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不打算询问的，驱魔人不应该关注任何人的过去。"安洁莉娜在床上，盯着坐在地上的雷恩。
雷恩低着头，手指摩挲着剑鞘上的纹路。"有些事，说出来也没有意义。"
"银之乡的冬天很冷。"安洁莉娜突然说，"父母死后，我就一直住在那里。"
雷恩的手指停住了。
"每天都要练习射击。"她说，"直到手指流血，直到再也感觉不到疼痛。"
月光透过窗户，落在她的银发上。
"尘雾里的怪物越来越多。杀戮成了日常。索伦成了活着的理由。"她的声音很轻，"直到有一天，我发现自己已经记不清上一个猎物的样子。"
雷恩抬起头。
"但我必须继续。"安洁莉娜说，"活着就必须继续。"
房间里安静得只剩下呼吸声。雷恩张了张嘴，却又闭上。
安洁莉娜从床上起身，走到他面前蹲下。她的脸离他很近，近到能看清他金色兽瞳中的纹路。
她伸手抚摸他的白发。"你知道吗？"她说，"驱魔人最擅长的，就是分辨人类和怪物。"
雷恩的瞳孔微微收缩。
"而你，"她的手指停在他的额头，"绝对不是怪物。"
安洁莉娜的手指从雷恩的额头滑下。她停顿了一下，然后俯身，嘴唇轻轻贴上他的额头。
一个很轻的吻。
她立刻直起身，像是被自己的行为惊到。"我......"她的声音有些不稳，"不知道这样做你能不能好受一点。"
雷恩愣在原地。
安洁莉娜转身走回床边。她的动作有些仓促，银发在月光下晃动。"我去换药，今天是最后一次，我自己就可以了。"她说。
但她的手指在药瓶上摸索了好几次，才找到正确的位置。
......
雷恩站起身。"我来。"
安洁莉娜的手指停在药瓶上。她没有转身。
"你的伤还没完全好。"雷恩说。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到什么。
安洁莉娜依然没有动。月光在她的银发上流淌。
雷恩拿起药瓶。玻璃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声。"坐下。"他说。
安洁莉娜这才转过身。她在床边坐下，目光落在地板上。
雷恩蹲在她面前，拧开药瓶。药膏的气息在房间里弥漫。
他的手指在她的伤口上轻轻摩挲。动作很慢，像是在确认每一寸皮肤的温度。
安洁莉娜抬起头。"雷恩。"
"嗯？"
"你的手在发抖。"
雷恩的动作停住了。他看着自己的手指，确实在微微颤抖。
安洁莉娜突然按住他的手。她的手指很凉，但很稳。
"你的体温很高。"安洁莉娜说。她的手指依然按在雷恩的手上。
雷恩想抽回手，但她突然倾身向前。他的后背撞在床沿上。
"别动。"她说。声音依然冷静，但呼吸有些不稳。
雷恩僵在原地。安洁莉娜的银发垂落，发梢扫过他的脸。她的手指从他的手腕滑到小臂。
"这里。"她说，"有伤疤。"
雷恩的喉结动了动。他能感觉到体内的燥热在翻涌。金色的兽瞳开始泛红。
"你该走了。"他说，声音已经变得嘶哑。
安洁莉娜没有理会。她的手指继续向上，停在他的肩膀。"这里也有。"
"我说了......"
她突然咬住他的喉咙。很轻，但足以让雷恩浑身一颤。
下一秒，他猛地推开她。安洁莉娜后退一步，嘴角还带着一丝血迹。
雷恩的瞳孔收缩。他抬手摸向脖子，指尖沾上温热的血。
"现在。"安洁莉娜舔了舔嘴角，"我们在这上扯平了。"
她转身走向门口，脚步依然稳定。只是耳尖有些发红。
雷恩看着她的背影，手指还按在脖子上的伤口。那里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愈合。
但血液里的燥热却更强烈了。
雷恩的手指从脖子上的伤口滑下。血腥味让他的瞳孔收缩。
他一把抓住安洁莉娜的手腕，将她按在墙上。力道很大，但安洁莉娜没有反抗。
"你知道我现在是什么状态。"他的声音嘶哑。
安洁莉娜看着他血红的兽瞳。"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不反抗？"雷恩的手指收紧，"你的左轮就在腰间。"
安洁莉娜没有说话。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雷恩的另一只手掐住她的脖子。他能感觉到她的脉搏，能闻到她身上的'火药味'。体内的燥热几乎要将理智烧尽。
但她依然没有反抗。
"为什么？"他的声音带着怒意。
"随你的便。"她说。声音很轻。
雷恩的手指颤抖了一下。他看着安洁莉娜平静的紫瞳，突然松开了手。
"对不起。"他后退一步，声音里带着痛苦。
安洁莉娜揉了揉手腕上的红痕。"我说过，你逃不掉债务的。"
雷恩转身离开。房门在背后关上。
他靠在走廊的墙上，手指掐进掌心。但那种痛苦和愧疚，却比体内的燥热更难以忍受。
......
"咬下去。"安洁莉娜说。她的声音很轻，像一片羽毛落在夜色里。
雷恩的獠牙抵在她的脖颈上。他的呼吸很烫，带着野兽独有的血气。
安洁莉娜仰起头。月光勾勒出她修长的脖颈。皮肤下的血管在跳动，节奏极为明显。
雷恩迟疑了。獠牙陷入皮肤，又退出来。
"我说了，咬下去。"安洁莉娜的手指插入他的白发，将他的头按向自己的脖子。
獠牙刺破皮肤的瞬间，安洁莉娜屏住了呼吸。
温热的鲜血涌入雷恩的口腔。他能尝到铁锈的味道，能感受到血液中流淌的生命力。那是半精灵的血，纯净而强大。
安洁莉娜的手指在他的发间收紧。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血液在流失，能感觉到雷恩的獠牙在她的血管里轻轻研磨。
疼，却不想推开。
雷恩的手臂环住她的腰。他的体温很高，像一团燃烧的火。安洁莉娜觉得自己在融化，血液在沸腾，意识在流散。
她第一次有了被吞噬的感觉。不是被怪物，而是被雷恩。
雷恩的喉结滚动。他的獠牙又深入了一分。安洁莉娜的呼吸变得急促，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他的衣襟。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吞咽的声音，和两人紊乱的呼吸。
月光依然静静地落在窗台上。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停滞。
安洁莉娜觉得眼前有些模糊。她的力气在流失，但内心却前所未有的平静。
"够了。"她说。声音有些虚弱。
雷恩的獠牙退出她的脖颈。他的嘴唇还贴在伤口上，舌尖轻轻舔舐着渗出的血珠。
安洁莉娜低头。雷恩的金色兽瞳已经恢复了清明。但他的手臂还环在她的腰间，像是怕她会倒下。
"你的血。"他说，"很温暖。"
安洁莉娜没有说话。她只是靠在他的肩上，听着他的心跳。
那里跳动的，是人类的心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