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一切破碎、扭曲，然后重新凝聚成形。
星尘重新打量四周，这哪里还是飞船的资料室？分明是一间咖啡馆！
橘黄的灯光，温暖的炉火，充满古典风味的桌椅，绘制了剑盾图案的地毯，蜷缩在角落睡觉的小猫……一切神奇得宛如梦境——不，比梦境更真实。她能清楚地感觉到炉火的温度、听到周围人说话的声音、闻到咖啡的香味，甚至能感受到脚尖隔着鞋子踩在柔软地毯上的触觉。
少女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试图找出一些破绽，但徒劳无果。从来没有一种虚拟场景能够如此逼真，从来没有。
只是这间咖啡馆……好像有点古怪？
比如。
为什么门口的玻璃柜里摆满了手办模型？
为什么电视上有一个在跳舞的虚拟主播？
为什么这里有只正在和客人聊天的龙猫？
还有，为什么吧台前的服务员是个穿着奇装异服，带着面具和斗笠的家伙！？
“这是我一个叫莫塔的朋友设计的测试场景，别介意，她就喜欢这种稀奇古怪的风格。”零的声音在星尘脑海里响起，听上去仿佛远在天外，却又近在咫尺，“听说你曾是学生，所以，我给你找了家开在学校里的剧本杀店。”
“剧、剧本杀？”星尘这下彻底摸不着头脑了。且不说为什么是剧本杀的问题，学校里也能开剧本杀店吗？
“这地方是几名学生的创业成果。最初它只是一家剧本杀店，但现在已经发展成了一个综合空间，有属于自己的IP。不管你想玩桌游、跑团、剧本杀，还是单纯地来喝咖啡、跟值日NPC聊天，或者去二楼的私人影院看电影，都随你选择。噢，对了——那只龙猫就是DM。”
“左边这只哥布林向你们射出了一箭，让我们过个骰子检定……1，天呐，大失败！”站在桌子上的龙猫正在滔滔不绝地向玩家讲述跑团战况，“咳咳，左边的哥布林的手一滑，导致箭矢偏离了轨道，射中了右边那只哥布林的脑门。嗯，所以，现在你们的敌人只剩一个哥布林了。”
“不是，姐们——”星尘的神情有点扭曲。
算了，会说话的狐娘都见过了，在虚拟空间见到龙猫城主也没什么奇怪的吧。
“呵呵，现在随处走走吧，我给你调校一下神经感应装置。”
星尘走到吧台前，十分警惕地望着那个蒙面人。
“请问你是……”
蒙面人的声音沙哑而低沉：“在下不良帅，负责今日的营业，客观要喝点什么？”
“不、不良帅？”星尘一时语塞，“这真的不会被寄律师函吗？”
“哦，这只是个coser而已，别在意。每天都会有不同的「角色」在前台服务，事实上，这里就像一个小型漫展，学生们可以随时穿着自己喜欢的c服到这里开派对，无论怎样都不会被当成异类。”
“这业务也太广了吧……而且，难道我们不应该才是被三次元人cos的角色吗？”
“嗯？你在说什么？”零疑惑了一下，但没有在意，“总之，你可以随心所欲地和看到的任何事物互动，试试看吧。”
比如眼前这杯像「魔血」一样的绿色饮料吗？
星尘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
天呐，辣椒苹果味！这代价可真大。
“等等，万一我在这被人砍了一刀怎么办？会很疼吧。”
“别担心，我可以调整你的最大痛觉神经参数，让你感受不到真正的疼痛，比如这样——还辣吗？”
“不辣了——我去，这也太神奇了！”星尘忍不住惊呼道。
“嗯哼，我没骗你吧？”零得意地笑了笑，“现在，该活动活动筋骨了。”
她话音刚落，几个穿着战术制服，拿着爆能枪的帝国士兵就冲进了咖啡馆，在一片惊惶和混乱中四处开火。
几乎出于本能，星尘立刻俯身卧倒，下一秒，身后的柜台就被轰出了个大窟窿。
“反应不错。”零说，“为了方便新手，我用高亮红光给你标出敌人的位置，还有这个——”
下一刻，时间仿佛被什么东西阻滞了，星尘周遭的一切，逃跑的人群、冲锋的士兵、飞行的子弹都变得极其缓慢，唯有少女行动自如。
“子弹时间。现在，你可以尽情反击了！”
“明白。”星尘翻身跃起，在侧身躲过了面前的爆能弹后，一个滑铲穿过桌子，点亮光剑，砍倒一名士兵。此时第二发爆能弹已近在咫尺，溢出的热量几乎直冲星尘的鼻尖，但少女并没有因此慌乱，她晃动手腕，用剑刃将其挡下。伴随着等离子碰撞的爆鸣声和刺眼的火花，子弹四散飞溅，化成了一滩白色的高温融化物。
少女如同捕食的蝮蛇，扭转腰部，骤然回身一脚，踢掉了第二名士兵手中的武器，然后一剑将他捅了个对穿。此时第三名士兵扣动了扳机，若是在平时，星尘很有可能会被迫躲闪或格挡；但现在是子弹时间，她有足够的时间做出反应，因此她将思绪凝聚在肩膀的圣痕上，同时伸出手臂。一道形如冲击波的以太能量划破空气，与爆能枪内将发未发的等离子体碰撞在一起，炸膛的「火药」震碎了咖啡馆所有的玻璃，并将对手连人带枪炸成了一堆火星子。
