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匠铺的门开着，铁砧上传来叮叮当当的敲击声。
"八发，如约。"工匠将一个皮袋放在柜台上，"纯度和纹路都按要求做的。"
安洁莉娜打开袋子，取出一颗银弹在阳光下查看。螺旋纹路清晰，银色表面泛着冷光。
"用的都是新银料。"工匠擦了擦额头的汗，"熬了一整夜。"
她将银弹放回袋中，系紧皮绳。
"教堂在哪？"
"往西三条街。不过神父最近..."工匠压低声音，"自从山上的事情后，他就把自己关在里面了。"
......
教堂的木门紧闭。彩绘玻璃上的圣像被灰尘遮盖，钟楼的铜钟已经生锈。
"神父不见客。"门卫摇头。
安洁莉娜取出银质徽章。
门卫的目光在徽章上停留片刻，转身走进教堂。片刻后，沉重的木门打开了。
教堂内光线昏暗。蜡烛的火苗在圣坛前摇曳，照亮了神父苍白的面容。
"驱魔人..."他的声音嘶哑，"你来晚了。"
"讲讲那些尸体。"
"没有尸体，"神父摇头，"只有碎裂的盔甲和...血迹。"
"圣水。"
"无效。那东西根本不怕这些。"
"其他细节。"
神父沉默片刻："每次死人，都会先听到歌声。"
安洁莉娜的手指轻叩长椅："唱的什么？"
"像儿歌...引诱人跟着它走。"神父的手指颤抖，"但那根本不是人的声音。"
......
客栈的房间里，安洁莉娜摊开一张羊皮纸。
银弹整齐地排列在桌面，旁边是一把左轮手枪。她用棉布仔细擦拭枪身，确认每一处细节。
床上摆着几瓶药水，标签写着不同的文字。皮带上挂着银质短刀，刀柄缠着祝福过的麻绳。
窗外的阳光渐渐西斜。
她将银弹装入弹袋，系在腰间。短刀入鞘，左轮别在腰间。
"叮铃。"
酒馆的门被推开。安洁莉娜走向吧台，地板在靴子下发出吱呀声。
"来碗炖菜。"她放下一枚索伦。
酒保看了眼她腰间的弹袋："要上山了？"
"嗯。"
"那您得多吃点。"酒保转身走向厨房，"这山上的东西..."
邻桌的猎人放下酒杯："小姐，我劝你别去。"
"为什么？"
"那东西...不是普通的野兽。"猎人压低声音，"它会骗人。用歌声骗人。"
"怎么骗？"
"装成小孩的声音，说有糖果...有玩具..."猎人的手指敲击桌面，"但跟着去的人，就再也没回来过。"
炖菜的香气从厨房飘来。安洁莉娜切下一块面包，蘸着汤汁。
"最近的满月是什么时候？"
"三天前。"猎人端起酒杯，"那晚山上特别吵。"
"具体。"
"像是在...笑。"猎人喝了口酒，"疯子一样的笑声。"
......
马厩里，安洁莉娜检查着马具。
"这匹栗色马不错。"马夫说，"能跑能跳，就是..."
"就是什么？"
"它不太肯靠近山边。"马夫摸了摸马鬃，"上次差点把骑手摔下来。"
安洁莉娜拍了拍马背："一晚上多少钱？"
"两个索伦。"
她数出银币："再要些干草。"
"您是要...这匹马要是卖的话也得十八个索伦"马夫犹豫了一下。
"今晚上山。"
马夫的动作顿了顿："那您得当心。山上有个地方..."
"什么地方？"
"一片空地。"马夫系好草料袋，"地上全是黑色的圆圈，像是...被什么东西烧过。"
"那些圆圈在哪？"
"北坡的一处平地。"马夫取来一副马鞍，"离最大的山洞不远。"
安洁莉娜接过马鞍，手指摸过皮革的纹路："什么时候发现的？"
"三周前。"马夫递给她缰绳，"就是第一个人失踪的时候。"
"还有别的痕迹吗？"
"有...但您最好别去看。"马夫压低声音，"那地方，连狼都绕着走。"
夕阳西沉。
栗色马踏着碎石小径，马蹄声在山谷中回荡。安洁莉娜握着缰绳，皮靴轻轻夹着马腹。
山路越来越窄。
马儿的步伐开始迟疑，耳朵竖起，不时发出低沉的嘶鸣。前方的乱葬岗隐没在暮色中，墓碑的影子拉得很长。
"站住。"
安洁莉娜勒住缰绳。马儿的前蹄刨着地面，鼻孔喷出白气。
她翻身下马，将缰绳系在一棵橡树上。马儿的身体在颤抖，眼睛里映着山顶的阴影。
安洁莉娜的手抚上马头。紫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微光，指尖泛起淡淡的银芒。
马儿的呼吸渐渐平稳，不再刨地。
她从马鞍上取下装备，检查了弹药。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山顶笼罩在浓重的暮色中。
月光透过云层。
安洁莉娜蹲在一处爪印前，左轮手枪的枪管在月色下泛着冷光。泥土被深深抓出三道裂痕，每道裂痕都有三尺长。爪印边缘整齐，像是利刃切割。
十步外，另一组爪印。形状相似，但只有一尺长。两组爪印交错，延伸向山顶。较小的爪印更新，泥土还未干透。
她打开左轮的弹巢，装入六发银弹。弹巢转动时发出清脆的咔哒声。
乱葬岗的墓碑东倒西歪。地面上有两个黑色的圆圈，大的直径约莫两丈，小的只有一丈。泥土发黑，像是被高温灼烧过。圆圈边缘整齐，没有一丝杂乱。
树干上留着抓痕。高处的划痕深可及骨，木屑还未风化。低处的较浅，但纹路一致。树皮卷曲，露出白色的木质。
"跟我来..."歌声在山谷中回荡。
"来玩吧..."另一个声音加入，音调稚嫩。两个声音交织，在山谷间形成诡异的和声。
安洁莉娜贴着岩壁前进，左轮稳稳指向前方。靴子踩在碎石上，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歌声突然停止。
山洞出现在视野中。洞口很高，能容纳一头成年巨龙。岩壁上的抓痕纵横交错。旁边有个较小的洞穴，洞壁较新，像是后来挖出来的。
她举起左轮，靴子无声地踏上洞口的岩石。银质弹头在月光下闪烁。
月光照进山洞。地上散落着两张皮，像蛇蜕下的外壳。大的足有三丈长，边缘呈锯齿状。小的只有一丈，纹路和大的一模一样。
远处传来嚎叫。一声低沉，一声尖细。声音中带着某种扭曲的韵律。
声音从另一座山头传来。
安洁莉娜合上左轮的弹巢。猎物已经转移了巢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