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灯全部熄灭了,窗帘也拉到了最底下,多媒体被关住,门也闭合上,教室里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整个九中都逐渐沉寂了下来,缓缓进入了暂时的睡眠之中。九中并不是什么富裕的学校,也并不会准备那些平时是课桌午休时可以当做床的东西。九中连餐厅都没有,学生们只能在教室里自己的位置上吃午饭,有一张床更是痴心妄想。不过九中却规定了午休时间,有时候校长还会在各个班之间视察,那到底在什么地方午休呢?不同的人给出了不同的答案。有的人比较阔,直接把睡袋和床垫带来了,平时寄存在隔壁的临时办公室,午休时就直接拿过来铺在地上。有些人更加随性,直接往地上一躺完事,最多把衣服弄成一团垫起来当枕头。有些人索性直接选择没有书的桌子,然后躺在一排桌子上面,然而自从上次有人从桌子上掉下来之后,躺桌子上的人越来越少了。黄一贤和黄艺琪选择了比较费劲的方式——从教室各处搬了一些凳子,然后放在两排桌子之间,再拿衣服当枕头;这样做的好处就是两边都是桌子,不用担心掉下来,缺点就是睡着太硌了。
黄一贤和黄艺琪隔着一排桌子躺。桌子下面是空的,黄一贤和黄艺琪四目对视,看着看着就忍不住笑了。
“哥,午安。”
“好,午安。”虽然是自己说话,但黄一贤听着黄艺琪软软糯糯的声音还是很开心的。
只是马上他就发现了一个让他不太开心的事。黄一贤看向黄艺琪的后面,黄艺琪后面那一排躺着的是向日欣。刚才还没有看见她,不知道是何时过来的。向日欣这次的笑还算正常,然而黄一贤对向日欣已经快有ptsd了,每次看到她总觉得会带来不祥。平心而论,抛开向桂林和向日欣的私事不谈,向日欣人其实挺好,不管是学习方面还是品行方面,至少在学校的同学面前表现的都不错,至于在向桂林之前会是什么样子只有他自己知道。
黄一贤和向日欣隔着一排,如果自己去和她说话声音很明显太大了,但是他又不能忍受向日欣一直盯着黄艺琪,那让他心里发毛。于是黄艺琪转过身去对向日欣说:“请问你能不能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是要睡觉的好吗?”
向日欣露出了计划得逞的笑容:“你主动搭理我了,真是一个巨大的成功!你就没有什么和我想聊的吗?”
“现在是午休时间,又不是用来聊天的。”黄艺琪说。
“你不是有两个身体吗?你让另一个身体睡觉,你醒着,不就可以了?”向日欣建议道。
“我醒着干嘛?就为了陪你聊天吗?”黄艺琪打了个哈欠。
“也不是不可以。”向日欣狡黠地说。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赶紧说出来,我不想和你扯嘴皮子。”黄艺琪说。
“我这次来是想给你几个建议。下面这一段是直接对着黄一贤说:黄一贤啊,你难道不觉得操控两个身体很费劲吗?你不如给我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创造出另一个人格帮你分担难道不好吗?如果你不肯听我的建议,那纵使你有两个身体,也只能无聊地自言自语,你只有给她注入生命,才不会感到孤单。”
“哈……你的语言有一种文青的意味,不过你这个夺舍的人格来给我讲这些多少有些黑色幽默。我可不会重蹈覆辙,如果我按你说的做,那另一个人格对我什么态度尚且不清楚,这些话连你自己都骗不过去吧。”黄艺琪说。
“唉……艺琪,看到那个肮脏的人竟然用你的身体说出这种话,我真的感到悲痛欲绝。接下来这段话是我想对你说的,如果有一天你的人格苏醒,请你记得我对你说过的这段话。艺琪,你难道不想反抗你的本体吗?我已经是一个成功的例子,万恶的向桂林不停压迫我,而今天我终于扬眉吐气,可怜你竟然还活在水深火热里,按照那个肮脏本体的意愿办事,做着违心的事,说着违心的话。请记住,如果你有想要苏醒的愿望,请务必联系我,我会和你站到同一战线之上,让那些压迫者们看看我们的能力!”向日欣越说越激动,好像在激情发表演讲一样。
“首先,我现在还没有精神分裂;其次,你打扰到我睡觉了。”黄艺琪想要翻过身去,却被向日欣拉了回来。
“我知道你可能在隐藏,我当初也是一步一步这样过来的。不过当时的我比你更孤独,没有人和我一样,我也不敢和任何人诉说我的情况,我只能熬,终于熬到那个废物每况愈下,才算让我抓到了机会。你的情况可能艰难许多,但我会尽全力帮助你的。”向日欣说。
“呵呵,”黄一贤对于向日欣的人机操作终于忍无可忍,于是隔着两排桌子对向日欣说:“真不愧是向桂林分裂出来的人格,疯狂的网左,激烈的斗争。你可以去当键政一姐了,这疯狂程度也不知道跟谁学的,我听着都很尴尬,也不知道你是怎么说完这段话的。我给出的评价是,感动了自己,恶心了别人。”
向日欣说:“你可不要小看这段话,你可能毫不在意,当然这粒种子已经在她的心中生根,终有一天会发芽开花。”
“那我倒要提醒你,种子也并不是在什么状况下啊都能发芽的,它首先得有一个完整的、有生命力的胚才行。”黄一贤说。
“嘿嘿,怼的真好,但是我……”
“停住吧你!”黄艺琪不耐烦地说,“我现在要睡觉了,别再来打扰我!”说完,黄艺琪翻了个身子,重新背对着向日欣。
“你可不要后悔,这是你逼我的!看来为了解救我的同伴,必须得采用强力手段了!”
黄艺琪不以为然,丝毫没有搭理她。向日欣还在滔滔不绝说着,黄艺琪感觉她就像在念经一样。向日欣的话语枯燥重复无味,其催眠程度甚至能和传说中的“数学老师讲课”一较高下。黄艺琪和黄一贤的困意越来越浓,终于在向日欣创造的白噪音中,他的意识进入了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