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烬在月光下翻涌。
维多罗斯的躯体从灰烬中升起。骨骼重组的声响在夜色中清晰可闻。鳞片从新生的皮肤下钻出，覆盖着畸形的四肢。
"这就是事情的全部。"她的声音沙哑。
银链在空中舞动。安洁莉娜的靴子点地，身形化作一道银光。
"咔嗒。"
短刃抵在维多罗斯的喉咙上。刀刃映出她扭曲的面容。
"你..."维多罗斯的瞳孔收缩。
月光洒在银链上。安洁莉娜的手稳稳握着刀柄。
"四千五百索伦。"安洁莉娜说，"以及一匹马。"
"什么?"
"委托的报酬。"短刃压得更紧，"我只是来完成工作。"
维多罗斯的呼吸越来越慢，连抬起利爪的力气都没有了。
......
母兽的身躯开始扭曲。
"不..."她捂着腹部，声音中带着痛苦，"又来了..."
安洁莉娜握紧银链，警惕地后退。月光下，她看见怪物的身体正在发生可怕的变化。
腹部不自然地隆起，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灰色的鳞片开始龟裂，露出下面发黑的血管。
"好痛..."母兽跪倒在地，利爪在岩石上留下深深的划痕，"为什么...为什么..."
怪物的上胸开始异常的肿胀，灰白色的浊液从中涓涓细流而出。
她的眼眶中渗出暗红色的泪水，顺着扭曲的面容滑落。那双曾经高贵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无尽的痛苦。
她的身体剧烈抽搐，体型在痛苦中不断膨胀。尘雾从她的伤口中渗出，在月光下形成诡异的雾气。
安洁莉娜的紫眸微眯。这不是普通的异变。
"维多罗斯..."她轻声说，"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母兽的动作突然停住。她缓缓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清明。
"你..."她的声音沙哑，"又是这样..."
话音未落，又一阵剧痛袭来。她仰头发出凄厉的嘶吼，声音在山谷中回荡。
月光被乌云遮住。
黑暗中，母兽的轮廓变得更加巨大。尘雾在她周身凝聚，如同一个巨茧。
安洁莉娜举起银链。符文的光芒在黑暗中闪烁。
"来不及了..."母兽的声音已经完全扭曲，"杀...了...我..."
轰隆一声。
尘雾炸开。
月光重现时，站在那里的已经不是她们认识的那个生物了。
巨大的身躯几乎触及洞顶，灰色的鳞片下涌动着暗色的血管。曾经优雅的身形已经完全扭曲，腹部如同一个巨大的囊袋，内里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她的胸膛剧烈起伏，皮肤下的血管清晰可见。暗色的液体从龟裂的鳞片间渗出，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那张脸已经看不出任何人类的特征。獠牙从扭曲的嘴角延伸，眼眶中流淌的血泪已经凝固。
"杀...了...我..."沙哑的声音从喉咙深处传来，"求...你..."
安洁莉娜握紧银链，符文的光芒在黑暗中愈发明亮。
这就是尘雾的真正力量。它不仅吞噬肉体，更能扭曲灵魂。
而在那具畸变的躯体里，或许还残存着一丝曾经高贵精灵的意识。
"安息吧。"她举起银链，"维多罗斯。"
......
领主府的密室中，维多罗斯躺在床上，金发被汗水打湿。
"夫人，用力。"产婆的声音带着颤抖，"我看到头了。"
维多罗斯咬着手帕，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她能感觉到，体内的尘雾正随着宫缩一波波涌向腹中的生命。
"不..."她哽咽着，"不要伤害她..."
烛光摇曳。领主握着她的手，感受着她每一次痛苦的颤抖。
"再用力一次！"产婆说。
维多罗斯仰头，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她的皮肤下，灰色的纹路正在蔓延。
婴儿的啼哭声响起。
"天啊..."产婆倒吸一口冷气。
新生儿的皮肤上布满了灰色的纹路，像一张精致的蛛网。那些是尘雾在母体中留下的印记，永远无法抹去的诅咒。
"给我..."维多罗斯虚弱地伸出手。
当她抱住孩子的那一刻，泪水模糊了视线。婴儿的尖耳和她一模一样，但那些灰色的纹路...
"对不起..."她亲吻着孩子的额头，"对不起..."
领主俯身，将母女紧紧抱住。他的披风遮住了烛光，也遮住了产婆惊恐的目光。
"她很完美。"他低声说。
维多罗斯看着怀中的婴儿。灰色的纹路在烛光下若隐若现，像一个无法摆脱的梦魇。
"我的罪孽..."她喃喃道。
婴儿在她怀中安静下来，小手抓住了她的手指。那一刻，维多罗斯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痛苦与爱意。
这个带着诅咒降生的生命，是她的骨血，是她的罪证，更是她的救赎。
"艾琳。"她轻声说，"就叫她艾琳。"
领主点头："像晨星一样明亮的名字。"
维多罗斯没有说话。她知道，这个名字终将被世人遗忘。就像她们母女，注定要隐藏在黑暗中。
"夫人..."产婆犹豫着开口，"这个孩子..."
"她很健康。"领主的声音冷了下来，"这件事，你从未见过。明白吗？"
产婆低下头："是，大人。"
维多罗斯抱紧了婴儿。她能感觉到，尘雾的力量正在她们母女的血管中流淌。
这是诅咒，也是联系。
从此以后，她们将永远被束缚在这灰色的牢笼中。直到死亡将她们分开。
或者，直到尘雾将她们彻底吞噬。
......
巨大的腹部突然剧烈蠕动。
"姐姐..."微弱的声音从母兽体内传来，"姐姐..."
安洁莉娜握紧银链，紫眸中闪过一丝震惊。那声音...像是个孩子。
腹部的皮肤开始撕裂。灰色的浓浆涌出，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一只苍白的小手从裂缝中伸出，指甲呈现出不自然的灰色。
"姐姐...我快找到你了...艾琳姐姐"
裂缝越来越大。一个瘦小的身影从母兽体内爬出，浑身沾满灰色的浆液。它的动作诡异而扭曲，像一条蛇在地上蜿蜒。
月光照亮了它的面容。那是张稚嫩的脸，但眼睛里充满了不属于孩童的疯狂。
"姐姐..."它不停地重复着这个词，声音中带着病态的欢愉，"终于...找到你了..."
它开始向山洞深处爬行，留下一道灰色的痕迹。指甲在岩石上刮擦，发出刺耳的声响。
"等等！"安洁莉娜想要追上去。
但那个小小的身影动作极快，如同一道灰影在黑暗中穿行。它的笑声在洞穴中回荡，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深不见底的黑暗里。
只留下地上蜿蜒的灰色痕迹，和空气中若有若无的呢喃：
"姐姐...我来了..."
安洁莉娜看向那些痕迹。浓浆中似乎有什么在蠕动，像是活物在流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