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恩点头。他们的舞步没有中断。在下一个转圈时，安洁莉娜借着裙摆的遮掩，迅速抬脚穿起舞鞋。动作行云流水，仿佛这也是舞步的一部分。
"真是完美的配合。"雷恩说。
"闭嘴。"她说，"帮我找个合适的位置。"
他们继续跳着，逐渐向舞池边缘移动。安洁莉娜的目光始终在搜寻着什么。阿尔弗雷德和尤里乌斯已经不见了。薇奥莱特还站在白玫瑰旁，但她的注意力似乎不在舞会上。
当他们转到一根立柱旁时，安洁莉娜借着转身的动作，将舞鞋放在了柱子后的阴影处。
"现在我们可以专心任务了。"她说。
雷恩笑了。"你知道吗？有时候我真怀疑你是不是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把自己也变成了一件武器。"
"这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他说，"也许这就是你。"
......
舞会进入中场。侍者端着银盘在人群中穿行。
"尝尝这个。"雷恩拿起一块点心，"克莱门特家的厨师最擅长做这种杏仁蛋糕。"
安洁莉娜摇头。她站在立柱旁，目光扫过大厅。尤里乌斯独自站在角落，手中的酒杯没有动过。薇奥莱特坐在钢琴旁，手指放在琴键上，却迟迟没有按下。
"你至少该喝点水。"雷恩递给她一杯柠檬水。
她接过杯子，但只是握在手里。
"那边。"她突然说。
雷恩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阿尔弗雷德正在和几位审判官说话。他们的声音很低，表情严肃。
"看来休息时间也不能真正休息。"雷恩说。
安洁莉娜放下没动过的柠檬水。"我们也是。"
......
"借一步说话。"阿尔弗雷德端着酒杯，走向露台。
尤里乌斯放下手中的香槟，跟了上去。舞会的音乐被玻璃门隔在身后。
露台上只有月光。阿尔弗雷德站在栏杆边，看着下方的玫瑰园。
"你铲平了那片花园。"他说。
"那里已经没什么好看的了。"尤里乌斯的声音很平静。
"我们派去的审判官..."
"什么都没找到。"尤里乌斯打断他，"我知道。"
"这就是问题所在。"阿尔弗雷德转身，"如果是人为，不可能不留下任何痕迹。"
"所以圣裁判所认定是魔物作祟。"
"这是目前最合理的解释。"
"最合理的解释？"尤里乌斯的手指在酒杯上收紧，"在我儿子失踪的地方，连一根头发都找不到，这就是你们的结论？"
"我们已经派出了最好的审判官。"
"然后呢？"
"然后我们会继续调查。"阿尔弗雷德说，"但你知道，如果真的是魔物..."
"如果是魔物，为什么只带走了亚历克斯？"尤里乌斯盯着他，"为什么偏偏是在他要和薇奥莱特订婚的前一天？"
阿尔弗雷德的手指在酒杯上停顿了一下。"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很清楚我的意思。"
"尤里乌斯，"阿尔弗雷德放下酒杯，"我们是三十年的老友。"
"所以我更希望听到真相。"
"我以维托里奥家族的名誉起誓，"阿尔弗雷德说，"我们对亚历克斯的失踪一无所知。"
"名誉？"尤里乌斯冷笑，"就像你们对待其他家族那样？"
"那是圣裁判所的职责。"
"职责？"尤里乌斯的声音提高了一些，"把无辜的人定罪，然后瓜分他们的财产，这就是你们的职责？"
"注意你的言辞。"阿尔弗雷德的声音冷了下来，"这些指控可能会带来严重的后果。"
"威胁我？"
"忠告。"阿尔弗雷德整理了一下袖口，"作为老友的忠告。"
"那我也给你一个忠告。"尤里乌斯说，"如果我发现维托里奥家族和亚历克斯的失踪有关..."
"你什么都不会发现。"阿尔弗雷德打断他，"因为我们确实是无辜的。"
"是吗？"
"薇奥莱特每天都在为亚历克斯祈祷。"阿尔弗雷德指向舞会大厅，"看看她。从那天起，她就再也没有笑过。"
尤里乌斯顺着他的手指看去。薇奥莱特站在白玫瑰旁，手指轻触花瓣。她的眼睛有些发红。
"她是真心爱着亚历克斯。"阿尔弗雷德说，"你觉得我会伤害自己女儿深爱的人吗？"
尤里乌斯没有说话。
"我们都希望找到亚历克斯。"阿尔弗雷德说，"活着的亚历克斯。"
"所以你们就派了那些审判官，把我的花园翻了个底朝天？"
"那是标准流程。"
"标准流程。"尤里乌斯重复这个词，"就像你们处理其他案件那样？"
"如果你是在暗示..."
"我什么都没暗示。"尤里乌斯转身走向玻璃门，"我只是在寻找我的儿子。"
"我们会继续调查。"阿尔弗雷德说，"但你要明白，如果真的是魔物所为..."
"如果是魔物所为，"尤里乌斯停下脚步，"为什么偏偏选在那一天？为什么偏偏是在玫瑰园？为什么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这就是我们在调查的。"
"调查？"尤里乌斯转过身，"你们的审判官连续搜查了一个月，除了把我的花园毁掉之外，还找到了什么？"
"至少我们在努力。"
"努力？"尤里乌斯冷笑，"就像你们努力调查其他失踪案那样？"
"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知道我什么意思。"尤里乌斯说，"过去五年，有多少贵族子弟失踪了？每一次，你们都说是魔物作祟。每一次，你们都什么都没找到。"
阿尔弗雷德的手指在酒杯上收紧。"你是在质疑圣裁判所的公正性？"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小心你的言辞，老友。"阿尔弗雷德的声音很低，"即使是克莱门特家族，也不能凌驾于教会之上。"
"是吗？"尤里乌斯走到门前，"那就让我们拭目以待。"
他推开玻璃门。舞会的音乐涌了进来。
"尤里乌斯。"阿尔弗雷德在他身后说，"不要做傻事。为了克莱门特家族，为了维多利亚。"
尤里乌斯没有回头。"我只想找到我的儿子。"
"如果你需要帮助..."
"不需要。"尤里乌斯说，"我已经找到了合适的人选。"
阿尔弗雷德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那个驱魔人？"他的声音有些讥讽，"你觉得她能找到什么？"
"至少她不会把真相掩盖在'魔物作祟'的借口下。"
"希望你能得到想要的答案。"阿尔弗雷德说，"有些真相，或许是要付出代价的。"
尤里乌斯走进舞会大厅。音乐声将他们的对话淹没。
露台上只剩下阿尔弗雷德。他看着手中的酒杯，红酒在月光下呈现出血一般的颜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