第四名士兵想要撤退，但他还没来得及躲进掩体，就被星尘掷出的光剑击中，削掉了脑袋。少女猛然前冲，一脚蹬上桌子，光剑在源力的牵引下打着旋向她飞来，在她处于空中的一瞬间回到了主人的手中。少女居高临下，如同断头台天降，将最后一名士兵劈成了两半。
“嗯，真是干净利落啊，小家伙，漂亮。”零笑呵呵地称赞道，“让我看看系统评分——呦，A级，作为新手可以说是相当优秀了哦。不过实战中可没有子弹时间给你慢慢思考，全凭反应力和速度。当然，如果有一天敌人在你眼中也像今天一样，那你就算是真的登堂入室了。”
“那也太难了吧……这样我的100米成绩都得破世界记录了。”
“对源力者来说，不难。总之，测试结果很顺利，接下来我们——嗯？”零的声音在疑惑后停顿了片刻，但很快又恢复了她那懒洋洋的语气，“哎呀，真让人扫兴，看来今天的测试得提前结束了——卡兰瑟好像有事找你。去吧，我们下次还会再见的。”
周遭的虚拟景象消失了，如蛋壳破碎，星尘又回到了资料室中。可四下打量却不见零的身影，她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喂，零女士，你在吗？”少女按住耳机，试图像打电话一样呼叫对方，可惜事实证明这是徒劳。
星尘无奈地耸耸肩。看来这位不辞而别的贤者什么也没留下，除了一对蓝牙耳机。
离开资料室后，她才发现舰桥已经聚集了不少人，艾莉安、伊兰迪尔、清羽神樱和露菲娜都在。卡兰瑟站在众人中间，好像要宣布什么事情。
“星尘，你来得正好。”金发女子冲她笑笑，“我正准备找人通知你呢——飞船即将进入超空间跳跃。”
“欸？我们要去哪里？”这一突如其来的消息让星尘头上的呆毛都竖了起来。
“「骇客之都」——赛博卡尔——也是全银河系最富盛名的义体和生物科技研发基地。”
“好耶，骇客之都！”神樱兴奋得直摇尾巴，一张红扑扑的小脸像看见了满桌美食一样垂涎欲滴，“那地方太酷啦，我早就想去了！”
“我好像看到过这个名字。”星尘思索片刻，“没记错的话，赛博卡尔是帝国的经济殖民地？”
“曾经是，但现在这颗星球归属于星际贸易联邦，由「光环公司」控制。”说完，卡兰瑟转向狐狸少女，“小樱，我们这次并不是单纯去玩的——一个小时前，我收到了一封来自赛博卡尔的匿名求助信，信中说城市正在被非法AI渗透，很可能是矩阵军团的余党。我们必须警告有关当局，最好能想办法一起解除这个隐患。”
“哼哼，那也没关系。”神樱双手叉腰，骄傲地挺起胸膛，“他人有难可不能做事不管，这也是守望者的职责！”
“说得不错。”伊兰迪尔的眼中浮现出战士求战的目光，“我们出发。”
* * *
一身朋克装的少女倚靠在黑暗之中，幽蓝的光芒打亮她的面庞。兜帽的阴影之下，看不清容貌和神情，唯有嘴角那一抹狡黠的弧度仿佛永远依旧。
「——行走于黑夜的无名之人啊，你的指尖编织出命运的网络，留下足迹之处，无数过客为你折服。在霓虹闪烁的高楼之下，你与罪恶同行，罪恶在你眼中却无所遁形。」
* * *
云上的月光化为血色，生者的躯体不复曾经，死者的尸骸从坟墓中爬出……然而焕映着星辰的钟塔上，有人盛妆以待，孤独矗立，啜饮着杯中猩红的美酒。
「——晨昏的光晕会写下时间的足迹，天外之人的到访将破开迷障，奏响英雄的史诗。猎寻吧，不死的尊者，午夜的钟声已经敲响，荆棘与玫瑰将为埋骨之地翻开新的篇章。」
* * *
玉铸的高天之上，身穿龙纹黑袍的男子端坐御舆，他的眼中铭刻着永恒的缩影，比诸界的年轮更为深沉。日月与星辰，皆在身后那尊万丈法相的手中流转。
「——光阴长河不息，人间亦如白驹过隙，青史唯留纸页，故人只存记忆。肩挑日月之人，及其大者，天下莫能载焉，及其微者，天下莫能破焉，尔虽独坐万载，却无悔默守诸世。是故大道之行，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 * *
磅礴的雨幕中，一望无际的舰群比天空更加灰暗。无数士兵单膝跪地，大雨打湿了他们白色的战甲，流淌在钢铁构成的大地上，构织成一片灰与白交缠的海洋。引擎的轰鸣声压过了雷鸣，备战的号角在天际回荡。
「——起身吧，多米努斯的勇士，从过去走向明天，迎着千年神战的锋镝，我等为救世的理想付之一炬。在帝皇崇高无暇的引领之下，『秩序』终将成为『天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