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洁莉娜的手指在伤口上方悬停,口中念诵着晦涩的咒语。蓝色的火焰从她指尖流出,如同丝线般缝合着撕裂的血肉。
"你是..."卡洛斯虚弱地开口,"你还活着...驱魔人"
"嘘。"安洁莉娜继续专注于治疗,"说话会让伤口裂开。"
蓝焰在伤口上跳动,既是在治愈,也是在净化。每一针都精准地落在该在的位置,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
艾琳看着父亲的伤口慢慢愈合,泪水无声地滑落。她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治疗。
"为什么..."她轻声问,"为什么要救我们?"
安洁莉娜的手指顿了顿。雨水从破碎的窗口飘入,打湿了她的银发。
"我不是什么正义的伙伴,也没有资格对你们的所作所为裁决,一点小事我并不在意"。
"只是因为..."她的声音很轻,"有人用重要的东西和我交换。"
蓝焰跳动,照亮了她紫色的眼眸。
"是维多罗斯......"嗓音沙哑难耐。
"好了。"她收起药剂,"伤口已经稳定,但尘雾的侵蚀...我"
"我知道,就这样吧。"卡洛斯苦笑,"这是代价。"
安洁莉娜顿了一顿,又站起身,月光透过破窗洒在她身上:"你们需要离开这里。"
"可是..."艾琳看向父亲。
卡洛斯想要起身,却被安洁莉娜按住:"别动。伤口刚刚愈合。"
她的动作依然优雅,但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我还能再见维多罗斯一面吗?"
卡洛斯的语气中带着一丝颤抖。
"或许会,也或许不会,如果她真的想见你,会出现的......"
安洁莉娜轻轻地握了一下垂下手臂的银链。
"万分感谢您,驱魔人大人,我们对您做的一切,您竟然......"
"不必多说,我去收拾一下残局。"
安洁莉娜向着小怪物的尸体迈步,银发被晚风卷起。
......
"艾琳。"她转向少女,"去收拾必要的东西。天亮前我们必须启程。"
艾琳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点头离开。她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消失在走廊尽头。
安洁莉娜望向窗外。雨已经停了,但空气中依然弥漫着尘雾的气息。
"那个...孩子..."卡洛斯虚弱地开口。
"已经彻底消散了。"她说,"蓝焰能净化一切尸体。"
"谢谢。"
安洁莉娜没有回答。
但至少,她没有再让一个父亲在女儿面前死去。
这就够了。
......
晨曦微露,天际泛起鱼肚白。
溪木镇的石板路上还残留着夜雨的潮湿,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青草的清香。
安洁莉娜站在领主府的台阶上,看着仆人将最后一个行李箱放上马车。艾琳和卡洛斯已经在车厢内安顿好,准备启程前往没人能找到的远方。
"这是给你的。"艾琳递来一个沉甸甸的钱袋,"4500索伦,一分不少。"
安洁莉娜接过钱袋,感受着其中金属的分量:"跟着我的那匹马..."
"我们已经按原价放进去了。"艾琳说,"那是一匹好马,昨晚它救了很多人。"
安洁莉娜点头。她想起那匹栗色骏马最后的眼神,心中泛起一丝涟漪。
"还有这个。"艾琳取出一匹雪白的骏马,"伯爵大人说,这是额外的谢礼。"
那是一匹年轻的母马,鬃毛如雪,眼神温顺。它亲昵地蹭了蹭安洁莉娜的手,似乎已经认定了新主人。
"它叫晨星。"艾琳说,"是北方最好的马场培育的。"
安洁莉娜抚摸着马儿的鬃毛。晨星...和那个孩子的名字一样。
"替我谢谢伯爵。"她翻身上马,动作优雅而轻盈。
安洁莉娜从怀中取出那枚银色发饰。阳光下,精灵文字的刻痕清晰可见:
"愿你如晨星般明亮,我的艾琳。"
她忽然翻身下马,靴子在潮湿的石板上轻叩。裙摆划过晨露,留下细小的水痕。
"这个..."她走到车窗前,将发饰递给艾琳,"是你母亲的。"
艾琳颤抖着接过发饰。她的手指轻抚过那行文字,泪水无声地滑落。
晨光洒在她的银发上,为每一缕发丝镀上金边。她的黑白相间的女仆裙在晨风中微微飘动,衣摆上的蕾丝闪烁着柔和的光芒。
"你要去哪里?"艾琳问。
"哪里需要我,我就去哪里。"安洁莉娜整理着缰绳,"这是驱魔人的宿命。"
马车缓缓启动。艾琳从车窗探出头,向她挥手告别。
安洁莉娜微微颔首,轻轻一夹马腹。晨星打了个响鼻,迈着轻快的步伐向镇外走去。
阳光渐渐明亮。
她的身影在晨光中渐行渐远,银发随风飘扬,如同一面飞舞的旗帜。
路过那匹栗色马的坟墓时,她勒住缰绳。几枚银币静静躺在新土上,在阳光下闪烁。
"安息。"她轻声说。
晨星似乎感受到了她的心情,轻轻嘶鸣了一声。
安洁莉娜重新扬起马鞭。她知道,在遥远的地方,还有其他需要处理麻烦的人等待着她。
这就是驱魔人的使命。
永远在路上。
直到尘雾消散的那一天。
晨光中,一人一马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远方的地平线上。
只留下马蹄声在清晨的空气中回荡。
溪木镇的钟声响起,宣告着新的一天的开始。
而对安洁莉娜来说,这不过是另一段旅程的起点。
......
马车缓缓驶过溪木镇的石板路,车轮碾过地面的积水,激起细小的水花。
晨雾还未散尽,如薄纱般笼罩着远处的山峦。露珠在野花上闪烁,映照着初升的朝阳。
道路两旁的杨树在晨风中轻轻摇曳,金色的阳光透过树叶间隙,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几只早起的麻雀在枝头跳跃,啾啾鸣叫。
马车驶过一片开阔的麦田。新抽的麦苗在晨光中泛着嫩绿,田埂上开着零星的野菊。远处的农舍炊烟袅袅,与晨雾交织。
一条小溪蜿蜒流过,清澈的溪水在晨光中闪烁。水面上漂浮着几片落叶,随着水流缓缓飘向远方。岸边的芦苇随风摆动,发出沙沙的响声。
天际渐渐明亮,最后一丝晨雾也消散在阳光中。
卡洛斯重新望向窗外。
雨中的山影依稀可见。
"维多罗斯..."他轻声呼唤着那个名字,"你还记得我吗?"
没有回应。
只有雨声在寂静中回荡,和着远处若有若无的歌谣。
那是《尘夜的歌谣》,一首永远唱不完的摇篮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