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秋似是想到了什么，微微一笑，道：“那你倒是说说，我都说过什么？”
姬命连忙回答道：“先生曾说过，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嗯，不错不错，还有呢？”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
“哇，这你都记得，还有吗？”
“先生也曾在川上说过，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哦？这句话我说过吗？”
姬命心神一颤，脸上面不改色，点头说道：“先生的确说过。”
孔秋似笑非笑地看着姬命，良久后才微微颔首，道：“或许我是说过吧。青璇，送殿下下山吧。”
啊嘞？
就在姬命愣神之际，一名白发白瞳的少女出现在他的视野内，看到那张比照片所见还要精致的面孔，姬命心神一颤，颇有些不自在的他连脸上的假笑都无法再维持住，略带慌张地向孔秋开口问道：“这就走了？”
孔秋眨了眨美目，轻笑一声，道：“不然呢？还要让我留你吃饭不成？”
姬命干笑一声，拱了拱手，道：“我自己下山就好，就不劳烦张小姐远送了。”
说罢，他当即转身离去，但不多时就听到背后传来的脚步声。那脚步声的主人完全有意在跟着他，他停她停，他走她走，他快她快，他慢她慢。
姬命打定主意不开口讲话，奈何这下山路程也太过漫长，迈不动脚的姬命路边找了个石头坐了下来。
他正想着如何脱身，头顶突然一黑。抬头一看，那张青璇已然站在他的面前，直溜溜地低头盯着他。
姬命见实在躲不过去，只得尴尬地笑了笑，道：“张小姐，此前之事是我冒犯了，我在此向你道歉。”
张青璇目光平静地看着姬命，淡淡道：“昨夜我驾的车。”
姬命愣在原地，半天说不出话来。
昨夜的马夫是她假扮，那姬青凰定然是知道此事的，自己这假太子的身份自然已被对方知晓，如今这道歉自然没有必要。
可她究竟知道多少？难道说连那件事情也……
“殿下今日见到夫子，可有什么想法？”
姬命此时不敢细想，见张青璇主动换了一个话题，便顺势接了过去：“夫子很高。”
“每个见到夫子的人都会这么想，但殿下觉得夫子有多高？”
姬命想了想，随即以手指着天：“比那高。”
张青璇神情微变，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许久后，她才缓缓开口说道：“我第一次见夫子的时候，觉得她比我家的大宅高。后来，我又觉得夫子比我经常去玩的小山坡高，再后来……”
她忽然摇了摇头，道：“从未有任何一个人，觉得夫子比天高。殿下，你是第一个。”
姬命低头不语，他第一眼看到孔秋的时候，望见的是那于茫茫星空之中，怀抱着一个蓝星的虚影。本以为那只是幻术，难不成其中另有什么含义？
他当即轻咳一声，道：“其实，我刚刚指的是对流层，不是说夫子比天高。”
似是生怕对方没有听懂，他又解释了一遍：“对流层上面还有平流层，中间层，热层和散逸层，总之夫子没有你想的那么高。”
张青璇看着姬命手忙脚乱地狡辩着，睫毛轻轻一颤。
倒真是一个怪人。
她忽然开口说道：“我的父亲不仅仅只是内阁首辅，同时还是书院的弟子。而我不仅仅只是书院的弟子，更是夫子的弟子。”
见姬命愣神，张青璇继续说道：“书院的地位很高，即便是青山的剑宗，北海的冰宫，诸如此类的一流宗门，也不敢在书院弟子的面前造次。因为，书院有夫子。”
姬命眨了眨眼睛，道：“张小姐是想让我拜入夫子的门下吗？”
张青璇摇了摇头，道：“我不能左右夫子的意志。如果夫子愿意收你为徒，那是极好。”
“那张小姐究竟是何意？”
“我与殿下之间的婚约，可以重新来过。”
姬命眼瞳微微睁大，她曾经的确与太子姬命有过婚约，但如今的太子姬命已经死了，那么这次婚约的对象自然是他这位假太子。
可他并非是这个世界的人，难不成就因为他现在是假太子，她就愿意牺牲婚事来帮他吗？
心中已知晓某个答案的姬命沉默许久，缓缓开口说道：“这世人都知道我曾在众人面前羞辱过你，你我之间的婚约就算重新来过，也得有个由头。”
张青璇神色淡定，道：“此事全由我去父亲那边解释，你只需到时答应即可。还是说，你嫌弃我？”
“嫌弃你？怎么会呢，张小姐的颜值在我所见的人当中，可稳坐前三的宝座。况且我这个人，欣赏一个女人第一个看的可不是脸。”
空气中忽然安静下来，张青璇双脚有些不知所措地往后挪动，但怎么也藏不住。
“变态。”
始终没有出现太大表情变化的她第一次露出了羞恼的模样，身为罪魁祸首的姬命却是一脸正气地回答道：“我只是善于用眼睛去欣赏事物的美。”
张青璇皓齿轻咬住红唇，忍着心中的羞怒，道：“你到底愿不愿意？”
姬命摸索着下巴，咧嘴一笑，脸上的正气荡然无存：“愿意，自然是愿意的。能和张小姐这么一位美人结婚，可是我的荣幸。只不过我个人宗旨可不愿意因为一棵树而放弃整片森林，若是我婚后还和别的女人拉拉扯扯，还望张小姐原谅我啊。”
张青璇皱了皱眉头，道：“这有什么？莫说常人都三妻四妾，就说我父亲去年刚娶了十三房姨太太，你身为太子，日后自然不止有我一个女人。”
姬命一下子瞪大了双眼，突然捂着嘴痛哭流涕。
张青璇眉头皱得更深：“你哭什么？”
姬命泣不成声，哽咽道：“我，我没有哭。我只是在为你们传统的观念而感动。容许男人三妻四妾的世界，也太妙了！”
他用力擦了擦眼泪，满脸笑容地对张青璇说道：“不过，我认为关于我们之间的婚约重新开始一事，理应再给世人一个交代。当然，我不是想趁机做点什么，只是觉得不能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就重新开始了，总要先给世人一个合理的解释才行。”
