看看,剑痴小姐和巫逸秋小姐打起来了。”
凤鸣心慌忙看向来者,是冒险者协会官方人员。
“怎么回事?你说清楚点。”
“具体我们也不清楚,根据两人报告,原本他们是在街头斗殴,结果剑痴小姐突然暴走,和巫逸秋小姐打了起来,我们已经通知律宛白小姐了,身为她们队长的您最好也去现场阻止她们,维和部队已经就绪了。”
凤鸣心焦急放下书本,赶往城外驿站。
......
巫逸秋灵力基本已经见底,现在的她完全是在透支自己在战斗。
剑中恶鬼一剑一式都是取她性命而来,大量的幻术迷惑让巫逸秋身心俱疲,但她不敢让自己大意。
和之前不一样,这次的自己孤身一人,一时大意的代价很可能就是死亡。
剑中恶鬼已经开始熟悉幻术套路,刺向巫逸秋真正所在之处次数越来越多。
巫逸秋只能一边躲闪的同时强逼着不堪重负的大脑思考对策。
戏法师就是个辅助职业,没有多少杀伤手段,只有大量乱七八糟干扰对方的法术,就算真有那几种攻击法术也不是巫逸秋擅长的,对现在情况没有一点帮助。
现在的剑剑精神特别亢奋,尝试拖剑剑入梦只是徒劳无功。
只能再次尝试封印剑剑的剑了!
巫逸秋使用幻术之际,强迫疲惫的身体再次准备封印之术。
这是她最后的透支,巫逸秋能感觉出来,这将是这身体最后能榨出来的灵力。
...
正当巫逸秋封印之术即将完成之时,剑中恶鬼这次完美识破了她的幻术,一剑刺向巫逸秋。
这一剑果然很完美,正中巫逸秋心脏。
“你的血味越来越浓了,幻术已经无法再隐蔽你的鲜血气味。”
自己的直觉还是一如既往的准。
巫逸秋不由感叹,她也明白最后的直觉到底是什么意思了,这身体最后能榨出来的灵力,不就是用自己的血肉来弥补完成封印之术所需灵力的不足吗。
“...我还是没兜好底...不过没关系,最起码剑剑你只会背负我的性命,其他人不会宽恕你,我会。”
正当剑中恶鬼不解其意时,巫逸秋运转所有灵力,无数紫色星光点在长剑上相互连接成布条。
恶鬼顿时一惊,连忙想抽剑出巫逸秋的胸口,却怎么都抽不出来。
最后的幻术,用来迷惑剑剑看不清自己的剑在哪里。
最后的封印,用来阻止剑剑再也不能犯下更多罪孽。
巫逸秋的直觉向来很准,她知道等剑剑破除封印后,会有人来及时阻止剑剑的。
视线越来越模糊,巫逸秋只能再次强行提起气力说着弥留之语,她还有好多话没说完。
“...等剑剑清醒后,千万不要去做傻事哦...不要因为我而毁掉自己的生活...这样我会伤心的...”
“我已经原谅剑剑了,剑剑的罪孽,我来宽恕它。”
恶鬼只慌忙于阻止封印,没有留心弥留之际的话语。
巫逸秋本来还想叮嘱剑剑多听道平哥的话,不要冲动之类的后事,但是眼皮越来越沉重,最后无力倒在地上,散落出无数糖果零食,还有最爱的兄弟绘本一角。
想到道平哥,意识不断远去的巫逸秋很遗憾,她还有好多想和道平哥一起做的事情,她还没等到道平哥的补偿。
巫逸秋意识逐渐消散,却逐渐溶解于浩瀚如海的更深层次意识中,庞大的记忆冲刷着巫逸秋的存在,呼啸着那并不属于“巫逸秋”这个身份的记忆。
记忆中的那几道身影,是谁?
尽管不认识,但她就是知道。
看起来英明神武的是人皇,看起来怜悯世人的是教宗,看起来笨呼呼的是燕无双。
他们在干什么?
“▆▆▆!快走!你是所有人里最有希望逃走的!待会我们会掩护天衣僧牺牲自己运使禁式‘因果流转’,趁此机会你赶紧逃出去!”
“别胡闹了!快!▆▆▆,你已经不再肩负三英雄的职责了!你现在的使命是赶紧逃走!开辟新的希望!”
未完的使命,未了的心愿。
就这么结束了吗?
...
不!
故事的齿轮,
才刚刚开始转动!
随着这名原本娇憨动人少女的倒地不起,封印彻底完成,缠绕在剑身的布条宣告着短时间内已经不能再用剑这一事实。
无奈之下,修罗只能盘脚坐在一旁观想剑路等待封印破除。
一声惊雷倏忽照亮魔罗的鬼角,映出恶鬼心相。
随即厚重雨滴如铁块般砸落下来,淋湿了一切。
......
剑痴原本在观想剑路等待着封印破除,突然发现一件事。
离她不远处,一柄剑身看起来有些过宽的剑正立在地上。
那是之前在咖啡馆看到过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